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箱丝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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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箱丝绸-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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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要将王府来个彻底大洗刷。
  
  福全叔现在眼冒绿光,见不得闲人,见一个逮一个,全塞入身后的蚂蚱串里,上赶着这群没记性的懒货们去打扫王府。过几天金榜题名了,少不了有人前来拜会,王府不焕然一新,岂不是丢了脸面,那谁那谁,水别浇了,菜别种了,做饭的留下,看门的坚守,其余的全部跟老子走!!!
  
  福全管家明明都走过了院门,蓦然又折回来,站在院口气势汹汹的对着赵全招手,让他识相的赶紧滚出来。赵全被他的包公脸吓了一跳,连忙轻手轻脚的站起来,给他主子披了件大麾在身上,然后踩着几近无声的小碎步,跟在脸如锅底的大管家身后跑了。
  
  赵全离开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枝头的麻雀叽叽喳喳,拂过的微风将树叶吹得哗哗轻响,阳光静静倾洒,樟木下竹制躺椅上熟睡的赵子衿,突然睁开双眼,有所感应似的看向墙外,目光如水,眼神清亮。
  
  过了会他慢慢收回视线,看向头顶筛子似的漏下阳光的树缝,抬手挡住那一束阳光,从指缝间望出去,嘴角浮起一个笑意,只觉灵台清明一片,记忆里那个白衣的风华男子,渐渐变成了街头眉眼微皱的青衣公子,有着秀致的眉目和瘦削的身量,眼角眉梢里藏着万事不挂心头的恣意自由,不若上一世风华无双,可依旧是自己眼里的如画风景。
  
  赵子衿想起昨日傍晚,他慢悠悠的出现在街角,有些心不在焉,容貌和气质都变了,可自己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醍醐灌顶似的清醒过来,记起自己是容颂语,前世今生,等了他将近三百五十年,一见到他,突然就无法抑制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落下泪来。赵全吓坏了,以为是刚刚混沌的赵子衿没吃着杏仁酥,委屈坏了,火急火燎的说了句主子稍等,就一头扎进了身后的人群。
  
  自己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欣喜若狂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从老汉手里买下一只糖葫芦,提溜着沿街边慢走,兀自神游,在他踢到突起的石子时追过去拉他一把,只有自己知道,他用了怎么的意志力将指节捏的泛白发痛,才忍住没一把将他拥入怀里。赵子衿又是悲凉又是庆幸,他喝过孟婆汤,忘了前程,不记得那些背叛和伤害,不记得那些生离和死别,这一世,自己终于赶在陆易沉和所有人前面,抢先遇到了他。
  
  赵子衿记得,那时他抬头看向自己,目光里有几不可察的惊讶,自己僵了一瞬,生怕他被自己这满头白发的怪异模样给吓到了,正想缩回手,就见那人绽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多谢公子。”
  
  他眉目生动如画,声音温柔低沉,极为悦耳,赵子衿喜极,只觉吸入那口空气像是掺了桂花酿造的甜蜜似的,熏得他飘飘然,他正要表现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一些,好给那人留下些深刻的印象,就听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意识像是被罩上一层白雾,神智渐渐昏沉。他暗道一声不好,神智又要不清了,眼睛迷糊的连面前的身影都只剩一个轮廓,他发狠的咬了下舌尖,口腔里顿时腥气一片,他听见自己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抓住那人肩头,报了姓名问他是谁,如年的等待之后,听得那人温润的嗓音说着:“顾恽。”
  
  “顾恽,”赵子衿,也就是容颂语,带笑将这个名字从舌尖慢慢滚过,余音闷在嗓子里,传进了心底。他想,颂辞,我借人轮回,受白发失心之苦,只求和你一世相守,这辈子,我待你真心依旧,此后日行一善吃斋念佛,请君,莫负我!
  
