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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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宝- 第3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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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喝了口茶之后,常老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刚才说带回来了什么宝贝,能不能给我也看一看呀。”

王观略微迟疑,顺手就在背包里把那个瓷枕拿了出来,搁在茶几旁边笑道:“就是这件东西,尽管有些伤残了,不过也比较难得。”

“哦,磁州窑的瓷枕啊。”常老看了一眼,又上手摸了一摸,稍微掂量一下分量,就点头道:“是真东西,还行。”

之后,他就没兴趣了。想想也是,作为荣宝斋的供奉,常老这段时间肯定没少鉴赏各种珍贵的古玩字画,对于这个破裂的瓷枕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一会儿,常老喝了杯茶,就告辞而去。钱老送他离开,然后返回厅中笑道:“王观,人走了,你也别藏了,把飞白说的宝贝拿出来吧。”

显然,钱老非常了解俞飞白,听到他叫嚷的兴奋劲儿,就知道所谓的宝贝,肯定不是眼前这个残裂的瓷枕。

“呵呵,就知道瞒不过您老。”王观笑了起来,顺势把铜盒搁在案上。

“知道瞒不过,干嘛还要瞒。”钱老随口道,伸手一拿铜盒,才发现分量不轻,颇有几分压手的感觉。

“不是瞒您,而是瞒常老呀。”王观直言不讳道:“常老太尽职了,凡是看到什么好东西,总是想劝人拿去荣宝拍卖。”

“你呀,就记得上次鸟食罐的事,所以以偏概全。”钱老笑道:“那段时间他在搜集拍品,肯定会这样,现在拍品已经定下来了,肯定不会在意你的东西。”

“这可不一定。”俞飞白在旁边笑道:“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常老抢着要呢。”

“是吗。”钱老笑了笑,倒也没有急着打开铜盒,而是细心的研究盒子纹饰片刻,才若有所思道:“嗯,确实能够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肯定十分贵重。”

“钱老,不能我们说是宝贝,你也跟着说珍贵。”俞飞白好奇问道:“你说这话,是不是有什么依据?”

“依据肯定是有。”

钱老轻笑道:“从这个盒子就可以看出来了。古人有买椟还珠的事情,说明盒子很重要。在古代的时候,比较讲究用什么盒子装什么东西。这个铜盒上有龙纹盘旋,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另外从盒侧的石榴果纹来看,应该是唐代时期的东西。”

“钱老,你这有取巧的嫌疑。”

俞飞白笑眯眯道:“如果我们不说里头有宝贝,您能想得那么详细吗?”

“这个嘛……”钱老想了想,坦诚笑道:“还真不好说,所以有下次的话,你们别急着泄露天机,让我来自己判断好了。”

轻笑声中,钱老顺手把铜盒翻开了,首先看见的自然是一层包裹东西的绸巾。

“钱老,那你别急着看了。”此时,俞飞白笑道:“你干脆先摸一摸轮廓,看看能不能猜得出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钱老没有动手,只是看了一眼,就轻笑道:“是不是砚台!”

王观等人闻声,顿时一阵错愕,面面相觑起来。

“不是吧。”

俞飞白看了看王观,又瞄了瞄皮求是,一脸怀疑之色:“你们什么时候说的?”

“不是我们。”王观自然辩解道:“我们就在你旁边,说了你肯定能听见。”

“唇语!”俞飞白还在怀疑。

“别瞎猜了。”钱老笑道:“是我看出来的。”

“钱老,您厉害。”俞飞白深深吸了口气,竖起大拇指道:“眼睛居然能透视。”

“胡说八道。”

钱老笑骂起来,然后提醒道:“注意看,盒盖面上是不是有龙纹。”

“对。”

