《侯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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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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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老爹口中大叫一声:“让开!”
  满桶清水泼洒一地,将被火烧成灰烬的枯叶都冲成又黑又稠的数道溪流,在地上乱爬。
  簟竹定了定神,赶去帮忙,打水来泼。幸而火势不大,不到半个时辰就将种花那院子里的火都灭了,她两个兄弟,一个哥一个弟俱是只穿着中衣和薄裤,站在风中瑟瑟发抖。
  马老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二人怒道:“家里这么乱,还在添乱,老子捶不死你们两个!”
  却又下不去手打小的一个,小马躲在大马身后,簟竹的哥被打痛了连声乱叫,却并不躲开,反向马老爹的手杖上迎,一会儿抱头,一会儿跳脚,被打得摔在地上,又爬起来,将小马护着。
  马老爹打累了,双手撑着膝盖,连声喘气,瞪着眼看他兄弟两个。不片刻,放声大嚎:“老子怎么生了你两个造孽娃儿,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小马一溜烟跑了。
  大马坐在地上。
  马老爹回了屋。
  簟竹走近,听见她哥嘴里还在哎哟,手脚不停抽搐,只得硬着头皮将他扶回屋内,按在床上上完药。给他擦脸的时候,大马睡着了。
  簟竹把药瓶收起来,是从侯府里带出来的好药,本来她哥经常弄一身伤回来,备用着,不想赶上了。
  月光悄悄爬过窗棂,簟竹推开窗,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月光洒在大马熟睡的脸上,他嘴角时不时抽一下,右腿就缩一下,但仍睡着,无知无觉也无半点痛苦。
  于是次日,簟竹就回去侯府,天不亮就出门,不想再在家中多待一日,那里有样迫得她难以喘气的东西,无时无刻不捏着她的喉咙。
  回到侯府中,却见屋内十数个小厮正在帮忙搬东西,姐妹们都不在,便拉着个小厮问了。
  小厮放了东西,满面堆笑:“竹姐姐回来了,这都是巧姐的东西,要搬到少爷那间小院侧旁抱厦之中。昨晚上少爷留着巧姐过夜了,夫人把巧姐给了少爷做通房,这就要搬出去。”
  “可不,一连少两个人,咱们这里就宽敞了。只别光图宽敞,把我们也弄了出去才好。”年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一面走了来,一面向内洗手,才出来向簟竹问:“姐姐怎么不多待几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家里也是无事,怕你们不仔细,我想着倒不如早些回来。”簟竹放下随身带回家中的包袱,将东西放了,趴在床上归置。
  年英在床边呆坐半个时辰,屋里没得响动了,小厮们也都搬完了东西,她才双脚踩在床上,幽幽靠着墙壁,低声喃语道:“这下可没半个人吵闹了,能吵的出去了,不想吵的飞高枝了,姐姐也不为自己打算,我们这些是没福的,夫人总得再给少爷个通房,不然一个也不成规矩。”
  簟竹忙转脸来厉声喝住:“这话该我们理论么?”