  随后,他抱起那件狐裘,在蘸了糖浆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亲了一口,轻声呢喃:“一梦二十载,顾恽,你…别让我…等太久……”
  
  三日后,殿试金榜放出,一大早,赵全就接到了一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命令。
  
  天不大亮,赵全的房门就被人叩响,他将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眼窗口,还是一片浅灰,当下捂住被头不欲搭理,想吼又不敢,邻着是主子的卧房,只能暗自怒道,老子是王爷的贴身小厮,是有身份的人,不是随便任人差遣呼和来去的,找人跑腿的,滚蛋!
  
  门外的人大概感受不到他深深的怨念,执着的敲,赵全气呼呼的掀开被子一步跳下床,鞋子都顾不上剎,就想奔过去拉开门给来人一个拳头瓜子,他面目狰狞右手高抬的拉开门,然后结实的吓呆了。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家主子赵子衿。赵全被吓懵了,扬起作势打人的手都忘了放下来,他好不容易调整好表情,谄媚的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接着又被他主子一句轻飘飘的话给累了个魂飞魄散。
  
  门口的赵子衿照旧用他那种奇慢的语气说:“赵全,去,看下金榜。”
  
  赵全摸不着头脑的问:“爷,啥?金金金…榜?”
  
  赵子衿颔首,道:“金榜,看有没有一个叫顾恽的人。”  
  
  赵全完全呆掉了,以至于他甚至完全忽略了他家主子无比正常的语气和神情,懵头懵脑的点了头,然后看着他家主子芝兰玉树的一转身,狐毛大麾在空中挥出一道飘雪般的弧度,不见了。赵全大开着门在门口呆了一炷香,掐了掐手痛的两眼冒泪花,一个激灵回过神,完了,主子说,那人叫顾什么来着……
  
  可怜的小全子也不敢回头去问,于是自作聪明的决定将金榜上所有姓顾的全抄下来,直接亮到他家王爷面前,让他自个挑去。他回房琢磨了半天,咬着笔杆子冥思苦想,姓顾的,没见过呀,爷这是说谁呢?
  
  放榜的礼部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水泄不通,赵全泥鳅似的见缝插针,使出浑身解数钻了进去,还没掏出纸笔,就觉得此举多余了,他在看到金榜的瞬间,就想起来,他家小主子说的是谁了。
  
  金科榜首,连中三元,束州,顾恽。
  
                      
作者有话要说:  并非是出于懒散,只不过有时实在是更不上来,但正常情况下,决不允许自己出现断更情况,菇凉们放心看,隔段日子给我点建议和批评。
  么么哒劳资爱你们……





☆、第六章  朝堂异象

  日日议事上奏的金銮殿,今儿个彻底开了锅,原因却不是因为皇上今日钦点封诏科举前三甲,而是近几年来空置的怀南王爷的朝位上,居然站了个人。
  
  皇上赵愈还未来朝,早到各自站位的西原高官们面面相觑,时不时偷偷的打量怀南王赵引的朝位,然后对上目光挤眉弄眼,都成了丈二的和尚,就连心有九窍的文丞相也满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怀南王已到古稀之年,山河一直太平安稳,新皇也稳住了阵脚,这老头子经年南征北战风餐露宿,身体倍儿棒,可见着没自己什么事儿,就不肯委屈自己天天跑来罚站,间或听掐架的文武百官叽叽喳喳。三年前就向新皇赵愈上书隐退,在朝堂上装模作样,病歪歪的说自己年老力衰精神不济,无法胜任兵部大权,深感愧疚无法继续为国效力云云,还脸厚心黑的挤了几滴老泪挥洒朝堂。
  
  这老头子太能装腔作势,明明前两天还见着他亲自带着他家爱妻在太清河里划了个来回,中气十足的笑声八百里开外都能听见,精神不济?鬼才信!百官们里有一半都和豪爽的怀南王爷交情极深,见状不约而同的垂下眼,死盯着各自手里的笏板,做眼观鼻鼻观心状,默念即将要上奏的事宜,集体假装聋子,至于心里揣了什么污言秽语,那就因人而异了。
  
