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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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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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被他逃了出去,还要先找到才是。
  
  他出了府才觉出身无长物,连衣衫都没穿厚实,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被风一透已觉得些许冷意。
  何去何从?他苦笑一下,这下比当初还不如呢。
  在街上晃荡了一会,不但没半点意思,反而腹中空空觉饿,顿是倍感苍凉。
  “子琛!”有人在身后叫他,他第一直觉就是,跑。
  他如同一只受惊的猎物,躲避着猎人,七弯八拐的也不知道是跑向哪里的,反正不要被抓到就可以了,可惜他跑向的是一条死胡同。
  “子琛!”那人气喘吁吁跟在气喘吁吁的他的身后。
  背靠着墙壁,没有路可以走了,汗流脊背,黏腻地贴着冰凉的墙。
  “子琛,不要再跑了。”那个人喘够了气,定了神走向他。
  皱起眉头,他好像就如同被猎人一步步逼近,手不自主地扣住了墙,紧张地心都要掉出来。
  “昨晚是我失礼冒犯了,”庄寅在他一步之间站住,带着一脸歉意“你知道,昨夜我喝了不少酒。”
  “此事确实是我的过失,虽万死难以补偿。子琛,你要打要骂甚至要杀,我也绝无怨言。”
  他突然就此冷静了下来,真想把庄寅给杀了,就在昨夜便曾这样想过。
  可是庄寅却是罪不至死啊,况且也是喝醉了酒的缘故,说到底不过也是喝酒迷乱了心性,抵不上大罪。
  但是他自己却无法不去在意的,庄府是再也不能呆下去了。
  
  “庄公子,”他定了定神,淡淡开了口,看向庄寅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亲昵“本蒙抬爱,叨住府上多时,子琛感激感念。昨夜之事,本因酒事而起,不得全责于公子,子琛必不多作责怪之意,只是叨扰多时,心中难安,今日且向公子辞别,收拾行囊,投于别处,公子恩惠,来日必当报还。”
  说完他深作一揖,既是道别,亦为道谢。
  庄寅不作一声,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不为是,不称否。
  起先听他称“庄公子”,眼神冷淡,就若初见一般,心中不是滋味,再听他说道别,更觉难受,此时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庄公子?”他见庄寅半天没反应,试着再唤了一声。
  “子琛还是随我回府里去吧。”庄寅回过神来看着他,就这么没由说了一句。
  “在下行囊书籍均还在府上,自然还是要回去收拾。”
  “子琛,”庄寅一把抓住他的手,他身子一僵,又放开了道“先前的确是庄某鲁莽,现下给子琛赔罪,难得子琛不多责怪,且更加要让我多做补偿才好,要不心内实在难安。”
  他刚想要婉辞拒绝,却听庄寅又说
  “子琛,你还是回来住多一阵,等到春闺会试再进京去吧,要不你现下要去哪儿落脚?我庄某对天发誓,绝不再对子琛有越礼之处,必定还是如同以往待之以礼。若子琛不愿,便是不原谅我的过错,我便是身负万罪,日夜良心不安。”
  “这…”见着庄寅指天发誓,他微微蹙起眉头,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不应承下来都不行,况且若照着前些时候那样过日子,真不知能否熬到会试。只是,昨夜之事,叫他如何甘心!
  “若然子琛不信,那我便连酒事烟花之地也一并戒了,以昭日月之心,可好?”
  眼见他还犹豫不决,庄寅一咬牙再赌了一回誓,心中暗自叫苦。
  “也罢,便还再多叨扰庄公子一阵子吧。”他见如此,也不好再推脱,只能就此应下,淡淡一笑,便也随着庄寅回府去了。
  
