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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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学-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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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仍然想去一趟。

我们就这样天南海北地聊着,熄灯的时候,爬上床去接着聊。初出家门的孩子们,对一切都那么好奇。大家讲了许多,才知道各地的风土人情真是相差甚远——就像那天夜里,我与室友,与同学,在宿舍,在食堂,在教室,在路上,不停地说,笑尽人间可笑,叹尽世间沧桑。正是这许许多多的言语,构成我大学生活的主要内容,它的影响,丝毫不弱于书本。

几天后,我们召开了第一个班会。我欣喜地发现,班上的女生还是那么多,那么漂亮。离开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对酒当歌,感叹从此不再享受男女一比二的待遇。而且有位过来人警告我说,交大这种理工科学校,僧比粥多,狼比羊多,你要做好出家的准备。今天到现场一观摩,才发现那哥们儿纯粹在瞎掰——班上九个男生,二十个女生,仍旧是一比二,和高中时没有区别。

看来俺不虚此行!(注:笔者读文科。)

领过新书,算是大学生了。但我还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始一段轰轰烈烈的大学生活,每天要么在宿舍里消磨,要么去校园中闲逛,像个幽灵。对于其他新同学呢,我们彼此间好像暗夜里提着灯笼相遇的两个人,看得见,却不知对方是谁,各人抱着各人的习惯和打算,想去触探对方深处,又怕对方筑起防卫的高墙,让你吃砖头。

大学的传奇在哪里?我带着这个问题,开始了那段求索的日子。

阅兵式结束,短暂的兵役也结束了。我们欢呼着拥向连长,然后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起来,对着天上就扔。扔出去以后,大家又相互招呼“快闪!快闪”,连长简直吓坏了,以为我们想拿他砸夯,在空中惊恐地叫着:“你们,你们反了不成?护驾要紧!快来护驾!”其实,大家怎么舍得让可爱的连长摔在地上呢——八只手扔上去,早有九只手在下面等着。

第三章:有一个理想

行军水壶

原以为兵役是可以免除的,没快活了几天,却接到这样的通知:周末提前回校,准备军训。 家里有个行军水壶,据说是自卫反击战的时候,父亲作为先进后勤标兵的奖励。斑驳的壶背上,印着鲜红的五角星,下面写有“自卫还击”四个字。我觉得背着它像个八路军,因此小学中的每一次春游总要带上它。那时候人太小,偌大的水壶挎在肩上,背带显得奇长无比,走起路来屁颠屁颠的,像个小八路要去埋地雷。尽管如此,同学还是羡慕我这个宝贝,因为他们只有塑料水瓶子,比起我的行军水壶自然逊色很多。于是,有的同学按捺不住景仰,请求替我背水壶,其实都想借那东西陶醉陶醉,过一过小八路的瘾。这种时候,我会审视对方良久,觉得那人有军人潜质的,就说:“拿去吧,好好爱护。”若对方太那个,我只能委婉地拒绝之,但忘不了鼓励他几句:“下次春游再说吧,每个人都有机会的。”说着拍拍他的肩,那眼神分明在告诉对方:“努力,你就是好同志,尤其是今后不要缺作业。” 一个水壶树立了我的军人情结,中学以后成了军事迷,原本就不多的零花钱全交给了家门口的邮局,换回一本本《兵器知识》、《航空知识》、《舰船知识》。而且,对军事的关注成为我至今坚持的东西,坚持得有些变态。 想到即将来临的军训,潜意识又开始骚动了。

操练

参训前夕,学校分发了军装、水壶、小板凳等物品。我们穿上草绿的军装,有的人看起来倒也人模人样,有的却和土匪压根就没区别。我认为天下最难穿出去的衣服非军装莫属了,尤其在中国。因为过去革命片子放得太多,塑造了不少反动形象,从土匪到国军到汉奸到鬼子,谁要是穿着军装又不够整齐,一不留神就和这些反面形象对上了号。好比我,身材瘦削,走路猥琐,纵有千般爱国热情也免不了一副“国军”像。小马就不同了,虽然瘦,但是长得黝黑,像个小通信兵,我看他对着镜子不停地夸奖自己“蛮好蛮好”,于是也凑到镜子

