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若梦- 第17节

第六十三章　幽兰沉浮歌未央2

“这么说来，姑娘认为在下没见过世面喽，好坏都分不出来？”润杰不悦道。

“落尘，你应该考虑一下，不能总这么飘着。我没有能力护你周全，可我大哥绝对能给你一个不错的生活。”酒过三巡，润洸动情道。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以后只跳舞给一个人看。”润杰有些霸道地说。

“我说过了，闲散之人受不了那些个约束，别人向往的皇家大院，于我不过是金丝鸟笼。”梅落尘不卑不亢道。

“是吗？是你不屑一顾还是太过自轻，怕应付不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卫子夫一介歌女，终成皇后，伶俐如姑娘，又有何惧？”润杰故意激她。

“那她最终的下场呢？我想唱一首《幽兰沉浮》给大家助助兴。”梅落尘道。

未等众人缓过神来，梅落尘自顾自地唱起自己的一首旧作。“幽兰沉浮，长夜未央。汉武之恋，有始无终。好赋易得，真情难留。金屋依旧，阿娇安否？长门泪眼，美人迟暮。歌女子夫，冰肌玉骨。风华绝代，温婉贤淑。天子垂爱，佳偶天助。立后大典，风光无限。幸得一儿，立为太子。又有一女，去病之妻。天上人间，乐似神仙。岂料宫门，风云变幻。祸起蛊惑，百口莫辩。雾里看花，花亦非花。起兵事败，刘据身亡。去病早逝，公主神伤。多事之秋，憔悴红颜。朝为青丝，暮成白雪。荣辱得失，系于君手。帝有新*，孰怜废后？悲舞彷徨，哀歌断肠。黄昏风雨，残酒凄凉。月明月隐，缘起缘灭。情尽心死，生无可恋。一丈白绫，魂赴黄泉。落花流水，恩消爱绝。”

润杰与润洸惊得目瞪口呆，瑾瑜似乎也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小女子，原来她不是只会跳舞。

瑾瑜道：“既然王爷提到卫子夫，我们就索性聊聊也无妨。卫子夫和卫青这对姐弟是以奴隶的身份出现在汉朝历史画卷中，就是这样一对出身手卑微、相依为命的苦孩子，一个做了汉武大帝的皇后，一个做了平阳公主的驸马。”

梅落尘接着道：“汉武帝毫无疑问是个强势的男人，这个强势的男人从出生到登基接触到的全是强势的女人。从大权在握的奶奶窦太后到满腹心机的母亲王夫人、从骄横贪婪的姑姑刘嫖到任性霸道的第一任皇后陈阿娇，在遇到子夫之前，这位千古一帝恐怕不曾真正享受过女人的温柔，他的婚姻不过是为了稳定皇位的政治联姻。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尤其是温柔的美人，多少自以为是的大男人都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心甘情愿的承受温柔一刀。”

瑾瑜点点头，道：“强势的男人不会喜欢和自己一样强势、整天与自己一争高下的女人，他需要异性的崇拜和仰视，他要的是让自己雄性荷尔蒙得以释放的雌性。卫子夫在刘彻最需要这样的一个异性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一段梦幻旅程就此拉开序幕。”

第六十四章　幽兰沉浮歌未央3

梅落尘叹口气道：“刘彻对待女人似乎只是*，很难说他对她们有多少真感情。不管陈阿娇有多蛮横，可她助他登的帝位是不争的事实，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天大的恩情而对她优待多少，说废便废！在李夫人最得*的时候，汉武帝因李延年犯错，被处以宫刑，弃于狗监，夫人百般哀求不得恕，丝毫不念及他的荐妹之功。李夫人另一兄长李广利奉命出征，战败，汉武帝不许其领军回朝，任其在关外自生自灭，李氏最后也是因为汉武帝被灭门。钩弋夫人的下场惨得大家都同情她吧？为了儿子能当皇帝，当娘的必须死！奶奶窦太后、母亲王美人留给刘彻的阴影太大了，这个外戚干政的阴影导致了钩弋夫人必须死亡的结局。而对待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卫子夫，刘彻又给予了多少温情呢？他最终逼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废了她的后位？她还有什么？她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暮年自缢身亡，她用自己的生命对他进行最后无声的反抗。可有谁知道，刘彻在卫子夫逝去的那一瞬间是否流下一滴眼泪？”