  回府之后二人都颇有默契地不提那夜之乌龙事,只作平日般过日子,只是庄寅果真没有再做不礼之举,也不再流连烟花柳巷,滴酒不沾,连做生意应酬也邀约人去茶馆。而他却对着庄寅心存芥蒂,始终二人不复当日亲近。
  这边厢他心内忌惮,面对庄寅故作常态也还是不同寻常,常常婉拒庄寅于千里之外,一到天色渐暗就说要安歇不便会客,晚上睡觉连门都锁上了。
  那边庄寅处处碰他软钉子,见他冷淡若此心中也寒,偏作了誓酒色均就沾不得,每每忆起那晚春色旖旎便犹如百爪挠心。
  二人皆过得不甚自在。
  
  一日傍晚,庄寅得了一古画寻他共赏,此等风雅本就他喜欢的,加之这个古画出自他最为推崇的画师之手,自然更是欣喜莫名,一下子连同要忌讳庄寅也忘了,又因着前段日子都没有多做交流,此时二人就着这个画便谈开了,论天说地亲昵如往,一时间好似回到了那段亲密无间的日子,渐而天色见晚亦不曾发觉。
  正聊在兴头之上,庄寅的腹中突然作响,脸上讪讪尴尬之色,不想他也觉得腹中空空,相继鸣起,两人会心一笑皆道竟不知时辰。
  “不如就在此处用膳吧。”他提出邀请,总不能这个时候还赶人出去吧。
  “也可。”庄寅命人布菜上来。
  
  两人正吃着饭,他实在也饿了,吃起来倒不顾上失态问题,庄寅也只是看着笑笑,这顿饭吃得倒也不乏味,只是末了庄寅却盯着他脸大笑不止道,
  “啊?”他摸了摸脸,并无不妥啊。
  “子琛没有吃饱还可再叫厨房再做便是,何必留着一粒饭晚上吃呢?”说完庄寅凑上前伸过手去,往他的嘴角一抹,倒真是有个饭粒粘在手上。
  抬头却正对着庄寅一双桃花似的眼,盯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寻常,正觉出气氛暧昧至极,便见庄寅凑前来就着手捧着他脸的姿势递上唇来,温热的感觉贴着唇,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这感觉有些熟悉,他轰地一下子想起那个惨不忍回顾的晚上,心下一惊,挣脱起来便抬手一扬。
  啪!
  屋子里响起清清脆脆的一声响,和摇曳的灯花哔啵声响相得益彰。
  他挣脱出来就见着庄寅脸上红红的手掌印,分外鲜明。
  “子琛,我…”庄寅被这一巴掌打得什么火都下了,看着眼前人涨红了的脸有些后悔。
  “上次之事,我本想着庄公子你因酒误事,且多有悔意,才不多作追究,并答应留下,此时此事,你又将作何解释?”他全身都有些发抖,连话里都带着颤,旁人若看见了必然以为他是气极了,却不想其实其一是因为生气,其二是因为害怕,其三是因为惊讶。
  惊讶在于,方才庄寅吻上来的那一刻,他心底里居然并不想拒绝!这实在太荒唐了!
  “子琛,”庄寅把心一横,索性上前一把抱住他,发现他一时不察被抱住挣脱不得,连指尖都在发颤,便把怀抱搂得更紧了。
  “放开!”他被抱得有点憋气,脸已经红地胜过了灯火,声音发颤但是坚决。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些话憋得我实在辛苦,”庄寅使了劲制住怀里乱动的人,下巴顶在那人的肩膀上,开始诉起衷肠
  “不瞒你说,一开始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满腹才华却无人赏识,心中有惜才之感,想着要帮上你一把。却不想你倔强地不想要人相帮,后来劝说你来府里住下,一来是为了帮你,二来是因为想让你这个至交好友留在身边。直到那夜…”
  “不许说!休再提起那夜!”他挣扎着打断他的话,却还是被他说下去。
  “直到那夜之后,我才觉出我自己的心思,对你时常魂牵梦萦,心有所系。这些日子我也想清楚了,我是爱慕于你。”
  “子琛,我喜欢你。”
  他被庄寅抱着,一颗心早就跳着不知哪里去了,现时听了他说的这些话,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得好?已经无法再平静了。
  他本来应该推开庄寅,然后再给他一拳然后告诉他,你这个禽兽,断袖龙阳之事有悖天理,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然后再收拾包袱出府,不再和这个人有什么相干。
  可是,现下他却做不出来,因为他的心和他的身体都跳出来要告诉他,这个人抱着他,他感觉很温暖,这个人在耳边说话,他的耳尖会红,这个人说着喜欢他,他的身体都忍不住要颤动,这个人让他从最深处的地方将他二十年都没有的感觉给深掘出来,以他的直觉来说,这种感觉可以称之为,喜欢。
  他脑袋就跟糊了浆糊一样,乱成一片。
  庄寅却放开了他,低头轻轻地在他唇边一扫,然后略带着忍耐地看着他,笑着说
  “子琛,你再考虑一下吧。”
  转身开了门又合上,留下他一个人,思绪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好慢热啊,肉牛满面,原来写文没人看是这种感觉,继续努力,明天来更




