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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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其-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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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若点点头,道:“此事早朝不是已经议过,交由大理寺卿查清么?”

    “圣上,还有一事容禀。”

    “讲。”

    “臣以为向云来杀人案不宜交由刑部处理。”

    席若饮了口茶,方道:“这事今日早朝也已议过,多数臣子都同意交由刑部处理。夏爱卿身负重伤,还想着为朝廷鞠躬尽瘁,主动揽起了查案和纳妃的大事,朕甚为欣慰。夏爱卿身负数职,那杀人案就让刑部处理去吧。”

    夏尔容忿忿的想:哪里是我主动,分明是你一道圣旨强安在我头上的。

    梅乐松也很忿忿不平:什么多数臣子都同意,上早朝的臣子不过平日的三分之一。我这边的都被人给伤了,上不了朝,否则哪里能是现在的局势。向古来忒狠,为了报自己的弟弟居然这般不留情面,那就别怪我打破和平局面了。

    “圣上,此事交由刑部处理确也合理,臣也不忍夏大人劳累。但臣身为丞相,有教导百官之责,臣有本,请圣上阅览。”

    席若接过梅乐松恭敬呈上的奏折,翻了翻,看似勃然大怒,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拍桌大怒:“混账东西,一帮子蛀虫,居然如此危害百姓。夏尔容。”

    “臣在。”

    席若将奏折丢过去:“你协助丞相速速将犯事之人拿下。为首刑部尚书的罪状查清之后,一一列举,明后早朝朕要以此来训诫众臣。”

    “臣遵旨。”夏尔容面色更苦了,为什么一定要给我找事做。

    “圣上。”梅乐松又言道:“刑部多名官员涉案,这向云来的案子是否要押后审理?”

    “不必,我朝人才济济,补上便是。朕瞧着刑部员外郎李礁不错,擢升为刑部尚书。其他四品以上官员你拟几个名单来,四品以下交由吏部处理吧。”

    “圣上英明。”梅乐松吸吸鼻子。夏尔容暗叫“不好”,不知这厮又打什么小算盘呢。圣上挖的坑,你怎么就这么愿意跳呢。

    果然只听梅乐松一副忠臣的模样言道:“圣上,夏大人又要接管此事,定然忙不过来,臣自愿请命,请圣上将纳妃之事交给臣去办。臣定当不辱使命,鞠躬尽瘁,为圣上效劳。”

    夏尔容急忙要开口,却听上方席若潇洒言道:“准奏。”

    两人出了东暖阁,夏尔容将梅乐松拉到人少的地方,敲着他的官帽骂:“你是不是傻,纳妃的事你插什么手啊?”

    梅乐松也不恼,笑呵呵,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你想啊,谁不愿自己的女儿入宫,到时候,还不得孝敬孝敬我么?”

    “想什么呢。圣上要纳的是男妃,哪个官员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做男宠啊,到时候你得得罪多少人。”

    “男宠。”梅乐松先是惊叫了声,然后皱眉低头不语,乖乖的跟着夏尔容屁股后面走。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梅乐松突然大叫一声“有了”。拉过夏尔容附耳悄声道:“有很多官员肯定会投机取巧,从外面随便认个义子回来,然后送进宫里,这样既不心疼,也能享有荣华富贵。”

    夏尔容看着他那张自鸣得意的脸,恨恨的想,他是如何爬都丞相这个位置的,难道不知道谁办这件事就一定会成为儒生们攻击的对象么?儒生们自然不会直接去骂皇帝,所以一定会死咬住办事的人以示他们的决心和愤慨。

    “一心只想着钱钱钱,干脆天上掉下个大铜板砸死你得了。”

    “哎呀,你生什么气啊。要砸死我,也得是大银子,不,大金子才行。”

    夏尔容不管身后对自己拉拉扯扯的人,恨恨的往前走,突然眼角一晃,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小太监,低着头飞快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夏尔容不由多看了两眼,谁知那小太监警惕性极高,回过头来望了下,眼神凌厉。

