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若梦- 第16节

转眼间明月城一年一度的七夕荷花节将至，这日清晨，月容与落尘用完早餐，月容试探着说道：“去年姑娘豆疾甚重，我领了一班舞姬前去看了那花会，象征性地献了支舞。前日接到秋水乐坊公孙九娘的书信，邀姑娘参加今年碧波湖畔的七夕荷花节，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落尘用手帕轻拭嘴角，流露出向往之意，随口道：“那一池碧荷，年年都是七夕开得最好，当去会会九娘。”

月容高兴道：“姑娘应允了？我马上飞鸽传书九娘，她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落尘应声道：“嗯！早年排过风荷舞，这几日我再重新编排编排，选几个灵动的小丫头跟我一起练习就差不多了！对了，到时候请上龙公子一同前往。”月容连声称好。

几日后，月容将含烟阁大小事务暂交玉颜、素心两人打理，领着四个舞技超群的丫头陪着落尘前往碧波湖，瑾瑜亦欣然同往。下了紫暮山，月容雇了辆大马车，瑾瑜毛遂自荐充当车把式，一个丫头有口无心地调侃道：“龙公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另一个丫头接口道：“是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叫这天下的男子如何自处啊？”

瑾瑜一袭白衫，衣袂飘飘，微笑不语，只专心赶路，马儿在他的鞭策下箭步如飞，落尘透过车门上竹帘缝隙看他的背影，那样安宁俊美，若非是谪仙吗？

月容打断了两个嚼舌的丫头，假装喝道：“莫要乱说！让龙公子分了心！”

剩下的两个丫头异口同声道：“不会的！姑姑杞人忧天呢！”

月容摇摇头，笑道：“真拿你们没办法，姑娘，我是没辙了！”

落尘眉头一展，抿嘴浅笑道：“莫说她们，我也好奇龙公子为何这般博学多才？”

瑾瑜听是落尘发话，接口道：“姑娘们谬赞了，龙二着实当不起！”

先前说话的丫头忍不住道：“有才就是有才嘛，何必这么谦虚啊！”

又一个笑道：“就是，我们又不会赖上你，再说想赖也赖不上啊。”

月容这次绷了脸，喝斥道：“越发没规矩了！快别浑说了。”

瑾瑜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姑姑严重了。她们平日在山里待久了，难得出来逛逛，由着她们去吧！”

月容一听，自己反倒来了劲，心想有些话落尘不好问，我来问得了。“龙公子，这么久了，也不知你家住哪里，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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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碧波万倾荷花荡2

瑾瑜淡然笑道：“就是明月城中人！”

“呃？那家中高堂安好？龙姓人家，倒是听说过几家，可跟公子都对不上啊！”月容进一步套他话。

“哦！无名之辈，入不了流，没听说过也正常啊！”瑾瑜自我解嘲道。

“姑姑，你直接问龙公子家中可有妻小不得了？”一个丫头格格笑道。

其实这正是月容想问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瑾瑜仿佛冷不防被针刺了一下，手中的长鞭险些**，这句不经意的玩笑话却是他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坎。他出了口长气，仿佛是在说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人，“算是有吧！”

落尘一听，低垂眼帘，转过头，不再朝外看，已没了刚才的兴致。

“什么叫算有？有妻了还是有子了？”月容追问道。

“家父已订下亲事，尚未完婚。”瑾瑜无奈道。

“啊，那还有机会。”几个小丫头在车内窃窃私语，做花痴状。

“哦！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啊？”月容还想打探。

“姑姑，你说碧波湖上的荷花与别处有何不同？”落尘转移话题道，她实在不想听到从瑾瑜口中说出关于他未婚妻的丝丝毫毫。

瑾瑜的话匣子被月容成功打开，只听他侃侃而谈道：“碧波湖上万亩荷花荡，种类繁多，是别处不能比的。每年花期一到，画船箫鼓，昼夜不绝，只是这表面的繁华平和来得太过不易。”

落尘诧异道：“这怎么说呢？”