旁边说:“分点地方给我照照吧。”毕竟这是生平第一次穿军装,我当然羞涩地期待着镜中的自己会有点形象,起码比校警更威武。然而,抬眼的结果令人失望透顶,把我气得大声叫道:“小马。”

“到。”

“你代表党和人民。”

“好。”

“把镜子里那个土匪给我毙了。”

“是。”

“啪,啪……”

“啊,呀……”

穿好军装,乘着月色,我们被拉到操场和教官见面。操场上没有灯光,只见一高一矮两黑影,先是客气地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骂骂咧咧:“从今天开始,你们不是学生了,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能像读书时候那样我行我素;军人以吃苦为人生准则,没什么痛苦是不能忍受的。我们从来只听说过有人闲出了骨质疏松症,却没听过有人累死在训练场。从今天开始,谁要是不好好干,给连队丢脸了,我们会让他更丢脸,听见没有?”这最后一句像用大铁锤砸出来的。教官声音那么大,得到的回应却软弱无力:“好!”“是的!”

“听见了!”“对的嘛!”

这下黑影不乐意了,似乎是矮的那个喊起来:“怎么了,都是些女人吗?声音给我大一点。听见没有?”

“听见了,呀……”

“呀个屁!再大一点。”这厮很难伺候。

“听——见——了。”

“还要大。”

“听——见——了。”我们被他搅得没办法,声音一次比一次响。直到他满意的这最后一次,上帝也被吵醒了(上帝住在欧洲,这时正是西半球的清晨)。

第二天开始正式训练,起床号吹得特别早。我们把魂留在床上,只拖着僵硬的身体去集合,这就是所谓的离魂大法。两个教官早就军装笔挺地站在楼下,提着小喇叭直喊:“动作要快,不是梦游。再说一遍,不是梦游。”这不是梦游又是什么?深更半夜的,一伙人背着小水壶提着小板凳从楼里窜出来,难道还猛虎下山不成?给我个不是梦游的理由先。

集合完毕了,就开始跑步。我们右手提着板凳,左手还需按住水壶,否则它会打屁股,那架势简直就像犬科动物打斗失利以后往树林深处逃窜。正恍惚的时候,远处飘过来一个队伍,口令声尖得可以刺痛耳膜。呵呵,八成是女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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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队伍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们发现一个个女兵目不斜视,表情严肃,完全没把男兵当回事,人群中由此传出议论:

“女兵很强啊。”

“第一天嘛,亢奋一点是可以理解的。”

“左右左,左右左,右左左,左右右。”有的男兵甚至帮她们喊起口令,搅得女兵阵形大乱,想要过来白刃相搏的样子。我们于是抱头鼠窜。

跑完晨跑的时候,人早“死”了一半,瞌睡没有了,只剩下满头的汗水。吃过早饭,回到操场上,一天的训练才刚刚开始,我感觉功力已耗去八成,剩下的两成恐怕撑不到日出。

终于可以好好看看教官了。连长个子矮矮的,颧骨很高,眼窝陷下去,带着点深邃,他人虽然瘦,却显得精干,一筋一骨似从工厂里装配出来的,绝无多余的部件。连副是黑黑的脸,长着两颗小虎牙,笑起来像害羞的姑娘,身体却异常地强壮。他手里挂着个小喇叭,随时可以用这东西把连长的话公之于众。

第一天练习立定和齐步走,连副在场中央做了个大体的示范,就让各班分头训练。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来,光线射到脸上却已经有些发烫。好在我们班捡了块背靠树丛的宝地,一半是阳光,一半是树阴,心理上还能勉强平衡。