    席若送走了那两个人,有些疲倦的轻揉着眼角。谢归其从一旁的侧门进来,笑意盈盈的拍手称好。

    “圣上可真厉害。”

    席若蹙眉,感觉现在的谢归其有些怪。具体哪里怪呢,好像有点冷了。你看他嘴角明明含着笑,却不是开心或者示好的表情,那尖锐的笑容弧度,那略略扬起的下巴,无一不在告诉席若,他——谢归其怒了。

    怒就怒吧,他其实很习惯了,谢归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脾气是非常不好的。

    但除了怒之外,还有一点什么难以捉摸。

    迈着四方的步子,直挺着都有些僵硬的小身板,怎么看都像是只炸了毛的孔雀。记住,不是开屏的孔雀,是炸了毛的孔雀。

    谢归其走到正中央站好,皮笑肉不笑道:“圣上好生厉害,将两大派臣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啊。本来向梅两派互相忌惮,朝廷倒是一派平和,只是夹的圣上的势力难以发展。现下圣上轻轻一挑拨,向派伤了梅派,后者倒一口气端了向古来精心经营的刑部。这样,他们两派两败俱伤,圣上正好渔翁得利,好往刑部可着劲的插人。”

    又是一躬身,这次又换成掐媚的笑:“着实厉害的紧,奴才佩服佩服。”

    听了接连三个“厉害”的“赞”词,席若手指有规律的敲自己的额角。这般不清不愿的奉承是怎么回事。有些摸不清来意,嘴上却是硬硬的顶了回去:“不及当年谢大将军运筹帷幄决战千里来的足智多谋。”

    说完,自己却后悔的恨不得咬舌。提以前做什么,不是更让他赌气么?都把人家给气得差点丢了命,你还惹,真是混蛋。

    有些不自然的把手指敲额角改为以手撑头,眼角从指缝见偷偷打量谢归其的神色。

    谢归其倒没生气,不但没生气,还极好的把握住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爬:“既然圣上瞧得起奴才的微末才华,奴才愿意为圣上效劳。圣上正在用人之际,奴才不求高官俸禄,但求圣上放奴才出宫,封个一官半职,奴才定当忠心耿耿为圣上夺取君权。”

    席若的嘴抽了抽,忍着把人扯过来扒裤子揍一顿的冲动,问道:“哦?谢大将军如此忠心,只是朕不知谢大将军是真有本事还是空负盛名。”

    刚才不是还说不及我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么?你倒真是个出口成章的大骗子。谢归其忍啊忍,反正被折腾这么些年了,知道反抗也是没有效果的。

    席若喊了声守在门外的张德,命他让宫人侍卫守远一些。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团成一团丢给谢归其。

    谢归其俯身捡起,拆开之前感叹:您老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丢准过,自己丢不准还不许人主动去接,接了就乱发脾气,唉。

    看着看着,表情便逐渐严肃起来,慢慢的,眉峰越聚越近。“这个……”

    “怎么,谢大将军看不懂?”

    “哼。”谢归其高傲的哼了声,缓缓道:“自寻死路的法子,定下如此计策的人才是看不懂吧。”

    席若喝口茶,借茶杯掩了自己微僵的表情:“哦,怎么说?”

