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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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望夏-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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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妈妈时而仰头专注地盯著紧锁的自动门,时而低下头啜泣拭泪,书璇心头为之一震,懊悔著自己的大错特错。

  她走上前去,坐在妈妈旁边的空座椅上,很想说些什麽话来安慰妈妈,但是,她却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看著妈妈微微轻颤的肩膊,书璇伸手过去搭在妈妈的肩上,试图给妈妈一点慰藉。

  书璇想起小的时候,她总喜欢趴在妈妈的背上,让妈妈背著她跑来跑去,藉此幻想自己像个女超人般的在空中飞翔。如今的她,身高已经比妈妈还要高了,妈妈再也背不动她了,那带给她安心和温暖的肩膀、因为经常背著她而变得坚硬变得酸疼的肩膀,曾经让书璇以为只要自己长大了,妈妈的肩膀就会不再感觉酸痛。

  但是,就在她把手搭在妈妈肩上的那一刻,她终於明白过来,妈妈的肩膊并不会因为不再背她而变得松软,因为……就算她们已经长大成人,即使她们再如何能独当一面,做妈妈的对自己孩子的挂念与担忧,是永远都没有停歇的一天的。




(15鲜币){124} 沈皓维的顿悟

  但是,就在她把手搭在妈妈肩上的那一刻,她终於明白过来,妈妈的肩膊并不会因为不再背她而变得松软,因为……就算她们已经长大成人,即使她们再如何能独当一面,做妈妈的对自己孩子的挂念与担忧,是永远都没有停歇的一天的。


***


  书璇三人带著跌宕不安的心情在产房外苦苦守候著,他们看著护士进进出出产房,想上前去探问泯彤情况,却总是在他们倾身走上前没几步路,就被护士的一句话或一个手势给阻挡了下来。

  时间如潺潺溪水般流泄而过。沈皓维终究抵不过亲情的束缚来到了医院,他尝试著抵抗,在心里不断告戒自己别心软,亲情与道德令他挣扎、痛苦。


  当他颓丧的坐在椅子上,视线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环绕过一遍,他所辛苦打拼的一切,从来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两个宝贝女儿著想,但是,当他从妻子口中听见泯彤的危急的窘况时,他真的震愕了──

  『女儿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如果……你不想将来後悔,就来吧!』

  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句重话的妻子,居然会展现出强硬的态度,就连他这个与她结发二十年的丈夫也不曾见识过。可想而知,泯彤的情况真的不是很乐观,否则又怎麽会把一个恬淡婉约的女人给逼急了呢!

  即使女儿给他丢足了面子,做了弥天大错的事,但她始终是自己的女儿啊!一个他捧在手心上疼宠了快二十年的女儿啊──

  「泯彤,女儿……你怎麽给爸爸出了一个这麽天大的难题啊?」沈皓维凝望著桌上的相架,喃喃自语地质问著。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用东西重重地压住,让他忍不住大力地吸了一口空气,这种令他喘不过气来的滞闷,在他惊觉两个女儿产生了不同於亲人间的情愫时,就开始在他的胸口长存著。

  『女儿现在的情况很危急……』

  『如果……你不想将来後悔,就来吧!』妻子沮丧的话语言犹在耳,一遍又一遍的重覆,让他不禁害怕起来。

  他说过不原谅女儿,是真的没办法原谅,他口中说著与泯彤断绝父女关系,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和泯彤血浓於水,真真确确的亲子关系,再怎麽气愤、埋怨都好,但并不表示他可以接受失去女儿的性命。

  沈皓维最终还是选择将世俗规条全都丢到一旁,起身决定到医院探视泯彤,当他打开办公室门走出去之际,无意间听见员工正针对『孩子』这个话题,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喁喁私语著。

  「孩子都是父母的宝,无论他们做了什麽错事,再怎麽杵逆父母,我们这些做人父母的,还是狠不下心来不管他们。」

  「那是当然的啦!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干些杀人放火的犯法事,还不致於无可原谅啦!」

  「是啊!现在的社会这麽多恐布的案件,别说赚钱养父母,他们别回家讨钱就偷笑了,有的孩子要不到钱还会打父母呢!」

  「反正我只希望孩子过得好,活得好好的,别给我乱交坏朋友,赚不赚得到大钱无所谓,做不做大事业也没差,只要他们生活过得去就好了。」

  两名员工大谈父母难为的话题,聊得起劲的她们完全没有察觉到沈皓维早已站在她们身後许久。

  若是在过去,沈皓维见到员工在上班时间聚在一起閒聊的景象,必定会上前去喝止训斥他们,毕竟,沈皓维从未经历过许多身为人父人母为儿女担忧的过程,他的妻子──他结褵二十年载的太太,帮他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後,这十多年来相夫教子,家中大小事务从没让他真正操心过。

  所以每每在听见他人对自己的孩子担心或抱怨时,他总会嗤之以鼻或暗自嘲讽,并对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

  而今,当他听到面前的职员正大叹著对儿女的将来担忧时,他却反常的没有出面制止,反而面色凝重地站在她们身後聆听,并把她们的对话放在心里细细咀嚼。

  他沉长地叹了好重的一口气,从喉间发出的细微声音惊扰了背对他聊天的职员。她们惊詑地回过头,见老板就站在她们身後,面色难看的模样,让她们不禁哆嗦地赶忙低头假意工作。

  两个在工作时间聊天的职员已经恢复了工作态度,但沈皓维仍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显得空洞,胸口长期积压的滞闷突然一扫而空,沉重的身体顿时轻松了起来,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一直绑在自己身上的那条锁鍊,连带著一块大石慢慢飘忽了起来,然後在他的头顶上空应声碎成了一团细砂。

