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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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债-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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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马过去将之抱起来,还未来得及哄,便被那一张纸上的被泪滴晕开的墨迹吓了一跳。心不在焉且微微难过的直瞅着那纸,“怎……么了?”

她手指大力的戳了几下”幼女“二字,眼泪答吧得更加厉害了,“姑姑,我的清白算完了……我真没给人写过这诗的。”

我,“……”

事后,千溯晃悠悠的过来一趟,那张惹哭木槿的情诗也随之再度消匿了踪影。

我心累的问他放哪儿去了,他说成长的痕迹么,得好生收着。

我,“……”

闹出的笑话愈多,各种各样的事辅助着我无法遗忘,遂而便让我这狼心狗肺的人在那些见不到夜寻的漫长岁月中,也将之深刻的记了下来。

记到后头,记不得他原本冷清的性子,反而觉着他是个温柔的人,会像千溯那样哄我,会轻而易举的化去我心口的悲伤。

像是一缕月光,淡而温柔。

……

再后来,我当真就找到了他。

但是他那个时候既不打算跟我说话,也不打算同我有半点交集,两手扶了将合的门扉,很是直截了对着挡住门的我平淡道,”唔,走开些。”

“……”

想象都是骗人的,他至多是一捧冰,还是直接往人心窝里头灌的那种。

现实就是能骨感至此……

然后我才算彻底回忆起来,夜寻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虽然再遇他的清冷,我仍是很受虐体质的觉着熟悉起来。

那个时候毕竟年少,不懂得所谓矜持,我想我想念了他这般久,再见到了自然要同他更亲密一些才好。

不至于会小鹿乱跳芳心涌动,一来是那个时候,我这个芽还没有完全的开窍,二来我那个时候一直以为我待在夜寻身边,是两个人彼此祸害着的。就像他风轻云淡同我道断肠草是能吃的,待我咽下去才说只是吃了会死人一样。

我同他从本质上处不来,也不晓得为何两人就一直这么扭曲的在一起了,我总被他嫌弃着。

不过那个时候人傻,就算知道人家不待见我,我觉着他好歹是为我留下了,也总是乐呵呵的凑上去。

一回见着木槿和他家那小果子和谐的挤做一堆看斗鸡,嘻嘻哈哈。我艳羡之余,便格外有行动力的拎了两斗鸡,去了夜寻的院落。

犹记得当时夜寻的表情,如斯的耐人寻味,语态依旧风轻云淡,款款道,”你这是作甚?”

一只脖颈后秃了毛的斗鸡倨傲的伸长了脖子,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以为他这是感兴趣了,春风得意的将那秃毛的斗鸡友好的递给夜寻,”这只可是我离镜宫中最好的斗鸡,鸡中之王,给你给你。然后我这只……“我提起另一手上瞎了一只眼的斗鸡,”这个就是我的了,‘小小千洛’。”

夜寻短暂的一默,“我以为你不必给你的鸡取这么贴切的名字。“

我挥挥手,愈发的春风得意,“毕竟一会要跟你的‘夜寻二号’打一场,得稍作区分嘛,你觉着谁会赢?唔,咱们可以赌一场。”

“……”

“恩?”

夜寻放下手中的经书,淡淡瞥我一眼,“你是认真的么?”

我一怔,忙将两只斗鸡都放到地下去,然后拍拍手,“那是自然,咱们先下赌吧?我就赌我家小小千洛了,哎嘿嘿~它可是一匹黑马呢。”

事情的经过太过于惨烈,我不好多做描述。战况激烈之时,那小小千洛号推翻了窗台上一盆连我都不敢碰的兰花。

夜寻闻声抬了下眼,没做声。

我天真的以为他没有出声就是没有大碍,而后眼睁睁的看着两鸡愈战愈勇,继而碎了一套白瓷茶具。

他依旧是宽容大度的没做理会。

”玩尽性了么?“当小小千洛被夜寻二号按压在身下,一派无力颓然之时,夜寻如是淡淡问我。

我开开心心的朝他一笑,点头点头。

……

然而最后的最后,夜寻好整以暇的蹲在我身侧,伸出一张格外无良的手,“我赢了,赌注给我。”

我欲哭无泪,趴在地上没有动弹。

夜寻平静道,“你要耍赖?”

“不不不,给给给,我给。”顿一顿,我有点委屈,“可是夜寻,你为什么要揍我?”

方才我要去拥抱我虽败犹荣、屹立在一派碎瓷残瓦的小小千洛。不及进屋那一瞬,就好似一头撞上了一面软墙,整个人转瞬被弹飞了出去,脸先着地的栽倒在地。

“你该是时候长点心了,不妨回去自个想想。“

我的脸擦着青草转了个边,扭到看不到夜寻的那一面,有点受伤。

夜寻二号骄傲的从我背上踩过,顺带擦了擦沾泥的爪。

……

我知道夜寻喜静,我好动,他一般情况都能忍,等我实在太闹腾了,才会不动声色使各种法子的将我轰走。

后来他发现我太耐收拾了,不若从前一根断肠草就能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从前手段也越来越不那么效果超群。

我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洋洋自得而大有上房揭瓦之态时,他也终于不再同我拐弯抹角,开始对我动手了。

且而每回都要挑我脸上尚且还留着指印的地方捏,我满身的刺头,就这么给生生的镇压了下去。

后来就学乖了,知道夜寻这个人分外的有原则,有些是能忍的,有些事不是不能忍的,那么界限在哪儿呢?