润杰被她说的有些动容，感慨道：“任你有沉鱼落雁之姿还是闭月羞花之色，遇上*而又不念旧情的帝王全枉然！”

瑾瑜赞许道：“在刘彻这群著名的妻妾当中，最了解他的当属李夫人。她知道自己是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任刘彻怎么好言相劝，终是不肯带病与他见面，可惜这点小心计还是不能阻止自己家族覆灭的命运。女人还是不要遇上这样*又好大喜功的大男人才好，就算他是真命天子又如何？”

落尘突然觉得瑾瑜才是自己的知己，幽幽道：“年少受苦可以磨炼一个人的心志，可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来安慰自己。中年受苦或者还可期盼大器晚成，可我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话去安慰一个在风烛残年还要遭受家破人亡、夫离子散巨大打击的老媪。宫里实在不是我这种人该去的地方，我永远都不可能适应那里的游戏规则。相比之下，还是他的曾孙、戾太子刘据的孙子刘病已更专情些。”

瑾瑜道：“汉代帝王，我倒独赏刘询，襁褓之中遭受牢狱之灾，幸得上苍庇佑，五岁出监，寄养外婆史良娣家中，从此韬光养晦，是位真正从民间走出来的草根皇帝，所以上位后能体察民间疾苦，不愧是一代明君。”

落尘微微一笑，突有他乡遇故知之感，想也不想地接口道：“他能当上皇帝，也算是对卫氏一族的补偿，霍光这个顾命大臣倒是没有异心，可是妻子太贪心。为了让小女儿霍成君能当上皇后，竟串通女医毒害刘病已的原配许平君。”

瑾瑜吸口气道：“刘病已倒算是有良心的，当上皇帝后也没忘记糟糠之妻，力排众议，执意立原配许平君为后，但这一举动也令许平君早早送了命。”

第六十五章　扁舟惊魂九头蟒1

落尘唏嘘道：“令人稀奇的是，他能假意爱了霍平君那么多年，直到霍光死后，霍光夫人毒害许平君的事情败露，愚蠢的霍家竟然起兵造反，给了刘病已一个将霍家一举消灭的理由，霍平君最终也自杀身亡。这倒有点像汉武帝对待卫氏一族的做法，不愧是一脉相承啊。可怜刘病已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总算替妻子许平君报仇血恨，所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大抵如此吧。我想许平君泉下有知，也算可以瞑目了，嫁夫如此，夫复何求？可惜宫闱波诡云谲，枉费了一段原本可以传为佳话的好姻缘，所以，这宫闱，是我梅落尘望而却步的地方。”

润洸摇摇头道：“落尘，说了这么久，就是在为自己不能入宫找借口？不是每个男人都象刘彻那样喜新厌旧。”

润杰笑笑道：“落尘姑娘当真不凡，一舞倾城，一赋倾国。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考虑，但我绝不勉强。”

梅落尘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虽然她不可能去那种地方。这一顿饭月容吃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润洸更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饭毕，润杰道：“出来久了，回去不好交代，在下告辞了。”说完，向众人拱拱手，拉着依依不舍的润洸消失在人群中。

月容道：“怎么又会碰上他？唉！”

瑾瑜道：“你们不是每年都要来吗？去年落尘姑娘有病在身才错过了，想见她，来此不是正好。”

月容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润洸小王爷是有意为之。”

瑾瑜道：“他为梅姑娘寻了更有权势的人，希望可以庇护她，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知冷知热的。”

梅落尘反唇相讥道：“我的事自当自己做主，何劳他人费心。”