班长蒋进围着队伍绕了一圈,继而在队伍面前止步,视线直逼我们的下颚,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忍了忍。最后,他撕心裂肺地叫起来:“稍息,立正,稍息。”我们伸脚,收脚,又伸脚,没听到命令谁也不敢收回来。

“站好。”蒋进补充了一句。

小马太紧张,以为叫立正,即刻把脚收回来,啪的一声打得山响。战友们想笑但是不敢,只能紧紧地抿住嘴,视觉上就是一排肚子在颤抖——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想笑又不敢笑,肚皮会憋得跟抽筋似的。小马自知对不起组织,悄悄地把脚又伸了出来,想要恢复稍息的姿势。谁知,他还没伸出一半,班长又叫了:“立正。”十足是在玩他。这次纯粹不能忍了,全班爆笑。

小马生气地问大家:“笑什么笑?我很有趣么?我在执行班长的命令。对吧,班长?”蒋进点点头说:“小马说得很对。{奇书手机电子书网}这是训练场,我不叫停止,你们走着去撞树也是合情合理的,明白吗?”

“明白。”战士们大声回答。其实我们现在更想做的,是找根绳子把蒋进挂在大树上,让他不吃不喝地晒几天。省得他没事就大呼小叫,一个字:烦。

“但是,小马同志,你要集中精神,不要曲解中央政策,不要误解我的口令,尤其是不要惹大家笑,最后一点很重要,因为我必须为全班的健康负责。下面练习齐步走,注意摆臂和排面。”

听到口令,我们走出树阴,走到阳光底下,大家的脚步开始凌乱。

蒋进不悦地走过来,叫了立定,说:“你们自己看看队形。”我们四下里看看,发现方队已经从高到矮走成了一个梯形。

“这次注意脚步的幅度。向后转,向右看齐,齐步走。”

“刷、刷、刷、刷——”听到前进的命令以后,为了尽快躲开逼人的热浪,我们步子飞快,场面就像被人追杀。班长在后面不停地喊:“不要太快,注意节奏,注意节奏。唉唉唉,别跑,给我站住。”在他下口令的同一秒钟,队伍顺利地躲进了树阴,大家感到一阵凉意。

“一点点阳光都受不了,怎么革命?若把你们拉去打仗,简直给共和国丢脸。”班长失望地摇摇头。

“班长,既然我们革不了命,不如一块儿来树阴下歇会儿吧。”

“好啊。”蒋进的齐步走比谁都快。

正练着,连副忽然提着小喇叭在操场中央喊:“全体立正,军姿十分钟。”

你看看,多及时,刚走进树阴就挨了这一手。我们于是挺直身子站住,一动不动。连副走来走去,不停地威胁道:“不要动,不要动,谁动我踢他。”连长在树阴下看着我们,手上下意识地拔着草,一根两根三四根,扔进草丛都不见。如果可以交换,我们愿意去拔草。

也不知站了多久,脚底板开始通电,酸麻的感觉一直通到腰部,想扭扭屁股,把电流散了,但除了眼球可以四处转转,身体是不能动的——换作是市政府门口站岗的武警,那眼球也不能动了。突然,小马悄悄地对我说:“我想动。”我就悄悄地鼓励他:“不能动!站好了,连长赏我们每人两块大洋。”小马痛苦地强调:“我不要大洋,我只想动。”说着似乎微微抖了抖小腿。连副好像长着鹰的眼睛和飞机的翅膀,即刻出现在小马跟前:“叫你不要动,听见没有?为什么要动?告诉我为什么。我,我,我他妈……”我以为他要对小马下毒手了,心血管一时收紧。还好连副的威胁只停留在舌头上,在喷了小马一脸的唾液以后,他觉得不甚过瘾,又去喷洒一位船舶学院的弟兄。这次,小马甚至连脸上的唾沫星子也不敢抹了,任由它们在温热的空气中变得黏稠,最终蒸发。“动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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