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释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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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释流年-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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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易雪寒上次受了伤,至今为止,易老夫人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甚至有的时候,易雪寒在半梦半醒间总能听到易老夫人的叹息。
  
  梅花涧,名副其实,漫山遍野的梅树,万万千千的梅花。
  
  猩红伴着娇粉,粉中带着苍雪。
  
  小心翼翼地顺着山路盘旋而行,周围的梅花迎风而动,几片儿花瓣儿便落在了那一身雪色衣衫的人身上。
  
  回首当年,落花疏影共凭栏。
  
  饶是此时此刻,易雪寒心心念着的,还是那一身红衣的人。
  
  无论是幼时还是现在,那人的嘴中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话,然而那些话语,每一字每一句,易雪寒一直都以为自己能够清楚地记得。
  
  从山涧的半中腰处的一个巨大的岩石上停住,易雪寒俯瞰着眼下的景色,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意,像是初春绽放的楚梅。
  
  记忆里,那人小的时候调皮的事儿做得很多,也很过分,但是没有哪一次能比那年得石洞中发生的事更让易雪寒印象深刻。
  
  那一日,也是风雪交加,小小的的红衣人儿跑到宰相府,让易雪寒下午去雪花谷,还说要送他一个东西。
  
  是什么呢?小小的易雪寒想着,忍不住又微笑了。
  
  于是那一日下午,易雪寒冒着风雪偷偷就跑了出去,甚至没有跟爹娘打任何招呼,只是临走的时候带了一个小小的袍子。
  
  雪花谷。
  
  天色已经比来的时候暗了许多,小小的人儿紧紧抓住身上的白袍,几个手指已经冻得通红。
  
  明明说好要来的,怎么还没来?
  
  皱了皱眉,小孩子吸了吸鼻子,然后蹲在地上,风雪落在他的身上,薄薄的一层,一层又一层,于是便积得有些厚。
  
  背心有些凉,他咳了几声,脸颊通红,从袍子中探出小小的脑袋,四周望了望,还是没人。
  
  不来了吗?
  
  撅了撅嘴,抖了抖缀着雪白兔毛的白袍,起身,走了几步,又转回原地。
  
  还是不能走,不然他来了后,以为是自己没来而一直在这里等着怎么办?
  
  又咳了几声,小孩子拍了拍胸口,然后四下张望,终于发现了一个石洞。
  
  那石洞的入口很小,不过里面倒是很深,在稍微靠里面的地方蹲下,目光恰好能看到雪花谷谷口处。
  
  石洞阴冷,也不是很通风,所以呆了不就有些闷。
  
  连咳了一阵,使劲儿对着两手哈着气取暖,薄薄的白色雾气却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星辰漫天,洞里一片漆黑,洞外的大雪也变成了无数密密麻麻从天上落下的黑点儿,只有透着那月光才能勉强看到它们原本的颜色。
  
  “骗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一向从来不说脏话的易雪寒想了想,又连忙用冰冷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非礼勿言,非礼勿言。”
  
  “书呆子!!!!!!!!!!!!!!!!!!!!!!”这时,山谷下突然传来一阵细细尖尖的声音。
  
  “书呆子~~~~~~~~~~~~~”又是一声。
  
  愣了愣,原本一脸委屈的易水寒脸上忽然露出了喜色,几乎想都不想就抓着身上的白袍冲了出去:“我在这儿~~~~~~~~~~~~~~~~~~~”
  
  山谷下,一群人影,看不清谁是谁,只是隐隐约约在听到易雪寒的呼应之后,先前的那个声音又开了口:“你真的个疯子!!!!!!!!!!!哈哈哈哈哈!!!!!!!!!!!!”
  
  握了握拳头,那个时候,易雪寒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但是他知道自己被人耍了。
  
  山下又传来宰相大人和宰相夫人的声音,然而易雪寒却一点儿也不想答应。
  
  默默地走下山,半路上却又冲来一个小小矮矮的身影,随即一件大红色的小袍子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微微皱眉,易雪寒不解地看着那人,长长的黑发在风中飘摇,如同夜幕中的柳枝。
  
  “我说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你怎么就当真一下午就不回去了?”摸了摸下巴,小小的红衣人儿里面也是大红色得衣衫,而他的眼中是比月光更明亮的颜色,“如果以后我跟你说我其实是鬼,你会不会也信?”
  
  咬咬牙,易雪寒嘴角又是一抹笑意,“温孤小公子说什么,书呆子我便信什么。”
  
  “哎呀,你生气了?!”惊讶地跟着眼前快速下山的身影,红衣小儿的忽然冲过去抓住了走在前面的人的手,“呆子,你真的生气了?!”
  
  在红衣小儿的眼里,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易雪寒生气,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温柔的,像是那软软的雪花一般,轻灵而细腻。
  
  “没有。”回头,又是一个固定式的微笑。
  
  “你……”看到那笑容,小小的红衣人儿立马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把掐着面前那人的脸颊:“我叫你跟我装,我叫你跟我装!!!”
  