4

4、第四章 。。。 
 
 
  (四)
  
  他们是如何相遇相识,如何来到了这府上,庄寅又是如何待他的,两人的关系又是如何自那夜悄悄变化的…。。
  他将这些事翻来覆去想了个遍,却还是怎么也想不通。
  他不明白,一个情字,怎么可能被参透?
  情,本就是个不通的东西。若然参透,便少了多少为情所困的痴傻之事?
  思至夜半,却也只觉荒唐二字,最后朦胧睡去。
  翌日醒来,仍觉身在梦中,及至用早饭的时辰,想着要再见庄寅,一时尴尬无比,脚踏出房门又缩了回来,不知如何是好,踌躇不前之时,却听门外小厮对着他说道,
  “今日老爷去淮阳城谈生意,约摸一二天回来,早晨交给小的一封信,吩咐小的等许公子醒后交给公子。”说完便递出一封书信予他。
  他也是怕尴尬才特意躲开的吧?心内想着拆开信封一看究竟。
  
  思君,静候
  
  无抬头无落款,白若凝霜的纸上仅廖四字,笔走游龙,尤为醒目。
  思君,是思念,还是思及?
  静候,是静候什么,是让他静候,还是让自己静候?
  怎么看都通,却也怎么看都不通。
  昨夜便已开始心内忧烦,此刻见着这信,更是心乱似麻,无以名状,索性揉成一团想随手扔了,却终究还是展平折好放在怀里。
  吃完早饭,在房中看书却没看进去多少,在府内行走了一阵也还是心烦意乱,却听下人说好似明日清净寺有秋叶祭,到时红叶如云,佳景胜画,更有京中声名显著的文人骚客特来赏叶题诗,实为绵城一大盛事。
  他本性喜清静,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却是心内实在纠结,倒想出去散散心。
  第二天早晨便和府内下人打了个招呼,出府上清净寺去了。
  这清净寺本就在西山之上,路程颇远,本来可以雇小轿上山,但是他当下吃穿用度皆出庄府,自己钱银无几,而庄寅的钱,他能不用就不用,所以为求节省,只能凭脚力上山,及至山上,已是晌午。
  果真是游人如梭,霜叶更是红于二月花,顿时他的心情倒是放松不少,四处观赏之余,还有幸得听高僧教诲,至理真言,使人有如清水过心,舒爽不已。
  约莫到了时辰,他寻思也该回府了,却被寺庙旁一算命的先生拉住,非要赠他几句。他心知不过是诳人钱财的把戏罢了,只是怜这先生年老,恐怕只是为三餐赚个温饱,便存了好心随他。
  这先生开口便说他出身书香世家,才华出众,如若心中存善,必有福报。将来若会考必得高中,入仕为官,青云直上。
  许子琛心中暗自好笑,他一身书生打扮,作如此猜测也是不难,至于高中为官,平步青云,还加了个心中向善在前,若是不得中,却也可以说他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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