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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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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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孟良清笑着拿筷子戳碗里的肉。
  “好了吗?”沈寒香几乎立刻就坐直了背,搓着手上身前倾,鼻子里一阵沁人心脾的肉香。
  “还未。”孟良清道。
  “唉,要吃点儿肉还真不容易。”沈寒香往后一靠,闭起了眼睛。
  那天晚上孟良清一直等着肉熟了,才把又睡着了的沈寒香叫起来,他二人分着吃了,又吃了几钟酒,沈寒香实在醉得都站不起来了。
  孟良清索性把屋子让出来,自去找了间客房歇。
  次日沈寒香起来时候头还疼,都春天了,连下了一晚上的雪,这时候还没停。
  出门时只见孟良清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沈寒香也不认得,她一手托着像要断了的脖子,一面目瞪口呆地看理当瘦比弱鸡的孟良清打拳。
  一套拳法使得行云流水,他墨一样的发束在头顶,与脖子、耳朵上的雪色一分为二。
  白雪纷纷扬扬粘在他身上,孟良清却浑然不觉。
  白瑞丢给他一把剑,只见他兔起鹘落大开大合的招式,丝毫不比沈寒香见过的任何一个会功夫的差。
  可他合该是成日在屋内红袖添香,为美人描一幅丹青,就耗上一整日的弱公子。
  “起来了?”孟良清一看见沈寒香站在廊檐底下,便就把剑递给白瑞,朝她走来。
  丫鬟端盆过来,沈寒香拧起帕子,她似挣扎犹豫了片刻,才匆匆瞥一眼孟良清,声音像要低到领子里去:“你低一点。”
  “嗯?”
  “头低一点。”
  “嗯?”
  沈寒香这才发觉孟良清在捉弄他,猛地一整张帕子全扣在他脸上,胡乱揉了两把,拧过背去就跑了。
  孟良清取下帕子来,笑了笑。他常年无血色的脸上,被热气和粗暴的动作弄得也有了几丝人色。
  眨眼里春去秋来,五月中时孟家开始陆续遣人与沈柳德商议细节,忠靖侯孟梓光亲自设宴款待沈柳德。
  “朝中有人好办事,妹子你可不能忘了,到时候咱要往朝里塞钱,也能塞得进。将来你侄的前程,可就看三妹的了!”
  沈寒香就手把沈柳德的帽子往他脸上一扣,把嘴遮得严严实实,扭头吩咐人去煎醒酒汤。
  “多搁黄连,浓浓的来一碗。”
  等沈柳德醒了酒,又什么都不记得地恬着脸上来拽着沈寒香的袖子讨好道:“妹,我啥都没说。”
  沈寒香正给她哥脱靴,闻言威胁地提起他的靴子晃了晃:“信不信你再说,我把这个塞你嘴里!”
  “都要嫁人的人了……”
  靴子举到半空,沈柳德赶忙闭嘴。
  等被人安顿好了,沈柳德傻乎乎地笑道:“这辈子,能当你大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家这两年一帆风顺,算因祸得福,沈柳德成天在外应酬,养得肚子略有一点发福,不过看不出来。
  沈寒香用力按了按。
  “呕——”沈柳德挣扎着大喊道,“别弄!”
  “你这出门一喝酒就胡说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肯改?等我嫁了,谁管着你?”沈寒香说着嫁人的事,脸上也有些臊得慌,憋得一肚子气,把被子扯开来按在沈柳德身上。
  “等你嫁了,你嫂子也要进门了。”沈柳德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哥是个可怜人,你那未来夫婿生得是个神仙玉造的人,我还不知道司徒家的姑娘是个方的还是扁的。”
  沈寒香没好气地一摔门,“都不是,是圆的!”