瑾瑜意味深长道：“你们只当听故事吧。碧波湖的湖主是个可怜的女子，老湖主只有她一个女儿，原本是想保得一方安宁，选了武艺超群的九头蟒做上门驸马。老湖主仙逝不久，九头蟒原形毕露，碧波龙女受尽欺侮，实权全由九头蟒掌控，湖边的百姓每年要俸上十对童男童女供他享用，否则他就要兴风作浪，糟秧的人就更多了。”

瑾瑜说着，气得牙齿直痒痒，他虽对父亲与大哥坆池掠地的做法颇有微词，唯对这九头蟒恨之入骨，盼金鳞湖早日将其攻克，还明月城百姓一方净土。

“啊！这么恐怖！说的我们都不敢去碧波湖了。”最小的丫头叫道。

月容亦面露恐惧之色，神色惊慌道：“有所耳闻，但不如公子知道的详细。怪不得九娘经常在湖边设几供奉香火，才有这生意可做啊！”

“大家不要惊慌，今年的贡俸想必他已经收到，暂时不会出来祸害。”瑾瑜自觉说多了，怕吓到大家，安抚道。

过了半日，接近傍晚时分，瑾瑜便将车赶到碧波湖畔的秋水乐坊，远远地就能听到丝竹之声。碧波湖，湖如其名，碧波万顷，水天一色，湖中各色荷花叶翠如玉，竞相绽放，美景醉人。湖边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身绿玉散花百绉裙的九娘早领了众人在乐坊外侯着，只见她满头珠翠围绕，打扮得俏丽**。

第六十一章　碧波万倾荷花荡3

“月容姑姑，落尘姑娘！总算把你们盼来了，一路上车马劳顿，我已安排好了，快随我进去歇歇脚。”九娘老远就热情地招呼着迎了过来。

月容眼角堆满笑意，快步上前拉住九娘的手，寒喧道：“让妹妹费心了。哎呀！妹妹比去年更显年轻了，当真是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啊！”

“月容姐，别打趣我了。看看，这几个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啊。哟，落尘这身水红月纱裙真是应景啊，咦，几时不见，水灵的小妮子怎么脸上长雀斑了？”九娘正要上前细看，被月容拉了回来。

落尘也不辩解，径直朝乐坊后院走去，四个小丫头跟在后头，这里她来过几回，也算轻车熟路了，让小厮解了马车，牵到马厩里添料喂食。

“咦！这位的俊俏的后生，我眼生得很啊，是？”九娘打量着瑾瑜，问道。

“哦，这位是龙二，我们含烟阁新来的管家，落尘让他跟过来长长见识。”月容含糊道，她不想让人知道落尘得了怪病。

“里面请。我们秋水乐坊的乐与含烟阁的舞齐名，堪称明月城中一段佳话呢。龙管家不要拘束！”九娘道。瑾瑜回应她一个微笑。

“一年不见，九娘你的生意更好了，赚大发喽！”月容赞叹道。

“哪里！外面这排楼扩建了，门脸大了才能招客啊。中间这排你知道的，原先就是吃饭的大厅，如今加了几个包间，有些大户人家不愿在大厅用餐，怕跌了份，唉！常来的都是有钱人，我得照他们的意思做啊。新上了我公孙九娘私房菜，请的是京城来的厨子，生意不错，说白了，这二排算是酒楼。第三排呢才是乐坊，吃饱喝足了再看看表演。第四排一半是训练乐伎的场所，一半是客房和汤屋，有客人不想走的，可以留宿。”九娘介绍道。

“嗯，太全了，这边可谓吃住行游购娱都有了。九娘，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你不发财天理不容啊！”月容拍拍九娘的手，兴奋道。

“生意场上，靠的就是大家捧场。明天就是七夕盛会了，你们用餐后，泡泡汤泉，早些歇息吧。我还得去张罗明天的事情，就不陪你们了，反正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跟你们客套了。”九娘说着摆摆手，让两上小丫头领她们去了客房。月容、落尘等回了礼。

