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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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看剑-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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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完颜雍深夜来访,以刀相胁,摆出恍若不惜与宋军拼死一战的架势,却是与其一贯勇猛精进之形象相符,若不是辛弃疾心下早就对其存下了如许疑虑,或许也便真的为其所慑,倒是落在了下风。
    只是眼见完颜雍气质数变那副莫测高深的模样,辛弃疾却是更行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是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索性行险一搏,强行收束周身气机,赌的便是完颜雍只不过是装做出来的勇气,眼下这个看似鲁莽的女真副帅,实则却是个老谋深算的聪明人。
    眼下只看完颜雍的反映,便可知道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
    如此一来,此次之计,只怕会比原先预想中的要更容易些。
    毕竟,在这种时候,一个悍勇无匹、随时准备不惜一切以敌偕亡的统帅对于不过虚张声势的大宋军士的威胁,要比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来得危险得多。
    完颜雍手中刀分毫不离辛弃疾的颈项,缓缓开口,语意森寒:“你为何不还手?!难道当真以为本帅不敢杀你?!”
    辛弃疾对于近在咫尺的刀锋却是恍若无觉,脸上的笑意却是益发灿烂了:“辛某只是以为副帅是个聪明人,自能分辨得清楚是谁在将眼下这数十万大军带上绝路,却又是谁给贵军带来一线生机。”
    完颜雍手中刀更自透出三分寒意,微微眯眼:“你们南人不敢正大光明跟我们交战,却连施狡计将我等诱至此处,伺机包围,眼下想要取我们性命的,除了你们南人,还会是谁?!不过布库阿哩雍的子孙,不是这么好征服的,我们还有长刀健马,只要你告诉我宋军藏身之所,我们大军铁骑,自然会冲踏出一条阳关大道!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哈哈”,辛弃疾低低哂笑:“辛某若是怕死,只怕副帅也未必留得下辛某,辛某只是替这副帅与副帅帐下这数十万生灵可惜。我大宋天子官家本无意多所杀伤,只可叹有人为全一己之令名,却不惜以作为女真全族根基之数十万大军为赌注,来下一盘注定要输的棋局,着实是可怜、可叹!”
    完颜雍冷冷一哂:“屁话!两军交战,自是务求一举全歼,你们南人费尽心机才将我等引入埋伏,又怎会有如此好心,分毫未损,便自放我们归去,难道当真当本帅是三岁小孩,如此好哄么?”
    辛弃疾蓦地收起嘴角的笑,肃容道:“副帅说得极是,我天子官家虽然怀柔四海,不欲多所杀伤,但自也不会让副帅等走得如此容易,今日辛某与金兀术大帅之议,确实不过是戏言而已!”
    “戏言!”完颜雍浑身大震,竟尔不自觉退开一步,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心下动荡不已,极为震憾。
    辛弃疾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下暗笑。
    完颜雍此时的反应,可见他原先将这和谈的希望看得如何之重,是以一时自辛弃疾口中证实是虚言,竟不由得方寸大乱,仪态尽失。
    完颜雍却是片刻功夫便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抬头望向辛弃疾,眼中寒光大盛,恼羞成怒叫道:“本帅今日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知道戏侮布库阿哩雍的子孙,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第93章 擒纵
    辛弃疾哑然失笑:“副帅且莫动气,对于金兀术大帅所列和谈条件是假,但我天子官家欲与贵军和议之心,却是分毫不假!”
    完颜雍胸膛激烈起伏半晌,终究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却是已然恢复了平时的神色,缓缓收刀入鞘,冷冷问道:“即有意和谈,又何以刻意相戏?”
    他身居副帅,在此兵危将险之时,原本与金兀术便自隔帐而居,虽则辛弃疾骤然出现,声称欲与女真大军和议之时,他正巡走各处,收整军容,并未在侧,然则事后却也自有渠道能知道二人对答之语。
    他平日里虽然被公认为女真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在大多数人眼中却只是被目为一勇之夫,志大才疏,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完颜雍这副模样,实则却不过是因着他幍光养晦,深自潜藏而已。
    毕竟女真人起自白山黑水间,定都立国不过二十余载,虽则处处仿效辽、宋之建制,却终究未能尽脱原本蛮荒之风,皇族宗室,无论近支远支,无不拥兵自重,二十余年来,历经三帝,每次继位之争,都是腥风血雨,哪怕现任金国君主完颜亶的帝位,亦自坐得战战兢兢。
    完颜雍身为宗室子弟,自幼便以武勇闻名,却也自被许多有心人目为眼中之钉,其自问现下并无问鼎帝位之实力,是以一直以来,都自深自谦抑,生恐锋芒太露,反自故意给人一种有勇无谋,一介武夫的印象,由此让人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这些年来,凭着这番小心谨慎,他被当今金国国主完颜亶与都勃极烈完颜亮一脉引为心腹,是以此次才会被委以重任,出任这女真一族最嫡系军队的副帅,在监视金兀术之余,亦隐含有渐分金兀术手上之兵权,禆能有朝一日取而代之的意思。
    金兀术治军,一惯严整,兼而又有韩常如此得力臂助,在军中威望之隆,一时无二,完颜雍虽名为副帅,却也一时插不得手,只能更行小心,待机而动。