  崇元帝赵愈笑着挽留他老叔父,让他继续坐镇兵权,早朝就不必日日过来。可这天大的恩惠,也没能打动怀南王爷,这老头吃了称砣铁了心,死也不肯活受罪,还假兮兮的扶头做晕厥状,就是为了甩掉被人眼巴巴觊觎的重兵职权。
  
  众人哭笑不得的同时,眼界宽心机深的元老也看得出来,怀南王爷人老人智不昏,心如明镜,他这是避免出现功高震主被无端猜忌的后患,早早功成身退,新皇赵愈虽然是赵引的亲侄子,可到底隔了辈分,不比他推心置腹的大哥赵夔,更何况,赵愈这皇位得的并不光明,怀南王心有不满,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芥蒂,到底是留下了,故而此举,甚为睿智。
  
  崇元帝许了他之后,怀南王便彻底的淡出了朝堂,不过他一生战功赫赫,手上仍然捏着半枚虎符,以备不时之患。王府独子赵子衿有脑疾,爵位他袭了,却从不上朝办公,大家心知肚明,也就集体装聋作哑。
  
  怀南王的朝位空了三年,这不打紧,今天那里突然站了个人,这也不打紧,可谁来告诉大惊失色的高官们,为什么站在那里的,是传说中藏得比闺女还深的怀南小王爷,这小王爷,不是一个傻子么?
  
  波澜诡谲的朝堂里历练出来的老狐狸们个个表里不一,明明心里就快翻了天,脸上照样滴水不漏,只拿隐蔽的视线去瞟赵子衿挺直的背影。那人一身绛红蟒袍,头戴乌纱,手持玉笏,满头白发自乌纱底部倾下,长至腰部,铺了满背,顶着满堂打量惊疑的目光,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双目低垂一言不发,光看侧脸,端的俊秀无双,哪里看得出一丝一毫的痴傻。
  
  直到头顶响起一声皇上驾到,黄袍加身的赵愈缓步走上金銮殿,在龙椅上坐下了。百官们才止住打量和猜测,齐齐敛眉低目,手持玉笏跪在地上,诵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金銮殿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只见群臣膜拜的阵容里,靠近高台的前方,赫然有一人鹤立鸡群的站如松,百官被吓得满头冷汗,诵念由整齐到抑扬顿挫,最后参差不齐的收了尾,然后,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离得近的朝官不怕死的从低垂的眼帘里望出去,就见怀南小王爷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嘴巴都没嗡动过。和怀南王交好的几位将军心惊胆战,生怕圣上一个龙颜大怒,将王爷这根独苗制以大见驾不跪公然藐视朝堂的大不敬之罪拉出去砍了,那天王老子也不怕的老头子,他能公然起兵造反……
  
  圣心难测,伴君如虎,朝堂百官们,自然猜不到赵愈是怎么想的。
  
  龙椅上的赵愈面色如常,心态也很平静,堂堂天家风范,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傻子计较,更何况,他那傲骨一生,连他父皇都没求过的老叔父,居然低声下气的向他求恩典,他难免克制不住的生出些许得意和傲气,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他父皇和皇叔眼里的大位继承人,两人都中意他五弟赵秉,可自己哪里不如赵秉么?
  
  故而怀南王这一求,让赵愈觉得自己比他父皇,更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帝王,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同时,看向赵子衿的目光,就更加和颜悦色。
  
  赵愈是先皇赵夔的第三子,生的是高大英俊,眉目间不怒自威,有股高高在上的桀骜,龙袍加身气势森森,一看就是久居高位惯于发号司令。赵愈一进大殿,目光就忍不住往他那神秘莫测的堂弟身上瞟,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少年白头,长相是极为出色,五分像他叔父,五分像慈爱温婉的老王妃,深刻也秀致,就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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