  八月下旬,中秋过后,正有一个黄道吉日。当过门的事迫在眉睫,沈寒香猛然一回神,才觉得过去的三十余年,这三年光景,沈家没落,沈家再声名鹊起,都似隔世的梦一般,湮没在满目喜庆的红色里。
  虽不能大肆操办,与大婚没得比,但孟良清却也没有委屈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三

  没有锣鼓喧天的大肆操办,八抬轿子绕京城足足由了三圈,按着京城风俗,侧室得在黄昏时自侯府侧门抬入。
  迎亲的人却在一早就进了别院。
  蒙上盖头之前,沈寒香最后见到的人是彩杏,她紧张地手心里都是汗,除却院中那只鹦哥咿呀不成语地胡乱叫,半点听不见吹打。
  “就是那些嫔妃,天子的妾室,也都是酉时入宫,大姑娘上花轿,都会有些紧张。夫人嫁给老爷时,也是我陪着,这是奴婢第二次陪嫁了。”
  三两与彩杏都是一身的红,只听彩杏又说:“有些闺房中事,现在还有些时辰,姐儿听仔细了,奴婢一一道来。”
  “不不……别……不用了……”沈寒香涂得通红的脸更红了。
  “用的。”三两认真地说,然后捂住耳朵就往外跑,“奴婢不听!”
  “……”沈寒香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彩杏,“真的不用了,饶了我吧。”
  彩杏替她戴上耳环,小声说,“这不能免,没有谁家的姑娘嫁人不经这一环的,姐儿嫁的又是那样人家,更不能什么都不懂,让人笑话。”
  沈寒香连耳朵都烧得赤红,心想,一来本就不必教了,二来孟良清那样腼腆的人,身子又不好……未必就……
  她连忙打住,摇了摇头,两边耳朵被彩杏按了住,令她转过脸去,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彩杏的声音低而温柔,像一段断断续续的笛声,沈寒香心思全不在此处。菱花镜中,她真个人都是红的,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却又像是全然陌生的。
  对了,上一世,她是怕的,身边也没有一个像彩杏这般体己的人絮叨为人妻的规矩。
  这一世她也紧张,却不是怕,好像是忐忑,却又不同。全然陌生的情绪让她有些羞于再看镜子,她实在不熟悉。她有些想见孟良清了。
  那一天里沈寒香上了轿,眼前是红布盖头,轿子每颠簸一下,盖头就晃一下,她能看见自己穿红鞋的脚。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男人的靴出现在她的眼前,沈寒香焦虑地想:要是他没能把我抱进屋,就晕过去了呢?!
  孟良清一手揽过她腰,随即沈寒香一声惊呼,腾空而起那时,手指机械地抓紧了苹果,生怕会滚出去。
  她听见一声极低的,带着丝缕笑意的低语:“手,抱着我。”
  骤然一场大雨滚落在她心里,十指在孟良清的脖子上绞紧了,她仍然双手抓着苹果,鼻息里传来的是略苦涩的药味。沈寒香的脸烫极了,头越来越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朦胧。
  红烛、红苹果、落地大花瓶的圆肚子上贴着的红囍,沈寒香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才扶着沉重的发髻坐起来。
  “你要是困了,就休息一会,桌上有喜饼和各色果子,你将就着先吃些。虽没有大宴宾客,但大小玩到大的几个兄弟少不得要灌着我吃几杯。”
  孟良清言犹在耳,沈寒香却不敢真的睡了,发髻扯着头皮疼,也不好睡。她好奇地打量这间屋子,这就是她和孟良清的新房了。手掌忽摸到什么硌手的东西,她低头一看,见床单上都是桂圆、莲子、花生等物,这东西她也不算陌生了。
  沈寒香剥了个花生吃,趴在门口往外窥,却没人守着。
  到底和娶妻是不同,院子里也不曾热热闹闹的,她一路被孟良清抱进来,也没听见什么响儿。
  沈寒香就手推开窗户,空气里飘散着桂花香气,甜到了人心底里。
  门外忽传来一声响,沈寒香忙把花生壳丢了,一面应声,一面把盖头抓过来盖好。
  “奴婢伺候姑娘梳洗。”
  沈寒香心下奇怪,怎么孟家的下人称呼她作“姑娘”么?不知道彩杏和三两去哪儿了,开门沈寒香又盖着盖头,来者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
  “姑娘且先坐着,奴婢去掩门。”
  听着是个年轻姑娘家。
  沈寒香不敢多言语,怕说多错多,听见轻悄的脚步回转来,那人又说:“少爷吩咐了,姑娘不必僵坐着,他那里要耽搁些时辰,这盖头顶着甚是不便,奴婢就替姑娘摘了去可行?待少爷回来,再见礼不迟。”
  沈寒香自除去盖头,尴尬道:“听说本来不用这个的?”
