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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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戎- 第4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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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琐南扎普起行,杨开远也跟着起身,君臣兄弟皆来相送,众人送出十里,杨应麒却又多送了十里,两人坐骑和随从渐渐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杨开远道:“大哥这次的安排咱们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过我北上后若再发生要紧的军情你最好顺着他点,免得君相失和。”
    杨应麒道:“三哥是担心南方会有事?”
    “是。”杨开远道:“你我都是主张慢慢来的,但大哥和老六却不这般想,现在枢密既由老六掌管,南边迟早多事。反正我们兄弟几个在一统南北的问题上又没冲突,分别只在缓急罢了。万一大哥心意已决,而南方确有可趁之机,你就不要和他抬杠了。”
    杨应麒却摇头道:“我又不是毛头小伙子,哪里还会为了抬杠而抬杠?不过该争的还是得争。如今无论经济、政治、军事我们都胜大宋一筹,琉球、琼州、麻逸又在我们手上,综合来说我们的国力要强过大宋许多,形势也要有利得多。不过虽然如此,近期内大宋要自保还是能够的,所以我希望能再等一等,再过个五年、十年,等江南的经济全面发展起来,大宋的经济也许能赶上甚至稍微超过我们,但在政治和军事方面肯定会被我们越甩越远。所以统一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用着急。”
    杨开远有一句话要说,但到了嘴边又吞下去,如此再三,终于道:“道理是这么说,不过统江南以政略,则大功在你,并南宋以武功,则功在大哥。我是担心这一点会干扰到你和大哥对事情的判断。”
    杨应麒一时没有回答,两人并骑走出甚远,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杨应麒用鞭指着北方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三哥你就放心北上吧,只要大哥还是按规矩行事,那他就算把我罢了也不会有损国家的根基。我一人之进退,影响的最多不过数十年间之事,但三哥你这次要到漠北做的大事却干系到我华夏千年福祉,所以还请三哥专注于漠北才好,不必以京城之事为意。”说到这里掉转马头,鞭子一甩,扬尘而归。
    次日萧铁奴连同阿鲁蛮护送刘氏母子回真定,顺便到曹广弼坟头拜祭,京师内外便又恢复了宁静。萧铁奴和折彦冲杨应麒约好了在灵寿守足七日便回,但半个月后阿鲁蛮都已经归京准备着回东北了还没见萧铁奴的影子,杨应麒便让郭浩移文询问,书信还没发出已收到萧铁奴寄来的公文,大意是说南方出了点事情,所以他准备前往大名府就近处理,却又没说出了什么事。杨应麒道:“他是枢密使,没有君命怎么可以到处乱跑!”
    陈正汇道:“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御史让御史弹劾?”
    韩昉忙道:“不可!或许内中涉及重大军情也未可知,当先禀奏陛下,若萧帅南下前未曾向陛下请命那就是违制,那时再告知御史由他们去弹劾也不为迟。”
    杨应麒便来见折彦冲,折彦冲听了后却道:“这事老六有跟我说,我准了的。”
    杨应麒又问南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折彦冲道:“这事还未确定,所以只是枢密内部行事,尚未知会相府。”杨应麒又再追问,折彦冲才道:“南朝亳州团练使王彦发密信请求内附,所以我让老六就近观察处理。”
    杨应麒闻言惊道:“亳州为宋所有,一旦有变两国必起刀兵!此事怎么可以不知会相府?”
    折彦冲道:“我并未准备纳降,只是让老六南下安抚,让那个王彦不要乱动。事情真假未定,暂时还属枢密掌控范围,你也不用太过大惊小怪。若我真要纳亳州时自会下相府商议。”
第三四二章 议战(下)
    华元一六八八年,西北战火才熄灭不久,淮河流域又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大宋武经大夫、亳州团练使王彦以毫州叛宋,求附于汉,萧铁奴即以方面之权许之,并命赵立陈兵鲁南以威胁徐州,命徐文进驻鲁西以呼应王彦。
    旬日之间,汉宋边境全面告急,大宋北至黄河南至长江、东起淮海西至汉中,百姓闻讯无不惶惶,大宋淮北路宣抚使张俊不敢造次,急发加急奏表请朝廷定夺。岳飞韩世忠闻此均感不满,韩世忠愤愤道:“张俊误国!当王彦方叛之时,就该以万钧之力急破亳州,如何还请示朝廷!”