通过我多年亲身的经历,我可以说,把斗鸡带到他院子中去,同他一起欣赏一场精彩的搏斗,这就是件很有风险的事。唔,或者捉一堆的萤火虫,放到他院子里养着。

大白天的,我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结界顶端附着着密密麻麻、厚厚一层的虫云,甚满意。

诚然被捏之前,我其实还一直觉着自己这么做是能讨他欢喜的。

故而说千溯他之后有句话说得不对,我从一开始并不是只有一种讨人喜欢的法子,送东西云云的。

我一开始想到的法子可谓花样繁多,没隔半刻都能想出十来个,可惜,我脸上的指印也是越来越多。

夜寻他,最终成功的将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扼杀在了摇篮里。

故而说在我想象中,自个若少女一般春心萌动的同自个心上人和谐的相处的这么一个画面,始终都没能实现过。

而且已经扭曲到,只要哪一天我不是被从围墙那丢出的庭院,就已经很满足了。

……

一段闭关之后,我成功修成不灭之身,早前的病弱统统被摒弃,出关之后终于摆脱了小胳膊小腿,长成了我该有的成人样子。

首次以这个模样见夜寻,我一面高兴,一面的脑中想了很多相遇的场景,比如正正经经装个陌生人,亦或者借着他愣神的机会,在他那揩点油水。

可惜我想得天花乱坠,当真再见时,他自湖边柳树下淡淡然的一抬眼,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过了,清淡的眸光再度回归平静的湖面,”就出关了?”

我堪堪反应过来,他这就算同我再见完了后,心碎欲哭。

但总体来说,我已经想透了种种可能后必然归一的悲凉结局,反正都是一样的。

那个时候,虽然面皮当糟糠一般摒弃得顺风顺水,内心之中却有一份难言的自尊在,莫名其妙的。

不愿意将被他微妙拒以万里的难过表现出来,纵然一天到晚的缠着他,却不好说出什么露骨的话。

一来是自尊所致,二来则就是发怯了。

万一他当真挑明了说不待见我,我估计就得一蹶不振了。

但诚然,有些东西不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我最终还是得了自个不想听的那一句话。

……

彼时正是被封印的东皇钟为一镇守的势力监守自盗,东南之境乱作一团。

我练就不灭之身后千溯便对我放宽了政策,兼之夜寻答应同往,他便准许我出离镜宫,去看看东皇钟的事。

我那时能出去的时间不多,便是格外的高兴。

心中也没将东皇钟的事怎么放在心中,毕竟像这种神器,又不是人想用就能用的,这么短是准备时间对他们的战斗力起不了什么提升作用。

游手好闲的一路晃荡过去,殊不知那伙盗钟的团伙比我想的要有行动力得多,在我还没去找他麻烦的时候,便在半路将我截了。

拿出来镇我的东西自然不是东皇钟,而是染心镜,极其阴损的东西。

功效有二,一则困人,二则驱生心魔。

值得一提的是,我被推入染心镜并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被谁打落了,而是当时我身边还跟了另一个面首,袭零。

是他将我推下去的,我直至跌入染心镜,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只那愈发朦胧的天际与岸上冷冷凝望的身影,叫我印象深刻,连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我承手下进贡面首已经有段时日,身边留下的人也很多,我从不排斥这么一点。

因为整个离镜宫,除了千溯木槿夜寻这些个各有各的忙的人,我便只能和他们共处了。

一个人呆着虽然不至于寂寞,但是人活得久了,便觉着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时光都过得太过于无痕,仿佛空置。

所以我也愿意多处几个谈得来的,并无邪念。

袭零算是那段时间同我处得最好的,可他却是个内奸,在他叛变之前我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可他还是算得不对,因为从染心镜里面爬出来对我来说并不是件很难的事。

浮上岸的时候,我趴在镜沿边上大喘气,旁边镇守的人吓得半死,丢盔弃甲而逃,唯独夜寻还端端的坐在那,风轻云淡的烤着火。

我搭耸着脑袋,浑身湿哒哒的,沉得爬不出来,又看他方才与那镇守的一群人围坐一堆,便问他,“夜寻,你也是帮他们的么?”

夜寻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自嘲的一笑,奋力的往上爬。

镜沿滑溜得很,我爬着爬着腋下便多了一双手臂,将我从水里拖了起来。

我若一块破布般被他提溜着,却没什么动作,手脚都有点没力的依仗他一双手将我挂着。

“抱着。”夜寻忽而开口。

我搭耸的脑袋一抬,“啊?”

“……”他手一松,我便就是往下滑了些。

我一个激灵的缓过神来,连拖带拽的揪住他的衣服,扒拉几下,急急忙忙四肢并用死死将之绕上了,登时喜笑颜开。

夜寻并不介意我似个树袋熊般毫无形象的挂在他身上,因为他抱我基本都用的这个姿势,也不介意我浑身滴水透湿了他的衣裳,只是道,”你就不怕有一天会给人害死?“

我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心情莫名高兴得都要飞上云端,笑吟吟道,”我不是有你么~”

“我不会永远留在离镜宫,你不想拖累千溯,即便长不了心眼也该长长记性了。”

……

按理来说,这就是我初恋的破灭了。

斤斤计较又敏感得过分了头,心中兀自七上八下,然后在面上呈出一派平和。

木槿道,任何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喜欢都是耍流氓,而成婚之后,两个人就会永远的在一起了。

夜寻道他没有留在离镜宫的意思,便是不打算同我一起,不打算与我成婚的。且而他这么淡然,只有我揩他油的份,又怎么会耍流氓,他不过是不喜欢我罢了。

出奇的是,我当时除了例行公事般的伤神了,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却没感受到过分的悲伤。

因为至少在那时,他还是恍若捧着珍宝般,将我护在怀中的。

之后的夜寻,还是从前的模样,我亦然。

只不过愈发小心翼翼的收敛起自个的心思,是因为怕说出来后,他会觉着负担而提前离开。

愈埋愈深,时光亦在缓慢的流泻,我因为本就没有期待什么,就连暗恋这么一项也适应得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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