俞飞白连忙点头,直接拿起盒盖重新打量起来,却没发现什么端倪。因为龙纹若隐若现,大部分被绿锈遮蔽住了,如果不是能够看见鳞片状,他都不敢确定图案就是龙纹。

“尽管龙纹图案不显,但是从走向与锈斑分布的情况来分析,盖面上的图案应该就是蛟龙闹海纹。”钱老智珠在握道。

“所以说呢?”俞飞白和王观很认真的请教。

“一般情况下,出现蛟龙闹海纹饰,也不意味着什么。”

钱老轻笑道:“但是我却知道,在唐代一段时间,比较喜欢把文房用具与这个图纹联系起来。而且看见里头东西包裹的大致模样,不可能是笔墨,或者其他文房用具,那么只有往砚台方向去猜测了。砚台搁在砚盒里,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

“服了。”

俞飞白由衷叹道:“钱老,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您这种见微知著的本事啊。”

“多读书,多去看,认真的记在心里。不要总是想着走终南捷径,一步登天。坚持下去,琢磨十几二十年,你就可以做到了。”钱老微笑道:“不要觉得这是老生常谈,要知道这门学问就是水磨的工夫,日积月累才是关键。”

“嗯。”

王观轻轻点头,表示受教了。越是朴实的道理,才是金玉良言。

“那么说来,我没有猜错了,真是砚台。”与此同时,钱老笑道:“能让你们称为宝贝的东西,难道是唐宋四大名砚中的红丝砚?”

中国自古就有四大名砚的说法,而现在大家评定的四大名砚分别是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值得一提的是四大名砚中前三砚是石砚,而澄泥砚却是泥制砚,用泥料烧制的砚台。

实际上,在唐宋时期也有四大名砚,但是与现在的四大名砚却稍微有一点儿出入。原本四大名砚中没有澄泥砚的,而是产自青州的红丝砚。

唐宋年间,红丝砚享负盛名,被视为诸砚之首。在世人的心目中,青州红丝石为第一,端州斧柯山石第二,歙州龙尾石第三,余皆在中下。

可惜在宋以后,红丝石原料枯竭,逐渐销声匿迹了。之后到了明代,澄泥砚异军突起,烧砚的技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慢慢的就取代了红丝砚的地位,成为了四大名砚之一。

“钱老,您猜得准不准,我们暂且不说。”

适时,俞飞白眨了眨眼,颇有几分好奇道:“既然是四大名砚,您干嘛不提其他三种,非要猜是红丝砚呢?”

“因为包裹的绸布是红色的嘛。”钱老理所当然道。

听到这话,其他人轻轻笑了,心里也有些释然。钱老毕竟是人呀,在没有任何提示下,能够料到这一步,那是非常“神”的事情,不能要求更多了。

“钱老,其实您猜得有些靠谱。”

此时,俞飞白一边把绸布扯开,一边笑道:“名砚肯定是名砚,而且也与四大名砚沾边。不过不是和红丝砚有关系,而是澄泥砚的老祖宗……”

“瓦砚!”

这个时候,俞飞白也把绸布扯去一层,东西的轮廓已经十分明显,钱老目光非常毒辣,自然是一语中的。

“没错,就是瓦砚。”

俞飞白有些得意洋洋道:“而且不是一般的瓦砚,而是铜雀台瓦砚。”

“你们跑去邺城了?”钱老有些恍然道:“也对,你们说要去邯郸,既然带回来了磁州窑的瓷枕,那么再跑去古邺城遗逛一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们去的是邯郸的临漳。”俞飞白解释了句,然后笑眯眯道:“钱老,您看看这东西,我们觉得是真品,想听听您老的意见。”

“铜雀瓦砚,那是名砚珍品呀,确实要仔细鉴赏……”

第514章 文人梦

这个时候,钱老把铜雀台瓦砚拿了起来,反复观赏研究。

旁边众人也识趣,静静的旁观,没有出声打扰。不久之后,钱老才把瓦砚放下来,微微感叹道:“果然是难得的珍宝呀。”

“钱老也觉得这是真品啰?”俞飞白笑问起来。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说话之间,钱老抄起旁边的小水壶倾斜一点,一滴清澈的水珠落下,精确的坠落到瓦砚的砚池之中,然后滚动散开,就浮于池面上了。