  『对呀──她们说得没错呀!做父母的还能图些什麽,不就是希望孩子们健健康康,快乐安稳的成长,长大成人後看著他们成家立室嘛!』沈皓维顿悟了。

  『记得泯彤刚出生的时候,我还说希望女儿健健康康长大,安安乐乐的生活,不奢求她将来有什麽大成就,只盼望她可以幸福的过一生……』

  『泯彤虽然……,但也不至於是十恶不赦的过错啊──,我在想什麽?我到底在想什麽?因为我的偏激,不止害了自己,还害泯彤受苦……』

  沈皓维从职员的对话中回想起十七年前,他抱著刚出生泯彤, 看著像天使般的她在怀里安然熟睡的模样,他真的很满足,脑海中编织著陪伴泯彤成长的蓝图,而他首要的工作就是站在她旁边看著她慢慢长大,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跟著呢?跟著……站在泯彤身後,看著她谈恋爱,有一天,他会牵著她走进教堂,亲手把她交给一个可以带给她幸福的男人手上,……就是这麽简单的愿望。

  可是,曾经再简单不过的愿望,是什麽时候改变了?当初频频对著熟睡的女儿,一次又一次地许下傻里傻气的愿望,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了样?

  妻子为他生了两个水灵又乖巧的女儿,从她们出生看的第一眼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她们像对天使一样,但他万万没有意识到,当他看著长得像天使面容般的女儿们时,自己也无心地以为女儿们同样都拥有了天使般的能力,可以让她们跟其他人比起来都要来得更加优秀。

  而事实上,泯彤的优秀的确满足了沈皓维的幻想,在各方面总是能达到沈皓维内心的期望,甚至,做得比他心里所定下来的分数还要高。

  正因为泯彤带给他如此之大的惊喜,遂让沈皓维渐渐地改变了愿望,心中的蓝图也由简单的期许,变成了莫大的期望。

  回想起过去的沈皓维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挣不开也逃不掉的那道枷锁,原来……是自己给自己锁上的。


  「泯……泯彤现在情况怎麽样了?」沈皓维一走近妻子,便担忧地探问道。

  「你肯来了吗?你知道要关心女儿了吗?女儿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啊?」见丈夫终於来了,她没有感到一丝高兴,反而有更多的埋怨。

  「沈妈妈,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你先别这麽生气了。沈叔叔,护士说……医生发现泯彤出现血崩的情形,现在正在抢救中……」岳子恒见此刻情况不对,遂扬声充当合事佬。

  「啊?这……」沈皓维在听见岳子恒如是说道後,惊吓地瞬间苍白了脸色。

  倏地,手术室的自动门应声开启,走出来的,是为泯彤接生的医师和护士,他拆下口罩,看了他们一眼後缓缓走近。

  「怎麽样?医生,我女儿没事吧?」开口追问的是沈皓维,在其他人还未开口之前,他已经心急地想知道泯彤的情况了。

  「经过我们的检查,我发现你女儿得了妊娠毒血症,胎儿也出现心跳减慢的状况,所以,现在母体和胎儿都处在很危险的情况。」医生将泯彤目前的情况如实说出。

  语毕,医生微微垂下眼睑,他看过太多家属为病患担忧而落泪的画面,尽管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也学会了把这种情况当成一种习惯,但他始终还是不愿看到。

  在医院里发生过太多的悲剧,无论是病患或陪同的家属,他们脸上所挂著的是笑容或泪痕,想必在医院里工作的他们是看得最多的,如果可以,他们多希望能将悲剧停止。

  现在,在他眼前的正是家属们为他们的亲人伤心落泪的画面,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地去抢救病患的性命。






(13鲜币){125} 未知的结果

  现在,在他眼前的正是家属们为他们的病人伤心落泪的景象,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地去抢救病患的性命。


***


  「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我的女儿,她还年轻、年纪还小,不可以这样……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医生──」沈母赫然听见这麽憾人的消息,不禁全身松软地瘫倒下来,幸好被眼明手快的沈皓维给扶住了。

  「放心,我们会的,我们会尽全力去救,不用太担心。」医生轻拍著沈母的肩膊,给予一记安抚的定心丸。

  「谢谢……谢谢你,医生。」沈母颤抖著身子,强行站稳脚步,在医生再度进入手术室之前,努力地弯下腰,深深地对他鞠躬感谢道。

  医生连同护士重新走回手术室里,自动门应声又紧紧的关闭後,外头顿时一片寂静。

  焦急等待的时间是异常煎熬的,手术室的那道门就像是一道坚固难以摧毁的防护线,将他们与泯彤断然的隔绝开来。站在门外的四人,目光怔怔地注视著那道门,想著她一个女孩在里面独自奋斗,做为她的家人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一股突击式的巨大刺痛就这样攻击著他们的心房。

  他们不禁想,自己在这个时候,究竟还能为泯彤做些什麽?如果可以,他们多想要代替泯彤去承受这般苦痛。

  时间流逝的迅速让人有种措手不及的惶然,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发出”滴哒、滴哒”的声音,尽责的提醒人们光阴匆匆。它们一步步无情地往前推进,从来就不曾理会别人是否哀叹时光荏苒。


  岳子恒紧盯住门上那颗亮著的红灯眼都不眨一下,直到他感觉眼睛酸涩了才舍得闭上,当他睁开眼准备再次凝聚心神在那枚红色灯光时,眼尾撇见坐在长椅上,忧心忡忡的两位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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