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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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 第5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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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拿瓶子的……瓶子的……”
  “不行!医正说您不能服黄金粉过量!”
  “废话什么!快点!”他伸手到他怀里搜,骨髓里如蚁在钻,他腿颤抖着,只觉得身体里的各种液体都似要汩汩流出来。
  “不行!”柴俞一扭身让开,态度坚决,“事关您的性命,请恕妾身不能从命!”
  “哎!”明晏安又痛又急,心中烦躁,却又不安,知道她是对的,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渴望。
  他服食来自境外小国的黄金丝和万寿丸已经有段时间,渐渐上瘾,随后发现了这东西不大好,但要戒已经戒不掉。他的女国士到来后,也忠心耿耿对此提出劝谏,在她的建议下,太医院研制了黄金粉,是将黄金丝和别的药物一起处理,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解他的瘾,但黄金丝分量会逐渐减少,药物分量会逐渐增加,以求能让他逐渐摆脱对黄金丝的依赖。
  这样做似乎效果不错,为了更好地实现控制,这些东西都收在她那里,由她根据分量提供他使用,她将黄金粉扑在手帕上,每次擦脸都是他的享受之时。
  她很有分寸,从未延误过他服药,久而久之,他也便放了心。
  他也知道,整粒吞服只怕不妥,可是现在手帕没有了,不吃这药他觉得他会死。
  心里烦躁,却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想着对这未来王妃,一直也是步步提防,如今看来,她倒真是全心全意为着自己,否则刚才囚车吞锦囊,不顾自身安危只求和女王同归于尽,真真是为了他不惜抛却性命。
  又感动又焦躁,他握紧了柴俞的手,“给我!我什么都给了你,你连这个都不给我?”
  柴俞侧头看他,眼神坚决,似还有几分疑惑。明晏安脸红了红,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厚脸皮,一直以来,他虽信她用她听她,却其实从不靠近她,吃住就寝诸般杂事,也从来避开她远远的,任何时候,他和她都没单独在一起过。
  不是他怀疑她,而是这般的审慎,早已流动在他的血液中,这是王族的血液,普天之下,只信自己。
  但此刻全身如蚁噬,所有经脉都似在抽搐绷紧,头脑一片昏乱,他未曾真正断过黄金丝,从未想过这滋味如此难熬,让人想撞墙,想发疯,想一片片撕掉自己的血肉,想跪着去祈求所有给他药的人,哪怕拿命去换。
  就如此刻,他只想讨好她,赶紧在身上一阵摸索,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青金石的宽厚手环,道:“本王的一切,都和你分享!这才是上元宫最重要的物事!本王信你,你也听话!”
  柴俞的眼光,慢慢落在了那手环上。
  等待了那么久,猜测了那么久,寻找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刻。
  她微微一笑,眼光并没有在手环上停留太久,摇头轻轻叹息一声,将手环推开。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瓶子,温柔地道:“可不能吃太多。”
  明晏安急忙点头,道:“一颗。”
  柴俞往瓶子里看了看,笑道:“还真就只有一颗。”
  明晏安放下心来,接过瓶子,对嘴里一倒,果然只有一颗,散发着他熟悉的特殊香气,他认得清楚,谁也别想在这药上骗过他。
  只是这药进入喉咙时,不知怎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特别难吞咽?
  也许咽喉有点肿痛。
  他有点艰难地咽下丸子,“咕嘟”一声,眼底泛出满意的光。
  全身血液都在慢慢平息,蚁噬般的感觉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的舒爽和通透,骨头都似乎轻了许多,要随风飞去,他莫名地有了心花怒放的心情,要在高处高歌一场。
  “来,”他精神奕奕地对臣子们招手,扶着柴俞往高台上走,“都来参见你们的新王妃!”
  走着的时候,他听见身边柴俞在数数,“九、八、七……”
  “做什么呢我的王妃?”他笑吟吟地问。
  “我在数咱们通往高台的步数。”柴俞笑道,“十步之内能抵达吗?”