    左右或道:“王彦此次叛乱显然预谋已久,他一举旗,北边萧某人立刻接纳,若张宣抚加兵亳州,萧铁奴马上起兵呼应,那时自淮河至秦岭的倾国大战只怕会一触而发。孟浪攻亳,恐非谋国之道。”
    “就因此事他们是早有预谋,所以更该快刀斩乱麻!”韩世忠道:“汉宋平和已久,号兄弟之邦,便是北朝皇帝征伐漠北、内部空虚时,我大宋亦未纵一马越徐州以北,两朝貌似紧张、实则无事的关系由来已久,对此两国自朝廷以至于民间也都已经习惯。如今王彦起事,在我大宋则为叛逆,在他北朝则是添乱,我料大汉内部杨应麒诸公、边疆赵立诸将未必乐意见到此事。萧铁奴虽然呼应,但张俊若能当机立断,即以大兵攻破亳州,赵立、徐文未必敢就此越境援救。事情既毕,即以王彦之首级传示北朝,以示此为我大宋境内出一叛徒,与友邦无关,那时萧铁奴再怎么咆哮叫嚣也无用了。但如今张俊却先请示朝廷,以建康诸公之拖沓畏缩,行事必不能果断,等他们议出个章程来萧铁奴早做好了准备!那时再动亳州那便真是兵联祸结,若不动亳州任王彦归附,岂不是开了一个恶头让边将有样学样么?若如此恐怕不出数年我大宋州县就要半数易帜了!”
    果然建康朝廷接到张俊的奏报后议论纷纷,一派主张马上镇压,一派主张谨慎从事,甚至有人建议就此割却亳州免得为患,议论还没结果,萧铁奴在北边早已布置妥当,徐文的兵马也已接应上了亳州王彦,甚至有一队汉军潜行进入王彦所在的谯县,这部汉军虽然不多,但他们既已进城,张俊再要动手那就是汉宋大战了,到了这个时候建康诸公更加不敢妄动,只得赶紧派使者北上交涉,希望北朝能遵守双方的约定。
    伐宋非伐夏可比,不是边境上一二路军马、二三员上将就能解决的,萧铁奴此举主要也是为了埋下一个火药桶,并非要就此南下,等火药桶安置妥当了他便启程北归,还没回到京城御史的弹劾已如雪片飞至,萧铁奴睬也不睬一下,见了折彦冲后自回枢密院继续调兵遣将。
    杨应麒见折彦冲以“政事从经、军事从权”的理由将御史们的弹劾都压了下来,便召集相府重臣,请皇帝、枢密以及在京诸将帅驾临相府议事,阿鲁蛮这时已经到了榆关,听说此事后也暂留请旨,希望回京一趟。
    相府的会议还没召开,南宋的使者已经到了,韩昉问杨应麒是否等会议之后再传见宋使,杨应麒虽是主张缓战,但心中并非没有欺宋之意,略一沉吟,便道:“我先见宋使一见,试试南朝的软硬。”又问使者是谁,韩昉说是朱弁。大凡谋天下之人胸中所收人名都数以千计,杨应麒居大国宰辅之位,大汉县官以上、大宋州官以上他都有所了解,至于敌我双方的重要谋臣更是久在心中,这等本事虽然罕有,但也不是杨应麒独到之能,当年的蔡京与今日的秦桧也都具备这等素质。所以这时杨应麒一听是朱弁便微微皱眉,心想:“看来这次南朝是强硬派抬头了。”
    果然一见面朱弁就责汉廷背盟,要求杨应麒惩治肇事之人,公开与亳州王彦撇清关系,杨应麒道:“此乃枢密使之谋,我做不得主。”
    朱弁一听道:“既然丞相做不得主,不才斗胆,还请引见于大汉皇帝陛前!”
