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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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债- 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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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埋愈深,时光亦在缓慢的流泻,我因为本就没有期待什么,就连暗恋这么一项也适应得如鱼得水。

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成熟的一件事,亦是最久的一件事,久到习惯了夜寻的存在,习惯了与他从水火不容、格格不入到渐渐平静,并以为理所应当的日常。

很少有人记着自个十年前,三十年前还在想些什么,更何况还是千年万年。

我不记得自己对他的那一段苦恋,或许只是青葱年少时懵懂的冲动,或许是别的什么,于千万年后的我来说都并无差别。

我的身边有夜寻,这便是足以让我满足的现实。

再然后,就有了沐殷。

他就若我曾想象中的夜寻一般,是个温柔如月的男子。

只是身子总是很孱弱的,是从娘胎里头带出来的病,我想尽了法子也医不好他。

发自内心的说,我的确很喜欢他,这种喜欢在其他面首之中也是没有的。

他有时低垂的眉眼,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病弱之美,衬着那温柔的笑意,更是叫人动容。所以,我不想让他就这么逝去。

为了他,我才学的炼丹之术,尽心的调养着他的身子。

可他还是走了。

之后,我便再没去过那个院子。

沐殷走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近来愈发困倦乏力的他忽而有了片刻的好气色,款款笑着道想让我陪他晒晒太阳。

他举止清雅,为我添上一杯茶,同我一齐在阶梯上坐着,声音温和道,“有件事,我从来没敢同尊上说,当下却有些憋不住话了,尊上可愿意一听?”

我点点头,偏头认真且心疼的瞧着他,攥紧手中的杯盏,“你说。”

“我并不如尊上想象的那般无欲无求,也不仅仅只是盼着尊上安好,我……若不是这身子太过孱弱,或许终有一天会遭尊上厌恶的。”

我微微一愣,并没有搭腔,等着他说下去。

“方被送进离镜宫的时候,我便知道只有讨好了尊上,在这宫中才不会处于卑微的弱态。”沐殷的声音不急不缓,静静的陈述着,“而我之所以这么幸运,能同尊上说上两句话,也并非自个本性使然。”

“我不过花了十年的时间,去模仿一个人。模仿他的神情举止,模仿他的一言一行,虽然冰山一角,也足够我受宠千年。”

我默了默,“你,何时见过他?”

夜寻的院落,除了少数几个人,离镜宫中便再无人知道他的消息。

“是进宫之前的事,在雪灵山。只是远远的瞧见尊上的雪色麾衣好似融进了雪景,抱膝缩作一团,安静而乖巧的看着远端,眸光之间掩不住的低落。”顿一顿,笑着,“一夜过后,尊上离开,我原以为是自己想多,却见着夜寻仙君缓缓从千里雪封的山中走出来。”

“我终是赌对了,而后又渐渐的不甘心自个赌对了。说到底都是这孱弱的身子给了我解脱。我死了,便不怕有朝一日尊上终归散尽千水,独取一瓢,亦不怕因愈浓的嫉妒而渐渐面目全非的自己,更不会担心会给尊上知晓一切。”

“……”

沐殷走后,我在梅园躺了三天三夜。

夜寻来时,我正仰面朝天,脸上飘着几片懒得拨开的梅花。

他站在一边没说话,我就先开了口,“夜寻,你是不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死掉的?”

夜寻道,“人不会因为伤心就死掉的。”

我抹了一把脸,轻声道,“会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第128章 大结局(下)

夜寻从不会说些赌气的话,不会刻意伤人。所以当他再度从我面前走开,神色淡然好似决绝,我竟一时无措,呆呆的瞧着他走远。

他说都知道了,我还应该解释什么?

当初提议要暂搁感情的人是我,他不愿意复合,同样是单方面可以做出的选择。

我曾经只是单纯想着,夜寻或许会在再见的时候发一回火,而后就能和好了。毕竟过往的许多次,他都如是包容着我,甚至于不曾生过我的气。

从未想过,他当真会不要我了。

这么,算不算恃宠而骄又终于失了分寸而被丢弃呢?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伴随着胸腔内的痛楚漫开,像是忽而的冷静,定了定神,抹去脸上一塌糊涂的泪痕。

……

夜寻最后去了云荒泽,入住了那方小院。

我本想要跟进去,可速度慢了些许,夜寻进屋之后便将门带上了,屋中自带法阵,我摸着鼻子被关在外头,半晌才慢悠悠的抱着膝盖在门前蹲着了。

然后想,若是自个能若从前般的无畏,便会在来的路上气势汹汹的拖着他的手,死皮赖脸的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了云云的话了。

而我如今的心境,大可用如临大敌、如履薄冰来形容了,那些个大胆之举,对我来说委实是年轻莽撞了些。

抱着头在紧闭的房门前痛苦的纠结,到底应该如何才好。让我就这么放弃夜寻,那是决然不可能的。

然事实证明,我在情感一面的问题上总处理不出什么好的结果,前车之鉴,我甚至不敢去尝试自己脑子冒出来的点子。

转眼黄昏,屋前相去不远的莲海摇晃着微微的涟漪,映出一派夕阳暖景。

寂静之处,忽而有人轻歌,声音悠扬,小舟微荡,拨开层层莲叶。

我半出神的看着湖边着雪衣的纤细少年,白净的手上捧了两朵莲花,满面带笑的往屋边走来。一抬眼看见了我,如同见了鬼。

“你……”

他狼狈的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没跑两步远便整个人惊恐的倒飞而来,摔在我面前,荷花捧在手中已经颇为残破。

