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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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望夏-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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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子恒紧盯住门上那颗亮著的红灯眼都不眨一下,直到他感觉眼睛酸涩了才舍得闭上,当他睁开眼准备再次凝聚心神在那枚红色灯光时,眼尾撇见坐在长椅上,忧心忡忡的两位长辈。

  他浓密的双眉紧紧地靠拢,看著沈皓维一手握住妻子的双手,一手搂著她的肩,像是要给她一个强而有力的支撑。岳子恒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他们身旁,却不见自己所认为的那个身影。

  岳子恒四处探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书璇的踪影,不禁对这个从刚刚就一直没有太多声响的小女孩有了担忧。

  他转头看一眼门上那个红色灯光,心知这手术一时半会是完成不了的,遂上前轻声关切。「沈叔叔,你们还好吗?渴吗?我去买点喝的给你们吧!」

  「谢谢。」沈皓维抬头看著眼前的青年,怔了怔,语气略微漠然地回答一声後便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来。

  沈皓维斜睨著打量著岳子恒,心里似乎明白些什麽。在这时刻,这男孩始终没有离开半步,他多少也知道泯彤跟岳子恒的关系不寻常,也许,他就是泯彤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爸爸。

  岳子恒颔首後便走开了,就在他转弯欲走出待产室之际,惊见书璇倚在墙上,头微仰的闭著眼睛,清秀的眉宇间紧紧蹙著,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微微颤抖著。

  岳子恒知道书璇对他恨之入骨,肯定是不会想看见他的,於是他轻叹了一口气後,脚步极轻盈的向後退,倏地,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啜泣的声音,抬眼看了过去,赫见书璇一条泪痕从她闭起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书璇颤抖的跌坐在地上,她的心不是早就飞进了手术室里的泯彤身上了吗?可是……为什麽她还会感觉到痛?为什麽?

  她感到一股不安的感觉在不断扩张,恐惧不停、不停地在滋长著,她的心神不宁代表著什麽?她会失去姊姊吗?她会失去她的所爱吗?

  岳子恒原本想躲著她,但是,他非常了解书璇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是挂心著泯彤的安危,他甚至懊悔著自己当初为何会冲动答应了泯彤这无理的要求,错了,全都错了,他不应该答应的,如果他不答应,泯彤现在也不会躺在手术室里。

  他高仰著头,叹著沉重的一口气後,走上前去……

  「书……书璇……」岳子恒走到书璇面前蹲了下来。

  「……」书璇蓦然抬起头,赫然看见岳子恒身影,随即站了起来,用她哭红眼的眸子带著浓浓的恨意瞪著他。

  「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煞见书璇的眼神,岳子恒真的有了想退缩的心态。

  「……」书璇不语,瞪著他的眼神更加凌厉了。

  「……你不用担心,泯彤……会没事……」

  ”啪──”

  岳子恒话音未落,就被书璇迎面打了一个巴掌,声音清脆响亮得足以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你还敢说……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姐现在会躺在手术室里吗?都是你……」书璇微眯著眼,眼神里有莫大的仇视,她瞪著他,咬牙切齿的。

  「我……」岳子恒哑口无言了,变成这种结果,他成了罪魁祸首,若不是因为自己太爱泯彤,而不谨慎思考结果,今天也不会对泯彤一家造成伤害,这根本不是他的初衷。

  忍不住打了岳子恒一巴掌的书璇,气愤难忍地指责他的罪行,当她把所有罪状欲加诸在他身上之际,她却突然意识到罪魁祸首并不是岳子恒,真正的罪人是他……她的爸爸。

  於是她指桑骂槐地冲著岳子恒叫骂,声音更比一开始怒骂他时还要大声,最後甚至握紧拳头,频频搥在他的胸口上。「……要不是你……不是你……我们会……我们会被拆散吗──?为什麽要扼杀我们的感情?为什麽要亲手打碎我们的梦?为什麽?」

  书璇的心恨极了,那是她的父亲,自己的亲生爸爸,她能因为恨而对他报复吗?

  她把痛苦一下又一下地搥在岳子恒的胸口上,她的心无法承担如此巨大的痛苦,只好把它们全部发泄出来。

  岳子恒哪里会听不出书璇话中的意思,如果可以,他多麽希望能代替他们去受罪。

  书璇把痛苦集中在拳头里,极尽地发泄在岳子恒身上,片刻後,她开始觉得虚软无力,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力道愈来愈小,最後甚至虚脱地跌坐在地上,全身瘫软使不上劲,但拽住岳子恒衣服的双手却仍紧紧的。

  岳子恒重重地沉出一口气,像是自己屏住气息撑起一座不倒的石墙,任由书璇连番搥打後终於松懈下来。

  他心疼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女孩,这段日子她压抑了多大的感情?才让她在这一刻爆发时犹如海啸侵袭般凶猛,让人措手不及地不知如何反应。

  拽住他衣服的手还紧抓著,甚至不停地颤抖著,她很害怕吧!一定是的,她最爱的人躺在手术室里,平安或……她根本预测不了。

  「姊姊……」书璇缓缓松开拽紧的一手,撑在了地上,以防自己昏倒。

  岳子恒握住书璇仍拽著自己衣服的手,身子慢慢地蹲下,动作极其轻巧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膊,将她扶到长廊上的椅子坐下,现在的书璇变得脆弱、敏感,他提醒自己必须小心翼翼的,以免惊动了她悬挂欲墬的心。

  他把书璇安妥在椅子上後,转头看向手术室门,内心不断祈祷泯彤可以平安无事,她对自己……

  岳子恒一边默祷著一边收回视线之际,赫然睨见坐在另一头彼此互相依偎的沈父、沈母,再看看自己身前坐在椅子上惊惶无助的书璇,他怎麽还能说得出泯彤对自己是最重要的呢?