  “差不离。”他估算了一下。
  此时已将十步,高台之下,鲜花簇拥。
  “那么。”柴俞悠悠地道,“三倍分量的药,能让你十步之内,抵达死亡吗?”
  “……”
  午后的日光在沉铁关城之上摇曳,将铁星泽明朗的脸映得发亮。
  他双手拄在城墙之上,看见默军正如潮水一般褪去。
  杀掉首领,居然就摆脱了这附骨之蛆,于他也是意外的惊喜,他当即吩咐关城内的士兵,中午犒赏军队,并设宴邀请弃暗投明的慕容箴等人。
  宴会设在关城守将的府邸之中,宫胤自然不会参与这样的宴会,他在屋内打坐。沉铁关城内的士兵,还记着他在关城之下,杀副将焚尸射箭毁城的可怕,根本无人敢于接近,他的院子周围,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远处正厅的喧闹声传来,士兵群聚的地方,总是分外热闹,氛围粗放。
  很多人都喝醉了,摇摇晃晃出来,在院子里乱走,铁星泽也醉了,慕容箴等人的酒量着实了得,满厅酒醉,他们的眼眸却越喝越亮。以至于铁星泽诧异地问他们,是不是默军的人,连酒量都经过特别锤炼?
  慕容箴笑而不语,只道:“我送大王回房醒酒吧。”
  铁星泽爽快地挥手应了,倒也有士兵不放心,跟着一起进了后院,铁星泽的住处,自然靠近宫胤的屋子。
  慕容箴将他扶进了屋子,略站了站,也便走了。
  铁星泽的鼾声随即响起。宫胤默默打坐,睁开眼睛看了看,并没有起身。
  过了一会儿,铁星泽似乎睡得难受,跌跌撞撞爬起,出门吹风,宫胤又睁开眼,依旧没有起身。
  屋外不远就是一处池塘,这里是军城,并不成建制,哪怕是守将的居处,也是临时住所,并没有多少婢仆,院内装饰也很朴拙,池塘边杂生野草,不设假山不铺道路,地面泥泞滑溜得很。
  宫胤听着铁星泽往那池塘边去了,大概是头晕厉害,想去吹吹风。
  又过了一会,忽然“噗通”一响。
  这一声在安静的午后听来很清晰,宫胤霍然睁开眼睛。
  院子里没人,前厅的将士醉的醉,喝的喝,仅有的几个老仆,被酒醉的铁星泽赶走了。
  四面静悄悄的,没有挣扎之声,那一声“噗通”,似乎也不过是幻觉。
  又停顿了一会,宫胤起身,掠了出去。
  池塘水面上一平如镜,看不见任何人。只隐隐约约有一串水泡浮起。水很清澈,近乎见底,所以能看见水底景象。
  铁星泽已经沉了下去,他酒醉太深,失足落水之后,竟然没有挣扎呼救,此刻他静静躺在水底,被一根水草绊住。
  宫胤盯着水平面看了一会,无声迈入水中,他身子缓缓沉降,落在铁星泽身边。
  ……
  柴俞那句话一出口,明晏安便发现自己身子忽然软了。
  他想说话,说不出,想推开柴俞,推不动,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忽然又烈马奔腾一般狂跃而起,满身的汗唰一下流出来。
  他已经抬不起腿,别说腿,现在他连一根手指抬起都很困难,意识很清晰,身体却混沌,他像一滩死肉,在柴俞臂膀中微微颤抖。
  而那可恶的女人,犹自在笑,甚至手臂在用力,抬着他的腿往高台上迈,犹自在数,“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字数完,他已经站在了台上,群臣和百姓在台下轰然拜倒,黑压压的人群俯伏如草,人们高声呼喊:“大王!王妃!”
  那一声喊如利刃割裂他胸膛,他忽然就吸不进气。
  而身边柴俞,挽住了他的手,轻轻道:“大王,还记得俞采吗?”
  这个曾经很熟悉,如今听来有点陌生的名字一入耳,他混沌的脑子顿了顿,随即如被惊电劈过。
  前王妃!