  那丫鬟看着甚是机灵,但话不多,眼睫低垂着尽量不与沈寒香直视。她替沈寒香散了头发,细细理顺,给她梳头。
  “郑姨娘那里确实没用。姑娘要是觉着奴婢手重了,就说一声。”
  沈寒香愣了一愣,才转过念来,这两年没人在她眼前提过郑家的那个千金,她都忘了,是了,还有光禄大夫的女儿,已做了孟良清挺久的侧室了。
  沈寒香手指拽了拽裙子。
  “姑娘不必担心,少爷吩咐过了,这院子里,以姑娘为尊。咱们这些里头伺候的人,在这院的时候,都称一声姑娘。”
  孟良清不愿意让人称呼她作“姨娘”,也算是一点力所能及的补偿了。
  “你叫什么名字?”沈寒香鼻子皱了皱,舒开不经意蹙起的眉头。
  “奴婢簟竹。”丫鬟抬眼睛看了沈寒香一眼。
  沈寒香点了点头,笑摸了摸鬓角,吁出一口气,“你梳头的手艺真好。”
  簟竹只笑了笑,并没搭话。
  “你说这院子里,这是一个独院么?”沈寒香好奇道。
  “是,东西各有抱厦,与侯府中旁的地方以花渠、竹林隔开,等过些天,少爷自会领姑娘出去转转。”那簟竹替沈寒香梳了头、卸了妆,便就端着盆儿出去。
  沈寒香起先还饿着不吃东西,后来一看也不知道孟良清到底喝酒喝到什么时候,彩杏回来时,终于饿得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地趴在桌上问:“这些喜饼,我真要吃了啊?”
  彩杏一愣,旋即笑了,出去给沈寒香弄了碗碧梗粥来,就着吃了些喜饼和酥卷,沈寒香饱了,便就倒床去睡。
  等到她一醒来,却发觉屋子里的彩杏和三两都不见了,黑灯瞎火连灯都没点,唯独有一只暗自发光的白影子坐在不远处。
  沈寒香猛地把被子一抓,心说,这不是她刚成亲就遇鬼了吧!
  白影似听见了动静,走了过来,沈寒香猛地往床角里一缩,哆哆嗦嗦叫道:“别别别,别过来,你饿了别吃我,喜饼还多着呢,我没吃光!要是不够,你就把……就把……”沈寒香手在被子里摸到一个冰的,圆的东西,递了过去,“把苹果也吃了吧,保平安的!”
  孟良清终忍不住笑了。
  那低低的笑声让沈寒香反应了过来,不禁大窘。白影作势起身,沈寒香忙拽住了他的袖子。
  “别……别点灯。”
  孟良清身形顿了顿,就着床边坐下。
  “你……你……”沈寒香绞尽脑汁,问道:“喝酒……对,你喝完了?”
  孟良清嗯了声,手指搭在她披了满背的头发上。沈寒香忍不住问,“我头发是不是多了点?”
  双目适应了黑暗,沈寒香看见孟良清摇头。 
  “好看。”
  “这么暗,看得到个鬼……”沈寒香小声嘀咕。
  骤然那重量压了过来,沈寒香的嘀咕刹那间就没了。
  轻抚过头发的是孟良清的手,贴着她额头缓缓磨蹭的是孟良清的唇,环着她的是孟良清的手臂,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病弱,又或许是她昨晚入睡得太晚,一整天都轻飘飘的,像喝醉了酒。
  “等一会。”沈寒香忽然叫道。
  “嗯?”鼻音上扬,孟良清脱了鞋上床,他立起身,把帐子放了下来。
  沈寒香竖着耳朵静听了会,小声问:“彩杏和三两呢?”
  “打发她们去睡了。”孟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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