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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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 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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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微摇头说:“我既然是西陵派的弟子,那就一定得学西陵派的武功。前辈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黑衣妇人说:“可是令师需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弟子,她需要有人能保护她。你觉得这是孝顺吗?”
    语微说:“我断然不能学习你的功法,不管你是出于好意还是别的原因。西陵派的事情,自然有西陵派自己去解决。”
    黑衣妇人正要说话,语微已经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那黑衣妇人身形一转,飘然而去。
    语微来到房间里,语灵冷笑说:“师妹,刚从师父那里回来吗?”语微在床上打坐,一言不发。语灵哼了一声,说:“西陵派就是给你这种人弄坏了,一个门派不是以习武成才,发扬武学为荣,而是靠着可怜兮兮的巴结装可怜讨得欢心,和那些青楼卖笑的女子有何区别?现在寄人篱下,你仍然想在别人面前装可怜,你希罕这样的日子,我还不想呢。西陵派多年的规矩,百年的基业,都给你弄坏了。”
    别的人都不敢说一个字,语微霍然起身来,语灵站到窗前,头一抬,说:“怎么,想打架不成!”语微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两人在地上扭成一团,尖叫连连,几个尼姑在一旁围着,想要上前却又插不进手。
    忽然有人大声喝道:“住手!”如新有些愤怒的走了进来,几个尼姑才上前将两人拉开,只见语微和语灵的脸上都有道道血痕。如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语灵气乎乎的,一句话不说,如新冷冷的说:“好,你们在为师面前尚且如此,可见同门的情分,却是丝毫未有,我就成全你们,谁要离开西陵派,大可以现在就走,为师绝不拦她。”
    语微忽然哭了起来,一面向外面冲去,如新站在那里,呆呆的站着,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追回语微。
    语灵呆呆的看着如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如新摇头说:“快休息吧。”缓缓走了出去。如新走在院里满处的月光里,想到师父曾经的托付,自己如今所管理的西陵派,却已经成了一个如此不堪一顾的门派,实在愧对先师在天之灵。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对语微的照顾和关爱,已经超出了师徒的情分,足以让别的弟子嫉妒,她也知道语微的性格,语微不会说出自己的委屈,但是语微有了委屈却比别人要难过上百倍。或者自己不该这么护着她,这其实是在害她,使她不但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愈合伤口的能力。
    她觉得无论对师父还是对弟子,自己都太过失败。她走在山间的月光里,没有传来语微的哭声,只有她忐忑的心事,在夜的寂静里带着风一般的嚎叫,狂猛的冲击着她破碎的记忆,往事一幕幕,如同恍然见到的画卷,在这异乡朦胧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难耐。
二十四、明镜秋霜
    夜渐渐深沉,语微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停下来,她就这样孤寂的走着,直到一阵剑击相撞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清脆而有力,将她从残破的思绪中唤回现实。
    她茫然的看去,只见两个年轻男子正在林子里练剑,她认得这正是五行门的白文心和程玉二人,这两人的剑法并不高深,但是练得很卖力。程玉回头见到语微,遂停了下来,问道:“语微师太,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有事吗?”语微极力的控制自己,勉力笑了一笑,说:“没事,你们怎么在这里练剑?”
    白文心也停了下来,说:“这里偏僻点,不会吵到别人。”语微点点头,抬头看着天,叹说:“好美的夜晚。”白文心长叹一口气,说:“现在还没有心思来欣赏它,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语微有些伤感的说:“我却不一样,似乎刚刚明白过来,还是几个月之前,我也一直为着风物的景色而悲欢忧伤,像是活在与世无关的梦里,每一个感觉,都那么虚幻;每一个行为,都那么可笑。如果时间能够回到从前,我一定不会这么过。”
    白文心一笑,说:“时间是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亡羊补牢,尤为未晚。师太何必自责,人都是慢慢长大的,没有人在一件事情都没有经历的时候得到许多道理,获得许多感悟。正因为我们有了自己的感悟,所以才会更加努力。我们只能更加努力,至于用什么样的心情去体会从前的行为,那已经更是与世无关的事情了。这个时代影响了我们,所以我们不得不影响这个时代。”
    语微觉得这话有点深涩的味道,但她还是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缓缓蹲在一块石头上,凝视着天上的月亮,那月亮带着无与伦比的悲伤,似乎童年恶梦里忽然爆发的呓语,忽然深刻的铭记在心中,想要挥去,却那么真实而强烈。
    白文心笑说:“不管多么艰难的现实,我们也是无能为力。语微师太,如果一味的自责而不去试图改变,那就注定会是一个悲惨的结局。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因为除了我们自己,任何人都不能感受我们对于改变的渴求。”
    语微叹了口气,说:“这谈何容易!”她凝视着从袖中缓缓抽出的五支小剑,“我常梦见它们飞起来,在空中飞舞,把魔鬼们都杀尽,可是从梦里醒来,一切又都回到现实。我很怕这现实,让我难受,我也想要改变,可是我的力量太微弱,几乎等于没有,我无法改变。”程玉说:“你们名门大派,怎么也会如此!”