    “四合谷地势天成险要,人人皆知。圣上打着忧心灾民的旗号,不得不从这里抄近路走,确实可以打消岭南王的疑心。岭南王不疑有他,便肯定不会放过这次大好机会。所以会带兵在四合谷成围剿之势,夺取赈灾银。”

    “这点,睿智如圣上不会算计不到。所以,奴才斗胆猜测,圣上安排去赈灾的车里装的绝对不是银子。”

    席若满意的点头:“确实。”

    “然后,对外宣称,是岭南王劫了赈灾银。正好岭南王造反,圣上便可以鼓动灾民,甚至岭南王的部下,里应外合,一起灭了岭南王。圣上垂涎岭南那块地方已经很久了吧。”

    “是,那里有朕需要的矿藏。”

    “但是,圣上就不怕,岭南王事情做的绝,圣上派去的军队无一生还,‘被抢’的事传不出去,反倒被岭南王安一个赈灾不力的帽子。”

    ☆、摊牌

    席若终于严肃起来,甚至神色间还带着很久不见的尊重。谢归其不禁自得,整理了□上的太监蓝服,就好像穿的是官员的补服一般。

    “四合谷虽是四面环山,但它的西面山脉其实有个奇特的开口,叫做一线天,是山民去谷中砍柴打猎偶然发现的,很少有外人知道。朕的军队被包围后,就从此处全力突围,定会有伤亡,但不会太多。”

    谢归其嘻嘻的笑:“圣上,奴才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纸上谈兵了。奴才想这计策定然是一个没有带过兵的人想出来的吧。”

    “是郭易如提的,朕觉得可行。”席若答完,又觉得都是谢归其所提的没有带过兵的人,所以最后加了句:“胡啸笛曾领兵作战,他也觉得是个妙计。”

    “如果奴才没有记错,胡大人是北方人,打的胜仗也是在西北边疆,他一辈子都没去过南方,所以不知道南方还有一种很厉害的杀人武器。”

    “哦,什么厉害武器?”

    “水。”谢归其走上前,将揉皱了的纸平铺开:“这一线天紧挨着墨海,一旦岭南王丧心病狂,掘开堤坝,那么水就会沿着一线天,迅速的漫入四合谷内。所谓的‘生路’到此时也会变成‘死路’。现在刚刚开春,水温尚低,水一旦冲过来,士兵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而且,从墨海到一线天途中,还有很多村庄,您认为岭南王会把他们放在心上么?”

    席若低头思索了一阵,半响,才抬头要说话。却发现一口一个“奴才”“圣上”叫的恭敬的人不知何时搬了把椅子来,此时坐到了御案边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原本属于席若这个皇帝的茶杯,一副悠闲模样。

    驯服计划执行了这么久,效果良好,席若当然舍不得放弃。想要开口训示这个非常不懂事的奴才,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茶都凉了,喝了对胃不好。”然后高声叫张德再沏两杯热茶来。

    谢归其别过头去,声音小了很多:“还好了,只是有些没力气罢了。”回过头来时,脸上还有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打起精神问道:“怎样,圣上以为如何?”

    “确实有些冒险,但不知我们谢大才子有什么高招?”刻意改了称呼,席若宠溺的伸手去揉谢归其的黑发。

    要是别人伸过来手,谢归其肯定本能的要闪躲,甚至会对那只手做出一些什么不好的事。可问题是那个人若是席若,谢归其的本能却是要主动迎上去的。

    这次来东暖阁,谢归其是想跟席若摊牌。自己不再打算依赖他,两个人忘记从前的一切,做一对关系单纯的主仆。

    在东暖阁偷听了许久,虽然一直知道政局还不稳,却不曾想需要席若这般花费心计去对付。突然想,若我能帮助席若,可不可以问他要回自由,最好能有些权利,这样查族人的案子会更方便些。

    于是就有了上面那一幕。

    等到谢归其的头主动伸过去,在席若的手心下,被揉啊搓啊,谢归其突然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呀,他是来摊牌的呀。

    于是又尴尬的把头缩了回来,假意咳了两声,方道:“奴才愿意献上妙计。”

    席若不恼,微笑道:“洗耳恭听。”

    谢归其就把缩回来的脑袋又凑过去,嘴唇对着席若的耳朵,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说完,席若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饱受“摧残”,又红又热,以那里为起始点,全身都燥热的不行。

    罪魁祸首还不自觉,等不及张德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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