    杨应麒道:“我大汉皇帝日理万机,朱大人要请见还得排期。”
    朱弁抗声叫道:“丞相!你号称贤相,天下士子或忠于折氏,或忠于赵氏,唯独对丞相你,无论南北均瞩目倾心!难道你真的希望看见两国交兵、生灵涂炭么!”
    杨应麒眼皮垂了一垂,随即道:“我有一策,赵官家若肯听从,或许能平息干戈于未动之前。”朱弁便问何策,杨应麒道:“按当年长江水上之盟,河南之地当归我大汉。只因贵国边将飞扬跋扈,不遵此盟,窃据汴梁,使我河东、河北俱曝露于贵朝刀兵之下,商旅农夫不得安息,这才招致我朝上下不满、军民怀怨。若赵官家能遵从当年长江水上之盟,以河南易亳州,则不但此事可化害为利,而且南北兄弟之谊也将更为巩固。至于王彦嘛……我们不计较岳飞的过错,你们也就别计较他识时务之举了。”
    朱弁含怒道:“丞相这是什么话!汴梁乃我大宋故都,此事天下皆知,岳元帅挥师北上,驱逐金人而复故土,怎么就变成窃据了?且我朝兵将自得汴梁以后,并未北越黄河一步,于两河民生何妨?要以河南千里之地易亳州一城更是荒谬!至于岳元帅与王彦,二人一忠一奸,一如天上之明月一如沟渠中粪土,岂可相提并论?亳州之地仍归我朝,王彦叛臣必须授首——此为是非大节所在,没得商量!”
    最后这句“没得商量”实有些气急败坏了,杨应麒却也不和他发脾气,换了一副口气,言语也由雅变俗,好整以暇道:“你没得商量,赵官家未必没得商量。你可修书一封让副使带回去,将我的意思转达建康,或许他们肯答应也未可知。唉,朱大人你要知道我也很难做啊,我也想和平,我也不喜欢打仗,但我六哥他们要打,他又主管枢密,这打仗的事本来就归他管,我要去扯他的后腿也得整出个理由来啊!所以还请赵官家和建康诸公帮帮忙,不要让我难做。”把朱弁气得不行,双方不欢而散。
    第二日折彦冲驾临相府,左边是杨应麒坐着雀翎椅,下手为陈显、陈正汇、韩昉等一干文臣,右边是萧铁奴坐着虎皮椅,下手为刘锜、曲端、任得敬等一干武将。行礼既毕,杨应麒便责萧铁奴道:“六哥,你这次怎么如此唐突!也不知会相府一声便纳了亳州,你这是违制!”
    萧铁奴一笑道:“事急从权,我人在大名府,若先知会了你,等你决定后发文书来,什么事都误了!若连一点便宜行事的权力都没有,还要这枢密使来干什么?你相府做事,也不见得都请问过我枢密院!”
    杨应麒道:“六哥,我并非要侵你的权,若是南宋北侵,边境告急,那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二话,但这次的事情在我看来,就算是误了也好过鲁莽行事!亳州又不是什么大地方,王彦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为这一州一人而坏了南北邦交,实在是得不偿失。”
    萧铁奴冷笑道:“亳州算什么!那姓王的又算什么!我花这么大力气纳他保他,就是要看赵构怎么办!如今亳州城内已有我大汉的军马,赵构若是敢强令攻城那便是向我大汉宣战,赵构若是不敢动弹那南朝其他将帅就会心浮意动,届时他们中枢边将两相猜疑,便是没事情也要闹出事情来!我这打算难道你真不懂?若是懂得又何必明知故问!”
    这番话说出来折彦冲连连点头,杨应麒也为之默然。北宋集权过甚,地方上将领无权以至于积弱,靖康之后为了保国保种,南宋朝廷给各路军队的权力越来越大,各路将帅不但重新获得了自主指挥作战的权力,甚至有了近乎独立的财权,将领一旦同时掌握了兵权财权,那离军阀就只差一步了——而这与大宋的家法是完全悖逆的!萧铁奴久在西北,打交道的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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