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您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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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您且慢-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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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段时间,关兮之经常觉得自己变了,变「坏」了!他的好个性已被世俗同化,从前的温暖与真实一一消失不见!关兮之要强,又有那种文人墨客的风骨志气。刚开始的时候,他拼命地想要变回,他不想做一个「市侩」的俗人。只是……变回谈何容易啊!

  日子又过了将近一月。
  大年三十,清晨。
  关兮之早早起床,他新完成的那本「东丹手札」今日刚好装订出货,他打算将书籍当作新年礼物送给儿子,小家伙一定喜欢!
  紧了紧身上的棉袍,关兮之走到屋外,小心地取回了两个炭块。他们一家住在翰林书院里,条件方面自然攀比不上陈府。比如冬季取暖这件事情就要自己负责、亲自张罗。
  火盆重新温热,关兮之回头看看床上,陈仲帛和儿子仍是睡得香香甜甜。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向忙碌胜过朝廷一品大员的陈仲帛终于可以偷闲一天。
  十分难得呢!思及此处,关兮之难免心疼一些,有孕之人却不能静下心来好好休息。这就是所谓的现实吧。为了活在当下,不想接受也必须接受,这样的人生,「残酷」啊!
  「你干什么呢?」陈仲帛单手撑着头,神情颇为纳闷。关兮之一直蹲在火盆的旁边,那里有什么是值得认真打量的?
  茫然地抬头,关兮之看了看左右,「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昨晚躺下的早,睡够了。」
  靠在床头,陈仲帛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关兮之会意,连忙体贴地端过一碗羊奶,「你先喝点儿东西吧!」
  陈仲帛不接瓷碗,反而抬手拍拍床铺,示意关兮之坐下,「你在想什么呢?」最近几天,关兮之总有不太正常的感觉。陈仲帛十分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清楚地察觉。
  关兮之一笑,「我在想以前,还有现在!」关兮之不讳而言,他最近一直闷着是因为还没有理清思绪。面对陈仲帛,他从不想隐瞒什么。
  陈仲帛想了想,似乎有所了悟,「相较之下,现在的生活令你不满?」
  关兮之直摇头,「不是不满,而是,我正在努力适应当中。」
  陈仲帛面色有些难看,关兮之故作潇洒地道:「你放心吧,当初在『东丹』国的时候,那里的状况和中原相差百倍,我不是也适应过来了?」
  理由实在牵强。陈仲帛撇了撇嘴,关兮之计较面子、讲求尊严,在「东丹」国,他不能被别人比了下去,他自然要好好适应。可关兮之所说的那种适应同眼下的这种适应,哪有可比之处?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拍了拍陈仲帛的手背,关兮之心中闷闷一痛,过年是喜庆的日子,他可不想被这种事情影响了心情。「你最近经常过来,生意不会影响吗?」
  「生意——」陈仲帛犹豫一下。
  「我不懂,是吗?」关兮之语气不佳,抱怨脱口而出。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谈及这个话题,不管前面多么愉悦,好气氛也能戛然而止。信任的门槛,他们依旧没有跨过啊!
  陈仲帛叹了口气,今日机会难得,有些话他们必须当面说清楚,闷葫芦的日子可不好过。「关兮之,我不和你谈生意的事是因为你不懂。」
  咬着嘴角,关兮之的眸色渐深。如果担心不懂就说到他懂为止,为什么总用这般借口搪塞,他不是孩子,没那么容易哄骗!
  直到此时,陈仲帛方才意识到了关兮之的倔强。
  「我可以和你解释生意的事情,只不过,你确定你能够接受吗?」陈仲帛眉眼微抬,「就像你看不惯世俗一样,那些尔虞我诈,你能看得习惯吗?」
  关兮之尴尬一笑,颇有一种心事被看透的难堪。他的确看不习惯,人的算计比官场争斗更令他寒心啊!