  不可置信,他努力想要转头,想要看清身边人,怎么可能是她?
  怎么可能是产后肥胖,体型如猪的她?
  身体无法动弹,眼睛只能扫见她的下半身,纤纤细腰笔直长腿,长裙流水般泻落婷婷,她有着最清丽的容颜和最美妙的身形,他实在难以将她和记忆中那粗苯的身形重叠。
  “不……”
  “不你个毛线啊不。”台下忽然一阵惊呼,他却已经看不清楚,只听见有人在他耳侧笑吟吟地说话,纤纤手指,嗔怪般地点上他的额头。
  “你看看你,”忽然出现的是景横波,点着明晏安,如玩笑般格格娇笑,“自己逼死的发妻都不认识了,还想着重娶一次。明晏安,你糊涂成这样,这玳瑁大好山河,怎么能交给你这傻逼呢?”
  ……
  铁星泽脸色苍白,沉在水底,水下清明也如镜,细沙水底,偶有游鱼悠然来去。
  宫胤缓缓走了过来,弯腰伸手抱他。
  水草绊住了铁星泽的腿,宫胤稍稍用力,铁星泽身体离开水底。
  与此同时,几道肉眼根本无法辨别的丝线被拖拽而起,丝线尽头,蓝光一闪。
  宫胤忽然撒手,飞快上浮。
  头顶上风声忽转凌厉。似有人影闪动。
  “咔嚓。”一声,宫胤的头顶,竟然碰着了冰块。
  这是春天,池塘的水虽冷,但绝不会结冰。刚刚还是水波荡漾。
  但现在宫胤撞着了冰,冰块居然厚达尺许,他上浮的力量没能将冰块继续撞碎。
  只是这么一缓,那几点蓝光已经缠绕而来。
  隔着冰块,隐约看见岸边几条人影盘坐,一口口血喷在了冰面上。冰块不断凝实,最后竟然变成了暗蓝之色。
  整个池塘,成了一片暗蓝的冰湖。清澈的水下世界,因此闪烁着幽蓝光芒,诡异如毒湖。
  慕容箴的身影,在冰面上游荡。
  这里确实已经成了毒湖。
  宫胤要么呆在水下被毒死,要么挣冰而出,而他只要往上蹿,那么……
  慕容箴唇角微弯,三分得意,七分笃定。
  ……
  “砰。”一声,景横波轻轻巧巧一指头,点翻了明晏安。
  台下跪伏的群臣和百姓,目瞪口呆仰着头,不明白被烧死的女王为什么没死,又为什么忽然出现,不明白刚刚还精神焕发的大王,给女王一个指头便顶翻。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王神异么?
  倒地后的明晏安,忽然开始惨叫,翻滚,他似乎已经说不完整话,只听得声音凄厉,锯木一般刺耳,似要嚎出满腔心血,嚎出那些不能出口的痛恨、后悔,和深深不甘。
  不甘宏图一霎毁,不甘美梦就此灭,不甘自己被两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被骗出足可庇护自己的上元城,在这最接近胜利的一刻,承受最羞辱最绝望的结局。
  午后明灿的阳光忽然退避,一大片浓黑的霾云无声潜近,黑瓦一般的云朵间,紫电一闪。
  众人眼睁睁看见嚎叫的明晏安,袍子忽然湿了,一大片暗黄的印迹,无声慢慢浸润,在他翻滚过的地方,则留下了一些深黄色的东西。靠得近的人嗅见浓烈的臭味,相顾失色——大王失禁了。
  在红毯尽头,鲜花之上,高台之中,他特意召集的臣民和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昔日最讲究风度最爱面子的明晏安,失禁了。
  惨叫声还在持续,只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成呜咽,众人听见哀凉意味,似为一个王朝的结束所奏的凄凉挽歌。
  柴俞始终面无表情,把玩着那手环,看也不屑看一眼——从她回去的那一刻,她看他便是死人,区别只是她愿意他什么时候死罢了。
  景横波笑吟吟捂着鼻子,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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