瑾瑜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润杰就是当朝太子。”

“啊！”众人着实吃了一惊。

“时候不早了，我们再去湖边转转，明天就要启程回去，莫辜负了良辰美景才好。”瑾瑜故作轻松道，他其实很担心刚才落尘会跟着润杰进宫，那样真是后会无期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想，除了治好她的病，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

夏日本就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今年碧波湖的荷花生长得格外茂盛。碧波中，凌波仙子们在微风中时而隐现，时而上升，身着粉裳翠裙飘逸着向游人们翩翩起舞。远处采莲的少女们，荡着小船，唱着歌儿“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鸂鶒滩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真是一个热闹的季节！

梅落尘陶醉道：“其实荷与梅除了花开季节不同，都属高洁之花，不会附庸风雅，一个受得酷暑，一个耐得严寒，有自己的个性。”瑾瑜笑着点点头。不远处飘来一叶扁舟，在茂密的荷叶丛中停下，扁舟中一白衣女子翩翩起舞，仿佛出浴的荷花仙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第六十六章　扁舟惊魂九头蟒2

“啊！是不是何仙姑显灵了！”“太好看了，分明就是一枝会走路的荷花。”梅落尘惊叹道：“若论舞技，此女实在不入流，贵在浑然天成，已到达舞者的最高境界，把我等都比下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半个月亮从水天接连处缓缓升了起来。姑娘们乞巧的莲花灯随波飘向湖心，天边飞起无数许愿的孔明灯，湖面空中天边闪耀着无数颗明亮的星星。扁舟上白衣女子动人的舞姿与整个碧波湖的背景相得益彰，和谐美丽。

“怜儿，差不多了，上岸歇息吧！”人群中一个男子铿锵有力的关爱声。

瑾瑜寻声望去，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暮色的掩映下和如梭的游人中若隐若现。

“梅姑娘，月容姑姑，似乎有故人在，我失陪一下！”瑾瑜想上前去看个究竟。

“公子请自便！”落尘与月容异口同声道，尽管她们很好奇神秘的龙公子会有怎样的故人。

瑾瑜拨开人群，穿过人流，来的熟悉的人影跟前。“大哥，原来我真没看错！”瑾瑜兴高采烈道。

“二弟，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们兄弟俩好久都没见了。”琼琳真没想到会在碧波湖畔与自己的兄弟久别重逢。

“大哥，你在跟谁说话？”

“怜儿！曾经的清莲夫人。”扁舟中的白衣女子朝他俩挥挥手，直接仰面朝天，躺倒在小舟里，看样子是累坏了。

“苦了这么久，难得她能尽兴，跳的这样开心。她见舞姬们纷纷献舞，直言技痒，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就跑到湖上跳了起来。”琼琳笑道。

“大哥与她的关系如今看起来非同一般啊！”瑾瑜打趣道。

“这一路走来，艰辛无比，说出来也不怕二弟见笑。只怕未来的路更不容乐观，虽说她对我已敞开心扉，可我不知道如何让父母大人接纳她。”

“会有办法的，大哥！既然出来了，就让你我兄弟二人尽情享受如梦佳期，难得的莺歌燕舞、靡靡之音。”瑾瑜安慰道。

还没等琼琳说话，怜儿躺着的扁舟突然被湖心的漩涡激起数十米高，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从漩涡中现身，将扁舟举过头顶，狰狞地笑道：“如此美人，在人间跳舞太可惜了，随本大王回宫做个二夫人岂不美哉！”喧闹的岸边瞬时冰封般寂静，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灾祸吓傻了，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四散逃窜的惊吓声，盛况空前的七夕荷花节在一片狼藉中落下帷幕。

“九头蟒，可恶的妖怪，快点放了怜儿，本公子饶你不死。”琼琳被气坏了，大声呵斥。

紧急关头，瑾瑜放心不下落尘一行，回头一看，几人竟在秋水乐坊临近湖水的美人靠上站着焦急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