  关兮之的反应早在陈仲帛的意料之中,他淡淡地道:「有世,就有俗!」眉心微皱,陈仲帛看向关兮之,「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弱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关兮之点了点头,「道理我懂,只是有些纳闷,大家争执那些有何作用呢?」
  「别人争执与你何干?」
  关兮之低着头,一直沉默。陈仲帛重重一叹道:「关兮之,你一直要我看开,那些想不起来的就不要想了。可你呢?」
  陈仲帛的双眼坦坦荡荡,「你总是执着于防备二字,又是什么意思?」
  关兮之眉头微蹙,他执着的是……
  「旁人怎样你可以努力忽略,我的态度你却一直死死纠结。你想要平等,想在紫雾山时那样与我同时迈步,走一样的步伐。」
  陈仲帛咬了咬下唇,「如果你真的执着这些,当初为什么不去文渊阁做总纂官的位子?你未到而立之年,能够做到二品大员很了不起了。」
  关兮之无言以对,他怔怔地望着陈仲帛,这是他们第一次长谈。
  陈仲帛眉头轻蹙,「你一直在比较,你心里始终有个框框,比较我,也比较紫雾山!这样的比较,你不累吗?」陈仲帛的声音幽幽的,像是响在很远的地方。
  关兮之愣了半晌,终于嘴角一翘,「是我不好,我任性了。」
  痛快投降,关兮之终于放下了他的坚持。关兮之的个性豁达,说放下就能真的放下,只要他想清楚、想明白。关兮之微微一笑,陈仲帛讲的没错,他的纠结很累,也不公平,只能像绳结一样牢牢困住自己,让自己难过。
  认错并不会难堪,反而心里还暖暖的,就像两颗心贴在一起,终于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一样。这就是真心,幸福要争取,要用真心来换。
  关兮之终于体会出了一些难得的美好,什么身分、地位,或至是钱财,这些身外事物一旦褪去之后,他和陈仲帛就是普通类型,普通人的生活平淡就好。平淡是福呢!
  他就是这样,事情想通之后,就会毫不迟疑地执行下去。
  关兮之洒脱一笑,人生本就苦短,该放下的时候就放下,计较那么多不嫌累吗?

  关兮之的上一个新年还是在六年之前。那时候他刚刚得了儿子,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在关兮之看来,那样的新年才叫新年!
  喜庆的气氛弥漫在大街小巷上。放爆竹、发红包,这是孩子们最盼望的活动了。
  陈锦蹦蹦跳跳的,关兮之也跟着笑得灿烂,他竟能和儿子一同享受这种待遇,都这把年纪了,他还有红包拿呢。
  陈锦开心地拆开红色纸袋,一张薄纸被展开。关兮之顿时就是一愣,连忙也拆开自己这封。这——
  陈仲帛的贺年红包,竟是、竟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陈锦年纪幼小,他哪里了解钱财的重要?但关兮之明白,一百两银子可是普通人家几年的生活用度。陈仲帛一封红包就包了?!
  关兮之眉头紧皱,「你会不会太大手笔了?」
  「还好吧……」陈仲帛想了想,之前他曾经送过关兮之一件价值不菲的真迹。那次的经历可不痛快呢!这一回,关兮之又想怎么讲他?
  很意外,这回关兮之一句话不说。不是因为他手里也拿着同样的一封红包,而是陈仲帛的做法的确有他的道理。
  陈锦啊,他和别人家的孩子可不一样呢!
  关兮之不想把儿子想得特殊,但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回避。陈家有的是钱,陈锦从小就比一般孩子富贵。对于钱财,这小家伙必须要有一个正确的心思。不然就会像陈仲帛的二弟一样,让钱财泯灭了人性。
  陈锦对这张银票格外的稀罕,小家伙折好银票,小心翼翼地收进红包封里。
  关兮之回头一看陈仲帛,两人相视一笑。
  「以前的红包我都会带着孩子存到银铺去,直到小家伙养了兔子。」陈仲帛一声叹息,「平日喂养的饲料,还有兔窝的建设,哪样是不用钱的?」
  关兮之点头,儿子虽然节俭,但平日的开销却是不少。不仅兔子方面,还有笔墨纸砚、书籍等等。总之很费钱的。
  「这小家伙似乎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陈仲帛微笑连连,「他很会安排钱财,已经揽了不少余款呢!」
  关兮之低头笑着,余款的事情他也知道,儿子还用这些余款给未来的弟弟妹妹买了不少礼物。可爱得紧!