  年英忙噤声,小声咕哝:“却也没人。”
  簟竹板着脸,收拾好床才坐到年英身边,将两个干栗子剥开与她分着吃了,蹙眉道:“少打些有的没的主意,夫人最见不得僭越身份向上爬的家伙,要叫人听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多少人巴巴想进来咱们这里。”她话如此说,心中却一动,只不过耐着性子过了这一夜。
  却不料亥时初刻,外头来人,又叫开了门好一阵鼓捣,韶秀亲自盯着,她阴着一张脸,搬东西的下人们鱼贯而入,重又将桂巧的东西搬回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

  闹腾完了,韶秀方才将桂巧让进来,警告地看了眼屋内众人,倒没吩咐什么,便回去复命。彼此睡下,各自无话不提。
  中秋过后,孟良清便带了几个人,回梦溪老宅,一早打发去送信的小厮中午就到了沈家。整治一顿中饭先吃过,又吃了茶,才去向沈寒香回话。
  “本是要十月中才回来的,少爷等不及。德妃娘娘有了身子,召夫人进宫陪伴一阵,爷就收拾了一早坐车回来,先回祖宅收拾停当,叫小的来报个信,看姑娘什么时候有空,要么仍是上回少爷回来住的那春阳馆,或者大音寺,又说姑娘孝中,不便去声色之所,就在这二处中挑一处小聚。再者,上回姑娘说那事,我们爷向礼部问过,再要详谈此事,是以也叫大爷同去。”
  “就在春阳馆罢,大音寺远了些,家中事情不少。”沈寒香略思忖后说,再说定时间在翌日午时之前,沈柳德也同去,就打发了他赏钱。就站在檐廊下,白鹦鹉在架子上扑腾不止。
  她戳了戳它的翅膀,鹦鹉懒怠看她,沈寒香口中喃喃道:“还是回来了。”
  于是孟良清头天傍晚就在春阳馆住着了,傍晚时绵绵下起细雨,梦溪县秋雨甚是缠绵,长久时可下半个秋天。
  孟良清本来畏寒,却将窗户敞着,端着个手炉,站在窗户边向东眺望。
  此处望去,视野中尽是梦溪的瓦房,连绵成片,犹如鳞甲一般,铺展眼底。
  “少爷怎站在风口上,这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杜羽一进门就忍不住咋呼,又不敢去拽孟良清,只得陪着笑劝:“这就带了小的一个出来,要少爷整出个风寒出来,小的回去可不被夫人打个半死?”
  孟良清嘴角挂笑:“别把我娘说成母老虎。”
  那就是一只母老虎……杜羽笑道:“哪儿就说这个了,少爷快去里头坐着,小的刚回去包了点好茶叶出来,这就去泡,几个姐姐没带出来,小的粗手笨脚的,伺候不周,少爷将就着喝。”
  茶泡好了,整间屋内都是香气,孟良清坐在里头,杜羽捧了茶来与他吃。
  孟良清刚吃了口,听见他叹气,便问:“怎么了?”
  “小的这心头想,少爷与沈姑娘这都就隔了几条巷子,时候也不晚,何不就今日请她来,待会儿再悄悄送了回去便是。”杜羽弯着腰。
  “不成。”孟良清想都没想便拒绝道,握着茶杯呆了会儿,才道:“左不过多等一日罢了,一个多月都等得,后面还有两年多要等,何必急在一时。”
  这杜羽在孟良清跟前颇说得上话,还是托孟良清要娶妻了的福,从前他院里莺莺燕燕,丫鬟们伺候得小心仔细,又都是打小在侯府里长成的,比外头的正经主子还有派头,小厮则只在出行时作伴,平常不许进里头去,唯独一个郎俊,给孟良清做伴读,才说得上几句。那郎俊有些本事,小一年里被管家娘子柳真看中,派去收账盯着府里买办,才有了杜羽上来伺候的机会。
  杜羽是个机灵人,时不时透点口风给韶秀,把孟良清盯着,却也不是滴水不漏。中间能卖点消息银子就足够了,而今郎俊不在跟前,他更加有个盼头,便是顶了孟良清跟前最受信任的位子,毕竟怎么说孟良清才是侯府将来的主子。
  那晚上孟良清睡得早,次日天刚亮,便派人去接。不到午时,人便已到了春阳馆。孟良清亲自下楼去迎了沈家兄妹二人进来,连寒暄都免了,先就说了出关之事。
  “开了春,大哥先进京考试,之后无论成与不成,就当散心,先摸熟个路数,出了关怎么走怎么去,怎么与官员打交道。届时我写几封信与大哥,带着就是。”
  沈柳德一听这事,先是一头雾水。
  沈寒香忙道:“先不忙,未必明年就去,我本来也不打算让大哥去。”
  孟良清眼珠不错,盯着沈寒香。
  沈寒香一时脸孔燥热,有些说不出话,喝了口茶,方道:“爹走之前,叫大哥看顾家里,明年春进京跟着舅舅学店铺上管事,想也要些功夫。但家中吃的用的,都得使银子。这些年出关的商队都平安无事,有朝廷盯着,我在家中也是无事,不如跟着出关,长长见识也好。”
  孟良清修长的手指握着茶杯,静静看了会儿沈寒香,她瘦了些,一身素白,耳畔簪白花,耳垂小巧素净,并无耳饰。
  见孟良清久不说话,沈柳德笑着打圆场:“此事再议,到开春还早着,内个,马姨娘叫我出来便捎些小食回去与四弟。下人买的怕不合心意,我自己跑一趟。”沈柳德识相起身,就出门去。
  杜羽自外头看了眼,又关上门。
  沈寒香脸上薄红这才消减下去,却避着孟良清的眼睛。
  “今日气色不大好,昨晚没睡好?”孟良清先开了口问。
  “昨晚下雨,雨声太吵。”沈寒香道。
  孟良清盯着她看了会儿,替她斟满茶,沈寒香接去时才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见孟良清嘴角弯翘,一时着恼:“你笑什么?”