瑾瑜当晚泡了汤泉，许久没沾水了，说不出的舒爽轻松，当夜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第二日，七夕荷花节拉开帷幕，盛况空前。落尘领跳的风荷舞蹈依照她的要求被安排在最前面出场，演出的舞台便是在秋水乐坊旁边由数条画舫临时搭建而成。四个随行的小丫头左手拿荷叶、右手持红荷，都是清晨新采撷的，身着绿罗裙，落尘独着红色水袖渐变裙，宛如绿叶丛中一朵亭亭玉立的新荷，随风摇曳，一出场便拔得满堂彩。秋水乐坊四周早已让人围得水泄不通，月容和瑾瑜被公孙九娘安排在室内绝佳的位置观赏节目。瑾瑜此前从未见过落尘跳舞，不由得被她的风姿吸引，深深地沉醉其中。

第六十二章　幽兰沉浮歌未央1

接着，其他乐坊选送的乐舞陆续登场，中间还夹杂着什样杂耍节目，喝彩声此起彼伏，如洪流般将看客湮没其中。落尘与四个丫头来到瑾瑜身边落坐，静静地看表演。没有了落尘的节目，不管其他人看得如何带劲，都吸引不了瑾瑜的眼球，他用旁人难以察觉的余光暗暗注视身边的落尘，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的心中升腾。

“落尘，真的是你！”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啊！润洸小王爷！”月容站了起来，一眼认出是润洸。

落尘也站起身来，回头一看，正是润洸唤她，着实吃惊，表面不动声色道：“小王爷，万安。”

“润洸，这位就是令你念念不忘、魂牵梦萦的姑娘吗？”润洸身旁一位彩绣辉煌的男子高声大气地问道。

“堂兄，这位正是梅落尘姑娘，救过我的。”润洸介绍道。

瑾瑜听说过润洸，知是落尘旧爱，南陵王府的小王爷，仔细观察他身旁那人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料定身份更为尊贵。

“堂兄？想必也是位王爷了？”落尘疑惑道。

“在下，润杰，见过落尘姑娘。听闻姑娘是润洸小弟的故人，应该过来打个招呼。这样，今天中午，我做东，大家叙叙旧。”润杰朗声道，虽说是请，他的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

月容知他二人都是皇室贵胄，哪敢推托，连忙应声道：“如此甚好，奴家代落尘谢过二位王爷。”

宴席设在秋水乐坊最为华贵的包房，装修得大气考究，房间檀香袅袅，更有乐坊顶级的乐手在此弹奏，乐曲如水波般流淌。润杰与润洸，这两位天生隆重的男人，自然更适合如此华丽盛大的场合，他们好奇地盯着温和如雾的瑾瑜，在一群芸芸众生当中，他显得如此不同，仿佛天边的一泓湖水，疏朗中透着俊逸。

润洸显然因此次久别重逢兴奋不已，落尘安静地听他述说离别后对自己的种种挂念。她其实已经放下，事已至此，何必苦苦纠缠。

片刻之后，精致的菜品陆续上来，美酒也已满上。

“来，大家尝尝，这是公孙九娘极力推荐的私房菜。”润杰道。

落尘见菜的颜色极其漂亮，名字起得也非常有品味。一道绿白相间的豆腐被称为“阳春白雪映翡翠”，一道“酥造肉”更是奇了，用五花肉切成棋子般大小，过油煸炒，配以猪肚、猪心等。

“嗯，不错，可与正宗的宫廷菜媲美了。”润杰赞道，话锋一转，接着道：“梅姑娘，在下见识到了你的精湛舞技，象你这等人才，流落民间，实属埋没了，如果你想有更好的发展，我可以推荐你入宫。”瑾瑜一听，额头渗出汗来，月容不敢接口。

“小女子山野村姑，散漫惯了，象我这等舞技，更是大有人在，王爷谬赞了。”落尘婉拒道。

第六十三章　幽兰沉浮歌未央2

“这么说来，姑娘认为在下没见过世面喽，好坏都分不出来？”润杰不悦道。

“落尘，你应该考虑一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