  关兮之心情很好,陈仲帛看了他一眼,「至于给你的那封红包,就当是我的心意吧。」陈仲帛轻轻一句,云淡风轻一般。
  关兮之感激地望着他,「你都知道了?」
  「嗯。」陈仲帛别开视线,「你以为你做得很保密吗?」
  是不保密,而且动静还颇大呢。几个月前,关兮之办起了他自己的书院。不收学费,只要适龄的孩子都可以过来,像在紫雾山时候的那样。不收学费就要自己往里搭钱,关兮之已经尽量简单了,但笔墨纸砚、桌椅板凳都要花费不少。
  关兮之拉着陈仲帛的手,「谢谢你!」
  谢谢陈仲帛的理解,也谢谢陈仲帛的支持。

  这一次新年关兮之过得极是满意,一家三口挤在书院小屋,不算宽敞的地方,却热闹、温馨,颇有一番美好滋味。
  亥时才过,陈锦就开始有些蔫头耷脑。关兮之赶忙将儿子轰去了内室。过年守岁就是一个形式,具体执行起来还要量力而行。既然已经困得瞌睡了,那么就去踏实地睡吧,何必拘泥呢?[
  陈锦乖巧,睡觉一向不用人陪,关兮之看着儿子拉好棉被便放心地出了内室。
  棉帘轻轻撩起,关兮之略微抬头,不期然之间,竟与陈仲帛的打量视线直直相对。
  关兮之十分尴尬,他有些不敢看陈仲帛的眼睛。那双眼睛实在好看,像掠过水面的波光,含着一种似有似无的情意,绵绵长长、悠悠远远。
  关兮之看得痴了,像酒醉一般。
  「儿子睡了?」
  「睡了。」
  陈仲帛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屋内稍显安静,陈仲帛无聊地转了转酒杯,这是他们团圆之后的第一个新年。难道要这样平淡度过吗?陈仲帛生性淡漠,他并不是那种恋欲贪杯的类型。可近来几次的甜蜜经验,却让他对那档事情渐渐食髓知味起来。
  陈仲帛面子薄,心里虽想,嘴上却不愿意讲明道实。他希望关兮之能主动一些,至少也要给他一个想要的暗示。陈仲帛明显高估了关兮之的会意能力。
  耗了许久,桌上的下酒小菜已经吃掉大半,关兮之那边仍是安安静静。
  陈仲帛撂下竹筷,心里不耐烦地问道:「你要坐一夜吗?」
  关兮之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早就商量好要守岁吗?现在亥时才过了一半。
  「你若是累了就先睡吧!」
  「那你呢?」
  「我,」关兮之指指外室的一张软椅,「我睡这里!」
  前些日子关兮之特意买来一张软椅,最近陈仲帛经常留宿在书院里,三个人挤在一张床铺是有些挤了。
  几步走到软椅的旁边,关兮之弯腰整理一下上面的软垫,「你进去和儿子一起吧。」
  陈仲帛脸色铁青,胸中含着一口恶气,人家都安排好了,他还坐着吃什么!
  或许是坐得太久,陈仲帛起身时,背后竟起了一阵痉挛。狠狠敲打两下,陈仲帛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你怎么了?」关兮之稍稍着急,连忙握住陈仲帛的右手,顿时被吓了一跳。
  碰手的温度为何如此灼热?心思一转,关兮之隐隐有所明白。只是……
  关兮之犹豫着,「你的身体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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