一时之间,大家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发现时间过了好久,砚池中的水渍还是保持半浮如突的状态。而且好像是挂在娇嫩花瓣上的水珠,看起来随时可能顺势滚落出去,其实一直牢牢的依附在其中,怎么也不会滴落出来。

“滋水发墨,滴水数日不干,却久不渗透。”

此时,俞飞白咋舌惊叹道:“质量果然非同一般啊。”

王观轻轻点头,微笑道:“我们研究半天,还不如钱老您这一滴水更加让人信服。”

“也有渗水的,不过那不是好砚,价值肯定不如这个珍贵。”钱老淡笑道:“瓦片被掩埋了几百年,所谓火力已绝,又受水气,那是形容词。主要是指瓦片被雨水浇湿浸泡,然后又晒干透了,这样反反复复却是一种锻炼,也是一个淘汰的过程。”

“在经过优胜劣汰之后,某些瓦片就具备了防水与滋水的兼容性。”钱老笑道:“看似有违常理却在道理之中,大自然就是这样奇妙。”

“宝物天成嘛。”

俞飞白笑着说道:“能够享负一千多年盛名的东西,肯定不会浪得虚名而已。”

“不错,铜雀瓦砚成名之初,可不是由于它的奇古,而是实用性。”与此同时,钱老用软布把砚池中的水滴吸去,不过砚池中却依然留下了一抹微湿的水渍,久久不见干透。

“这其实是一个过程,先是好东西才受人追捧,进而赋予了更多的文化内涵。”钱老笑了笑,抬头看向王观道:“你打算用这个作为压堂?”

“对。”

王观笑道:“这东西应该能够镇得住场子了吧。”

“够了。”钱老笑道:“铜雀瓦砚加上金山胜迹图,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弄成一个小型展览会都不成问题。”

“行,等到店铺开业的时候,就办个展览。”王观从善如流道:“到时候还要请钱老过去捧场,帮我撑下门面。”

“呵呵,没问题。”钱老爽快点头,然后笑道:“你们昨天才出门,今天就回来,掌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多亏皮大哥帮忙,事情非常顺利。”王观笑道:“人已经在京城了,现在他正忙着处理一些杂事,改天有空再带他过来问候钱老。”

“嗯,这样就好。”钱老颌首,忽然笑道:“你们不是说要去铲地皮的吗,就带回来两件东西而已?”

“钱老,两件还不够啊。”俞飞白指了指铜雀瓦砚:“确切的说,这一件就足够了。至于其他,都是附带的,没必要放在心上。”

“谁说的。”王观反驳起来,伸手在背包中把那个玉片枕头拿了出来,笑着说道:“在我看来,这个玉枕也是很好的东西。”

“一般一般。”俞飞白摇头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称不上多好吧。”

“邯郸玉枕?”钱老看了眼,就轻笑起来。

“是玉枕没错,有什么不对吗?”王观感觉有些奇怪。

“不是不对。”钱老笑道:“邯郸的玉枕确实比较有名气,不过常人提起玉枕,一般会理解成为瓷枕,没有想到真冒出一个玉枕来。”

“玉枕是瓷枕,这个我倒是清楚。比如说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就有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的词句。不过据人考证,这个玉枕其实就是青白瓷枕。”俞飞白有些几分迷惑:“但是您老说邯郸玉枕很有名气,指的应该是磁州窑瓷枕吧。”

“差不多。”

钱老轻笑道:“只不过,我想说的是一个典故,一个发生在邯郸城中关于枕头的典故。经过历代文人的渲染,这个典故应该广为流传了吧。”

“邯郸,枕头,典故……”王观等人眨眼琢磨起来。

就在这时,皮求是笑道:“钱老,您说的是不是枕中记。”

“对了,黄粱梦。”俞飞白恍然大悟,拍腿叫道:“一时之间,居然忘记这茬了,真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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