”躲我做什么?“我看着他揉着自个的腰,龇牙咧嘴一副欲哭的样子,恶人先告状的质问道。

”我,我还不是怕你吃了我么,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地灵临玉诺诺道着,而后随着我淡漠的目光低头一瞅,慌慌张张的将自个明显不检点的衣服整理好,脸红的那眼角觑着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顿时听出点什么,”夜寻早就在这了?“

临玉脸色稍白。

“但你却没告诉我?”我其实不很生气,临玉是夜寻的人,如果夜寻不想见我,他听夜寻的才是应该的,只是有点悔自己没能早点找过来。也因他竟然住在这而开心着。

正当我长叹一声,准备放临玉离开的时候,他忽而开口,“其实尊上上次找来的时候,帝君就在了,只不过帝君让我莫要多言,我……”

我十指绞在一起,垂着头望着自个的云靴,低低道,“你何必再故意说这个气我。”

“不是,我,我是想说这三年来,尊上这类来……咳咳,找帝君云云的事,我已经见过许多了,全然是没能有好下场的。尊上虽然,虽然是曾经帝君身边滞留最久的人,但如今这个境况,还不若早些放弃得好。”干咳了一声,正义凛然道,”帝君那样的人,是不会沾红尘的。“

我默默的望了他半晌,看来夜寻虽然收纳了这片领土,任用这地灵,将这当做一个家,却从不曾告诉过地灵我与他的关系。

也是,我们现在的确没什么关系。

临玉给我望得有点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有哪里不对么,我?”

“没有。”我小声道,“你说的对,夜寻他不要我了,我现在在想法子同他和好,可是你也劝我……”

临玉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瞠目结舌的呆在原地。

我站起身,瞥他一眼,没再言语的迈步离去。

走到河岸边,而后在须臾袋中摸啊摸,好歹是寻到一个简单的空间器具,似帐篷一般支起来便可以住人了,里头与一般竹屋并无二处。

临玉有点恍神的飘过我”家“的门前,本着好奇,朝里头张望了一下。“你不走?”

我一挥袖将之轰出去,淡淡,“不走。”

虽然没有离开云荒泽,但我真正见到夜寻的机会其实很少,他不怎么露面,或许会出门一阵,又会在我忐忑他会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回了院子。

几次三番,我也安定下来了,他应该不会为了我在这而换个地方居住的。

夜寻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偶尔会在岸边垂钓,我看见便会安安分分的在相去不远的一边坐着,他也好似浑然瞧不见我的存在,不会回应我一句。

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夜寻他不要我了,我就再把他追回来好了。

我知道他并不好追,所以如今这个局面并不会让我多么沮丧。退一步来说,现下总比我暗恋着他那一段的时光要好过多了。

总归是我喜欢他多一些,他临近,我自然欢喜,他远离,我也害怕失落,不敢在他远离的冰点之际,再火上浇油的闹一番脾气。

谁先动情,谁便满盘皆输。

又六月时光逝去,莲海寂静,大雪纷飞。

我一如往常的早起,散步般的走到夜寻的屋门前站定,呼着白气,发着呆。

忽有积雪从松树上滑落,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松软软的。

我心中一动,便上前去了。怎想没走两步颈中一凉,有人站在我身后呵呵的笑,笑音何其的欠揍,“千溯道你近来越来越呆了,也不怎么见你写些感伤的信回去,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我在原地抖了几下衣服里头的雪,默了默,“这么大了还玩雪,你可还自我感觉良好。”

曦玥唔了一声,“你愿意陪我么?我想把这个埋起来。”说着,手往背后一拉,临玉面无人色的瘫软在地,犹若小白兔一般抖得很是动人。

我瞧着临玉,一怔,然后见他含着秋水般委屈的眸子央求的瞅着我。心中咔哒的一声,好似什么被激活了一般,挽了袖子,立马换上笑颜,”好啊。”

未免挣扎,临玉被我俩齐心协力的绑起来了,而后我一面兴致勃勃的往他身上堆着雪,一面对曦玥道,“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唤你回家了,千溯让我来接你。”

“呜呜呜……”临玉在雪里头滚来滚去。

“……”按道理,我是该回去一趟了。

曦玥堆了一捧雪,好好的放在临玉的身遭,还贴心的拍紧拍紧,“不过也随便你,我只是来传个话,顺便到处走一走的。”

眨眼间,临玉就只剩一个头在外面了,曦玥心满意足的收手蹲在原地看着我做最后的收尾工作,“说来,折清前些日历了天劫,因为本就有伤,这回便是够呛了,你好歹在仙界,不去看看?”

默一阵,见我没甚反应,轻轻的叹息着,“呵,就当我没说,对了,今晚我能住在这不?”

我想了想我的小屋,独有一张床,一个房间。

思考一阵,“不能。”

临玉最后给夜寻救起来了,眼泪鼻涕一把的跪倒在夜寻的脚边,说我欺负他。

他言语之中提都不提曦玥,唯独针对着我,让我觉着很是不公平,也亏得曦玥这个时候已经施施然的走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把临玉欺负成什么样。

我却是老实很多,尤其还是当着夜寻的面。

“你把他埋起来了?”时隔半年,他好歹还是能跟我说上几句话了。

我诚恳的坐在掏出临玉的那个高高的雪堆上,举手道,”大人,是的,大人。”

临玉气得又要哭,夜寻平静再道,“做什么欺负人?”

临玉一听,跟着横起来,斜眼瞧我。

”冤枉啊大人,分明是他以眼神示意我快点欺负他的。”我手一指目瞪口呆的临玉,笑道,”不觉着他那张脸,就是这么说的么?”

临玉难过的哭了。

夜寻没再开口,我也知道他是对我无言了。

看着他走远,我冷笑着拎着树枝,戳了戳瘫倒在地上的柔弱男子,内心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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