    眼下骤遇宋军伏袭,虽是前所未遇的危机时刻,对于一直念兹在兹如何自金兀术手上接过这支军队的完颜雍而言,却也不啻于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赐良机。
    毕竟他也明白,眼下虽则自己看似地位尊崇,高贵无比,实则却只不过寄人篱下、狐假虎威而已,眼下女真朝堂之上,朝局变幻不定,只要有朝一日天颜反复,似他这般无根无底之人,却是最容易遭灾落难,难以自保之辈。
    若能真正掌控这支女真一族最嫡系的主力部队,他才算得上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根基,到时无论大军朝局如何变幻,只要他手据这支女真骑军,退则足以拥兵自重,无论谁登位为君,仍须对自己客客气气;进则有朝一日风虎云龙,登基称帝,亦并非全无可能。
    只是军权亦得,军心却是难收,这支女真骑军自来受金兀术节制约束,早已习惯了金兀术的权威,而金兀术亦自老谋深算,自他初至军中伊始,便一直将他紧紧绑在身旁,虽然名为坐镇中军,共同指挥,实则却是让完颜雍就此远离了第一线,除开金兀术之外,再难接触到军中任何人,他也只有凭借着一腔武勇,不惮生死冲锋陷阵,又自在金兀术犹豫之时反自一味主战,这才得以在素来崇尚铁血刚勇的女真军士心中留下了几分好感,也都知道了他这个副帅的勇名。
    而他看来,金兀术对于他的防范之心,却似是无一时一刻松懈,哪怕是在攻破舒州城,眼看便要一鼓作气,全歼南国军队之余,虽则也让自己领军一路,分路追袭南军残部,却仍以韩常为他之副贰,名为策应,实则却不过是想牢牢看住自己罢了。
    若是时势就此一路高歌猛进,而得已将南军一举全歼,只怕完颜雍虽则靠着拼死冲杀赢得些许军心,在众人心中,却始终不过是金兀术帐下的一员勇将而已,若非骤然间有此变故,女真全军反是陷入到如此境地,只怕侥是他再多算计,此次也只能入宝山而空手而回,一无所获了。
    是以虽在这等危急存亡之际,他仍然借着混乱自计,先自除去了韩常这个金兀术的左右手。而以他之才,在金兀术当时为防乱军冲散临急结成的军阵,而喝令放箭之际,亦自不会看不出金兀术的真正用意,只是若其不加喝止,则女真军固然可能稳住阵脚,甚或转守为攻,然则自己这一干暂时散逸在军阵之外的女真军士,为宋军伏杀的机率却也自大为增加。
    更何况,他与金兀术明白这些,那些骤遇伏袭,惊惶逃窜的军士却是不明白这些。
    他们只知道自己在好不容易脱围出来,正要投向自己地一方军阵中的时候,却险些让金兀术大帅那一声令下,便自被射成刺猬,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也正由此,这些天来,他终究欣喜地发现,这支女真大军终非再如先前般对金兀术万众归心,在这生死关头,终于有不少人对金兀术开始略有微辞,而他也自借着目前如此紧急之际,金兀术再无暇旁顾之机,不时巡视军营,与一些将领接触,倒也多赢得了些军心。
    只是眼下身陷重围,若不能脱困而出,纵有再好的局势,也不过一枕黄粱,终归成空。
    是以辛弃疾之来,声称欲与女真大军和议,对他而言,实不啻于一场及时之语。
    以他的机谋,自辛弃疾与金兀术对答之间,却也自然推敲出了宋人欲与女真大军和谈背后隐藏的机心算计,是以对于宋人并不欲在此地赶尽杀绝,并未抱有怀疑。
    然则宋人在如此占尽优势之下,欲与和约却是毫无条件,反倒比之提尽苛刻要求,让他更感到难以置信。
    而金兀术想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不但未曾许以和议,反自翻脸无情,扣押辛弃疾,却是摆出了一副不惜与宋军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第94章 请君
    完颜雍自然能够明白金兀术的算计,他与自己不同,他自太祖自白山黑水间兴兵以来,纵横天下十余载,除征战南国时曾偶一受挫之外,几是纵横不败之将,在女真军中,与“战神”完颜亮并称一时,共同撑起女真人仗之踏马天下的数十万铁军。
    然则正是为此盛名所累,金兀术的顾虑却反是要比自己更要多得多。
    在这等形势下,其实若是有人能带得女真大军脱离险境,已是天大的奇迹,但身为金兀术,却仍自不想,也不能在如此完全被动的形势下,由宋人主导而谈和,生恐会为此葬送了自己一世英名,是以还自盼望着能窥见一线之机,争取到一分半点局面上的均势,才好趁机下台,体面收场。
    然而无论如何,此时女真军中包括金兀术在内,却是人人心知肚明,当此之时,与宋军和议实在已经是不得不尔,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金兀术扣押宋使,也不过是想欲先行威吓,以求能多套出些话,为他的体面求和之计,多争取一点机会罢了。
    然而在完颜雍的眼睛里,金兀术的这一迟缓,对于自己而言,却不啻于一个天大的良机。
    这些女真军士,在这月余来浴血苦战、又复身陷重围之际,早已是人心惶惶,人人心中所思所想,只是如何才能逃出生天,回归家园,得以复见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
    是以金兀术当着众人之面如此拒却宋军的和谈之意,不管其是出于何意,却都自让许多女真军士心怀怨愤,亦自平添了几分惶急之意。
    当此之时,谁能早一日让他们得脱眼前的困局,便是他们眼中天大的恩人。
    虽则金兀术亦自迟早必和不可,但若是他能抢在金兀术之前,与宋军缔结和约,则在那些女真军士心中,他便是活人无数的大菩萨,而金兀术则却自成了丝毫不顾手下弟兄性命的冷血之人。
    他身受大金皇帝之诏令,摄副帅之职,与金兀术分印而治,当此危急之时,金兀术犹自首鼠两端之际,他挺身而出,代替金兀术与宋军定盟,却也算不上越权逾份。
    更何况,如此一来,却是将保全这支女真嫡系骑军之功劳尽数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纵然回朝之后,金兀术有所责难,他却也尽说得过去,甚至大金皇帝乃至朝臣一党,只怕都会站到自己的这一边。
    而且经此一役,金兀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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