  孟良清笑着摇头:“我记得那日在凤来戏班,你不是这样,胆子大得不得了,还问我怕的什么。此后每次见你,却一次比一次怕生了似的。”
  沈寒香耳根子全红透了,咬着嘴啐道:“哪里就怕生了,你还能吃了我不成?”这么一说,沈寒香确实放下不少拘谨。她将身向后靠了靠,不动声色打量孟良清。
  “你也瘦了不少。”沈寒香叹了口气。
  “为伊消得人憔悴。”孟良清调笑道,自己却先忍不住有些害羞一般撇开目光。他起身去将窗户推开,带着桂花甜香的空气弥漫在屋内,沈寒香坐着看去,孟良清身形挺拔,却着实是瘦了,肩胛现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瘦弱来。
  沈寒香一走到他身后,孟良清没回头,却若有所觉道:“这回来,待到年前,再回京城。你要想见我了,就叫个人来送信,愿为鞍马。”
  若换个寻常人来说,沈寒香兴许觉得没羞没臊,但孟良清说来语气坦然,他看人时眼神专注,让人难以辩驳。这时沈寒香才惊觉,他已然是以丈夫的姿态,在保护她和给她支持。
  沈柳德出去买个小食就买到了将近黄昏,雨已歇了,杜羽殷勤地将沈寒香和沈柳德送上车,上去回话。
  沈柳德也不是傻的,见沈寒香上了车便不说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脸上却带着绯红,只安静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问:“小侯爷说的出关是什么事?”
  “没什么事。”沈寒香板着个脸。
  沈柳德非常委屈:“你这还没嫁人,就差别待遇成这样,大大不妥。好歹我才是你亲哥,到底怎么回事?怎的就要出关去?你还要自己去,我的三小姐,你可是个女儿家,从小跟着我天天出门晃悠已是我做哥哥的失职,再要出远门看马姨娘打不死我。”
  沈寒香没好气道:“知道失职就好。但凡你要是出息一点,用我来操这个心?”
  沈柳德不吭声了,小心看她两眼,咕哝道:“那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好歹我现在是当家……”
  沈寒香向外看了眼,暮色温柔的昏黄笼罩着春阳馆,那座高楼已渐渐遥远,根本看不清人,她仍出神地看了会儿,才缩回脑袋,直视沈柳德:“前朝的封疆大吏白将军,他有个女儿,为了撑起白家,开了关外行商的首例。至今几十年过了,我也叫家丁去打听过了,都说这一碗饭如今吃着不难。只不过难在一点,就是打通礼部关节。”
  官衙厉害沈柳德是知道,不在于你有没有银子,就是有钱,还未必塞得进去。沈柳德点了点头,摸着自己大腿,“有小侯爷打声招呼,却也就不难了,大哥愿意走这趟。”
  沈寒香冷冷道:“倘或你出关去,就是半年一年的没有音讯,这么大个家,上下数十口人,谁来管?谁又服管?”自沈平庆去后,沈柳德就是名正言顺的沈家老爷,沈柳容太小,徐氏如今身体不好不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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