    语微起身来,一面轻轻走着,一面说:“作为失败者而言,人都是平等的。无法改变命运的人,不论出身在何处,都无济于事。只不过我比那些小派的人更多了一层愧疚和负担。没有办法,这一切就是如此可怕,你们或许也有相同的悲哀,那是因为我们承担了相同的命运。这是个什么样的年代,充满了杀戮,每个人如果不能保护自己,就会被别人杀掉,受尽欺凌。”
    白文心叹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这是一个渴望光明和统一的时代,所以,君子应当自强不息,武林中人,更应该承担自己的职责。师太不必急躁,以前我也太过急躁,可是回过头来,那样只是浪费时间,如果两年前我就开始认真钻研本门功夫,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平庸的人了。身处底层的人最渴望一蹴而就的成功,可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有自己才是自己前进的基石。所以师太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还不如埋头苦学。与其伤心,还不如带着轻松自如的信心,做好准备。人在有备的时候是不会恐慌的,在烈火谷,各派学到的最优秀的东西,就是准备。古人有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我们的确需要十年,需要不止一个十年,需要永远的十年。”
    忽然一阵噗哧的笑声传来,程玉喝道:“什么人!”只见一个高山族女子走了出来,程玉记起来是那次在路上遇到的卖茶女子,便说:“原来是李姐姐。你来干什么?”李二妹笑说:“我?我今天巡夜,听到你们说话,觉得白公子所说慷慨,所以欣慰而已。”
    程玉说:“我听你的声音,说是欣慰,恐怕只是不屑一顾而已。”
    李二妹说:“不是这样的,我想到了半年前。其实我根本以为能救我的只有神仙,后来我才发现,能救我的其实是我自己。我甚至也如同当时我所渴望遇到的神仙一样,去拯救别人。白公子说得虽然对,可是却没有找准方法。人都说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公子只顾自己练功,却并未深究其中道理,你以为烈火谷的人一日千里,那仅是因为勤奋吗?登堂入室,还要领路之人,我看公子所练剑法,毫无技巧,今日所练和昨日所练,完全相同,这又何来进境?”
    白文心点头说:“可是我……”
    李二妹一笑,说:“大凡练功,必先练内气,再发外劲,内气从胸中生,便是汹涌澎湃,又能有多少?但是若是从天地生,则用之而不竭,无物可以阻挡。这么简单的道理,公子竟然不知吗?招式只是一个形式,真正用功的技巧,却是在经验上,经验来自于实战和言传身教,公子二人在这里摸索,又能有多少进境?”
    白文心点头说:“姑娘一席话,令在下茅塞顿开,希望姑娘能帮助在下。”李二妹说:“这个好说,古人说诲人不倦,我还不是圣人,自然应当倾囊相授。今夜我要巡逻,明日午时,正好无事,我在这里等候二位。”
    说完转身离去,白文心叹说:“红豆仙子真厉害,短短时间,能将人变得如此通灵。古人说穷则变,变则通,想来就是这个道理!”
    语微有些黯然的离开,回到房间,语灵等人已经睡下了,语微也就睡下。
    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琴声传来,她起身一看,语灵等人已经不在了,到了院里,只见左面树林里,坐了一个白衣女子,端庄娴熟,温文若水,正在那里端坐弹琴。语微认得是郑玉蛟的朋友唐冰,心想她在这里弹什么琴。
    唐冰抬起头来,说:“人都下山去练武去了,现在各派都跟着红豆仙子练功,你怎么不去。”语微支吾了一下,说:“我,我不知道。”她心里想:师父为何不叫我去?难道她开始讨厌了我,我昨晚不该和语灵打闹,让她老人家伤心。
    唐冰继续说:“烈火谷是一个神话,传说能将人从石头变成宝玉。可是红豆会后悔的,因为烈火谷的女人深受压迫,她们比任何人都刻骨铭心的需要改变。而这些武林中人,他们虽然忍受了痛苦,但是荷兰人给的政策,却是招降多于恐吓,他们娇生惯养,根本吃不了这个苦。况且男男女女,在一起难免会有事端。红豆聪明,我看也未必。”
    语微有些不解,说:“可是十派的人,也一样希望改变,他们……”唐冰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中当然有好人,也有居心叵测的坏人。真是可惜,好好一个烈火谷,钟灵毓秀的地方,就这样被一群男人糟蹋了。”
    说完收起琴来,语微问:“姐姐要去哪里?”唐冰说:“我只是来看看旧朋友,既然看过了,便要离去。”语微问:“你和郑师兄既然是朋友,为何朋友有难,你不帮他?”唐冰转过身来,问:“他有什么难?”
    语微说:“他被一个神秘妇人抓去,青弦姑娘和孙大侠都去了,你怎么不去?”唐冰摇头说:“我不知道。……一个神秘妇人?难道是云舞?”语微说:“不是,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人!”
    唐冰有些疑惑的说:“这可怪了,她既然出手抓玉蛟,便想对他不利,难道她是又一个黄雀?”语微说:“据大家猜测,她是想利用郑师兄,建立自己的武林中的地位,郑师兄是郑将军的公子,又是将军派来之人,都说将军迟早会来,所以大家对郑公子就如同对未来台湾的少主人一样。这个老妇人有这等想法,倒也不奇怪,但她既然不是我们的朋友,又不是荷兰人和长刀会的朋友,更不是云舞的朋友,难不成她一个人就想称霸武林?”
    唐冰冷笑一声,说:“这种人不是没有,算了,不必理会,语微,你也抓紧时间练功吧。既然郑公子面临险境,我虽不能救他于水火,但却可以尽一点绵薄之力。我便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
    语微觉得心里一喜,唐冰似乎有一种淡然处之的气质,有一种名士风流的仪态,文采风华,见之忘俗,但却又偏偏透出一股平易近人的风流,因而语微见了她便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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