  “温孤小公子,你下手掐的在下好生痛。”说着一只手用力地将捏着自己的脸颊的手拍了下来,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山下走去。
  
  “喂,死书呆,你真生气了啊?!!”身后的人还是不依不饶。
  
  “没有,天黑路暗,温孤小公子你小心脚……”
  
  “哎呀!”一声惨叫,崴了脚的红衣小人的脸色立刻惨白。
  
  听到山上的惊呼声,在山下等着的一群人全都惊呼着冲了上来,可等那些人准备背着红衣小儿回去的时候,红衣小儿却大闹着不允。
  
  “我要你背。”说着,白嫩嫩的小手指向了那边仅比自己高了一小截儿的宰相家公子,红衣小儿嘴角是龇牙咧嘴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自己出的馊主意,“你要是生气了,就不背我。”
  
  “这……”宰相大人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孩子,有些不忍,可是温孤家的人恰好在场,所以也只能尴尬地说:“犬子……”
  
  那边,温孤夫人见了这情形,也连忙开口:“这怎么使得,易……”
  
  “好,在下这就来。”打断一旁的人的话,白衣小人儿从容地走过去,将身上的红色袍子还给在地上撒赖的人手中。
  
  转身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又将头发拉向一边,然后回头冲身后的人微微一笑,示意他上去。
  
  呆若木鸡,骑虎难下的红衣小儿终于迟疑地说道:“你的身子……”
  
  “温孤公子,请。”笑着,眼中都是清冷的月辉。
  
  梅花涧的风格外清新,却也格外萧瑟。
  
  凝视不远处的竹屋,易雪寒忍不住又回头仰望着身后的山顶。
  
  如果没记错,那一次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在那人面前表露出自己不悦的情绪。
  
  因为是抱着满满的期待去相信,所以当面对现实的时候,一旦与幻想的情况有很大的偏差,大多数人都会很难接受。
  
  从那以后,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
  
  就连对待那人,都是用着最平常的态度,很害怕一不小心就流露出自己的情绪,非常害怕。
  
  然而,无论自己怎样隐藏,都无法让理智冷冻自己的行动,即使明知道到头来换到的是不屑一顾,或者是如同那一年在风雪中,无尽的等待却换来的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害怕你们把小寒寒忘记了。
话说难道没人注意这个文文有封面了吗???!!!是在鄙视我吗???还是在无视我??


PS:《琥珀鬼》第一章已出。
PS:为毛没有长评,求长评~~~~~




30

30、第 30 章 。。。 
 
 
  梅花涧又来了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公子,那公子有弯弯的鹰钩鼻,脸颊清瘦,好样貌,好气度,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小小的竹屋里,暖炉中的炭火正旺,易雪寒搓了搓冻僵了的手,朝着坐在一旁的人微微一笑,然后又对那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易老夫人点点头,示意易老夫人也过来。
  
  “不知殿下今日来这里所为何事?”浅浅地笑了笑,易雪寒并不知道他走后所发生的一切。
  
  “易公子就无需在称我为殿下了,如今的太子也另有其人。”那边,青衣的公子微微皱眉,然后抬眼看着一旁的白衣公子,清冷的眉眼中弥漫着雾气,却不似感伤。
  
  微微一愣,易雪寒听到帝释无双的话显然还有些吃惊:“不知殿下所说的‘另有其人’指的是何人?”
  
  “易公子病得不轻,忘记了你昔日的‘好友’?”最后的‘好友’两个字语气放得格外重,饶是坐在一边拨动着炭火的易老夫人都忍不住侧目。
  
  “和他有什么关系?”一脸莫名的神色,易雪寒望向帝释无双的眼中,心中顿时明晰了几分,只是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大确定,“殿下是说跟他有关?”
  
  “不是跟他有关,应该说当前的太子就是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满意地看到面前坐着的白衣人一脸恍然的表情,帝释无双轻轻拍了拍手,起身,往竹屋外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近处所看的风景,虽然美丽,却总是会让人迷失方向。”
  
  眉头微跳,抬头,白衣公子的笑容清浅,心里却一阵阵的寒凉,“殿下费心了。”
  
  山谷中一阵清脆婉转的口哨声,似乎是樵夫的。
  
  青衣人离开之后,小小的竹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冷风从微掩着的竹门吹进,易老夫人关了门,转身又扶着易雪寒躺在床上,为易雪寒盖好被子后,看着闭着眼休息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说,还是不说呢?
  
  皱眉,易老夫人的面色有些苍白。
  
  宰相大人去世并不是因为风寒,而关于这件事的真相,现在知道的人除了易老夫人之外,还有当今的太子和白家父子。
  
  竹屋外又起了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包围着竹屋外的层层叠叠的竹林被刮得“啪啪啪”作响,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折断一般,在风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明明是从小一起出出入入的三人,眼看着年华正好,宏图欲现,一人却杀了易雪寒的亲生父亲,一人还借他人之手伤了易雪寒,然而到头来,那两人又要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独留着易雪寒孤零零的一个人,带着残破的年华走向终结,还时时刻刻为另外一个人挂牵。
  
  并且,那个人也跟自己父亲的死有关。
  
  轻轻揉了揉额角,易老夫人起身准备去熬药。
  
  还是不要说了,毕竟现在说了也于事无补,更何况……
  
  一边拆开黄色的药包,易老夫人不禁又想起那日的红衣少年站在夕阳下所说的话。
  
  “宰相大人,就算你现在去告发了我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完全能够将那几个人比下去,我想到时候朝中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像宰相这样坚守自己的职责,而这样一来,宰相大人你就完全置夫人与易公子的生死于不顾。”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简简单单的一包毒药,那人给的东西,显然都是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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