  在这里的三个人,都是泯彤最至爱的亲人,他们对泯彤的爱可以掩盖住整个世界,自己对她的爱只不过是旮旯之地。

  『泯彤,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平安出来,你的家人……你的爱都在等你……』岳子恒仰起头,重且沉长地叹出一口气後,转头望向手术室,心里暗自祈愿著。





(16鲜币){126} 手术室外的争执

  『泯彤,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平安出来,你的家人……你的爱都在等你……』岳子恒仰起头,重且沉长地叹出一口气後,转头望向手术室,心里暗自祈愿著。


***


  又过了一个钟头了,四个人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书璇和父母分坐在两头,岳子恒坐在两方的中间,就如他的身份,里外不是人。

  在这紧张时刻,书璇不愿和父母依偎在一起,从宣泄出心中不平的埋怨後,她就陷入了沉默,一句话也不肯说,岳子恒买来的食物和饮料,她动也没动过。

  手术室外,除了救护站传来的说话声、临近的仪器声和广播声,就是少了一般人在等待迎接产新生妈妈和新生命该有的雀悦声。

  须臾,沈皓维松开了搂住、握住妻子的手,起身走到另一头,站在书璇的面前。

  「书璇,怎麽不吃东西?」沈皓维见岳子恒好意买来的东西还完封如整地被女儿搁身旁,於是关心地探问道。其实他一方面是担心女儿完全没进食会支撑不住,另一方面,他是想藉著这个开场白来跟女儿说说话。

  刚才书璇意有所指的宣泄,他听到了,也很清楚女儿口中的罪人就是自己。

  女儿的怒叫声平定下来後,在这片寂然中,他开始思杵了起来,把两个女儿的成长播放了一遍,这才惊觉著,原来在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里,女儿带给自己的是多麽大的喜悦和幸福,这远比自己从无到有的事业、声望都要来得振奋人心,原来──他已经创造出令人钦羡不已的大成就,那就是他的一双宝贝女儿。

  「……」低头沉默不语的书璇,听见爸爸的声音,身体微微颤抖著,但始终没有抬眼看他。她很讨厌他,讨厌到极点了。

  「书璇……」沈皓维把手搭在她轻颤的肩膊上又唤了一声。

  「不要碰我,不要叫我,我不想看见你。」书璇甩开爸爸放在她肩上的手,语气淡然中带了点仇意。

  「书璇……你怎麽可以这样对爸爸说话?」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一向意气焕发的沈皓维,如今却像被水浇熄似的,没因书璇的话而大动肝火。

  「不然我该怎样跟你说?你为了自己的面子把姊姊害成这样……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你还能希望我用甜美的笑容跟你说话吗?」这一切的结果,让书璇瞬变了态度。

  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自己的父亲,她在父亲的庇护下成长,他是她的偶像,是她一直很崇拜的爸爸,可是,他却亲手毁了在她心中的形象。

  「……」沈皓维哑口无言了。他忽略了女儿已经长大了,是个有思想、有感情、有情绪,会反抗自己的大女孩,再也不是那个他抱在手里,对他唯唯诺诺的小女孩了。

  「面子值多少钱?值得为了面子而扼杀自己孩子的幸福吗?我们不是你的魁儡、不是你的扯线木偶,你把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加诸在我们身上,想过我们的感受了吗?」书璇抬起头,嫌恶地看著爸爸,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看见那张令她憎恨的脸。

  书璇的质问,让母亲和岳子恒不由得转头,他们对书璇的反抗很是惊诧,尤其是书璇的母亲。她多害怕女儿这番话会激怒了丈夫。

  「书璇,爸爸这麽做……是为你们好,你们这种关系……根本就不容於社会,往後你们到了社会,别人会怎麽看你们,你想过了没有?」沈皓维尽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一想起女儿将来可能面临的窘境,他怎麽能不先快刀斩乱麻呢!

  「你说得没错,我跟姊姊的关系也许是错误的……」听见父亲如是说道,书璇垂下眼睑,像是在思考父亲的话,在她淡漠的脸上,别人始终猜不出她在想什麽。父亲那番金玉良言,对书璇而言,是不是真的是金玉良言呢?

  「就是啊!爸爸不想看你们一错再错,难道要看著你们错下去也不制止吗?所以……」沈皓维见状,满心以为书璇被自己的金玉良言给说动了,遂抓紧机会继续道德劝说下去。

  「你总是说只要我们开心就好,只要我们好,我们过得幸福快乐,那你可以什麽都不要,但是当我们找到幸福的时候,你为什麽又要拆散我们?」书璇想起小时候时常听见父亲对自己说的他的愿望,如今那些愿望变得可笑,那只不过是父亲冠冕堂皇的假道学。

  「这根本不是我认为的幸福,我帮你们规划的幸福并不是这样,你们错了……错得一塌糊涂……」沈皓维愣怔著,敛起关怀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强势的父亲权威。

  书璇口中所说的幸福,根本不是他认知里的幸福,他帮两个女儿规划好的人生并不是这样,他要的是女儿比别人还要强,可以帮他延续自己的梦想,然後再帮她们找个自己满意的如意郎君,这才叫幸福啊!

  他不允许任何人打乱他的计划,绝对不能,就算是他的女儿,也绝对不可以。

  「……说到底,我跟姊姊就是你的代替品,我们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不可以有自己的决定,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要我们帮你完成,你从没真心的为我们设想过,你最爱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书璇以为父亲放下姿态是为了成全,以为他是为了补救即将崩解的家,岂知,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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