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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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风云-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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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鼠忌器,这样对尽快结束战斗是有利的。

“亲军与朵颜三卫鞑骑随本王回击,煦儿与世忠一起,率军列阵迎敌。记住,莫逼九江太紧,一切待本王回来再说!”

父王没让自己分兵回击,高煦本略有些失望,但紧接着朱棣将统领全军的重任托付于他,这样的安排立刻将高炽激得热血沸腾。见朱棣不无期许地望着自己,高煦全身血脉都贲张起来,过了好一阵,方庄重抱拳道:“儿臣必不负父王重托!”

……

白河西面,南军万余铁骑正列阵前行。

陈晖此时十分得意。虽然因着雾雪,他直到今日凌晨才发现燕军行踪,但确定消息后,他立马又折返回来。此时燕军主力已经西进,陈晖没受到任何阻碍便渡过了结满厚冰的白河。一番折腾下来,陈晖惊喜地发现,本是孤军的他,却在两军开战前夕误打误撞地跑到了敌人后方,与主力南军一起,对燕军形成夹击之势。一过白河,他便遣飞骑回报李景隆,只要李景隆立即缠住燕军,到时候他再率一万铁骑呼啸而下,燕军腹背受敌,必然损失惨重!

不过陈晖的兴奋劲儿并没有持续多久,南军刚走了三四里,前方便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此时雪已停,但雾尚未散尽,陈晖尚不能看清来人,但从方向判断,此必是燕军回击自己的兵马。

陈晖叹了口气,朱棣的反应太快了。如此一来,自己与李景隆合歼燕军的设想就此落空。不过陈晖也没有太过泄气。能逼得燕军分兵,这也是大功一件,只要将这支敌骑缠住,对郑村坝的决战大有帮助。

“传令全军,箭上弦,刀出鞘,准备迎敌!”陈晖高呼着下达了命令。他手下的这万余铁骑是南军中的精锐,虽说因着冰雪,战力下降不少,但与相同数量的燕军战上一场还是没问题的。陈晖绝不相信朱棣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出数倍于己之兵前来。

近了,又近了!敌人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敌军两翼都是轻骑,从装束上看应是鞑子;而中间的燕军和己部一样,人马俱被铁甲包裹,正是名闻遐迩的燕山铁骑。就在陈晖准备下令放箭冲锋之际,他突然看到了敌军中间那飘扬的“朱”字大旗。陈晖一惊:莫不是燕庶人亲至?想到这里,他的心顿时慌乱起来。

“将军,快下令放箭!”一旁偏将急得大喊。

陈晖扭头,见众弓手有些已开始拉弦,他忽然想起什么,当即大声叫道:“不能放箭!不能放箭!皇上有旨,不能伤燕庶人……”

喊话间,燕军又向前奔驰了好几十步。陈晖这才反应过来,急得高叫道:“快,冲锋,冲锋……”

但就这瞬间工夫,两军形势便发生了变化。荒原之上骑兵对阵,战马冲击之速度是决定胜败的关键因素。南军因在关键时刻犹疑,已是失了先机,待南军策马与燕军对上时,其冲力已较对手小了好几分。而且,因为陈晖喊出那句“不能伤燕庶人”,更使南军上下束手束脚。朱棣抓住机会,领着燕军横穿直突,一会儿功夫就把南军骑阵搅得稀巴烂。南军阵势一散,朵颜三卫的鞑骑便狂呼乱叫地开始大肆屠戮。以骑术论,汉人自然不是鞑子的对手,没了阵势的依凭,南军骑兵纵身穿铁甲,但也顶不住鞑子凶狠的攻杀。大约过了大半时辰,南军终于坚持不住,纷纷向后败逃。

南军一溃,燕军趁势掩杀。很快,双方便来到白河边。南军此时已惶惶如丧家之犬,见燕军从后追来,吓得是魂飞魄散,忙发疯似的往结冰的白河上跑。冰上太滑,南军又慌又急,脚下稳不住,纷纷栽倒在地,狼狈不堪。

“倒了,又倒了……”此时燕军将士已赶到白河边,看着冰面上南军狗吃屎的狼狈样儿,个个乐得哈哈大笑。朱棣此时也已赶到。向冰上打望一眼,他冷笑一声,随即向一旁的亲兵统领火真做了个手势。火真会意,随即大声命令,众军搭弓引箭,飞矢漫天般向冰面飞去。南军眼见不妙,赶紧想逃,却又一骨碌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就被箭雨射成了刺猬。不一会儿,雪白的冰面便被染成一片血红。只有陈晖见势不妙,抢在大军溃亡之前抢先渡过白河,幸运拣回条命。而他手下的万余将士,则永远地变成了河北荒原上游荡的孤魂野鬼。

见南军死得差不多了,朱棣制止了鞑子们收集战利品的企图,赶紧领着全军向郑村坝奔去。白河一战虽胜,但却浪费了朱棣太多的时间,若再不能返回主战场,整个局势恐就要脱离他的控制了……



当朱棣返回本阵时,燕军与南军已厮杀成一团。燕军的中军位于战线后方一座稍高的小丘上,朱棣登上小丘,却只看见金忠,高煦已经不在。朱棣当即一皱眉道:“煦儿呢?他代本王统领全军,怎可不在此坐镇?”

“王爷!”金忠一躬身道,“南军逼得太紧,战事紧急,二殿下为鼓励军心,已到阵前去了!”

朱棣闻言向前方一眺,远处两军正杀得是如火如荼。南军已摆出搏命架势,在鼓号催促下不断猛攻,对燕军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看清战局,朱棣脸色稍缓。尽管他事先嘱咐,要尽量避免与南军血战,但李景隆显然不这样想。这位主帅大人必已得到陈晖传信,要抓住这个机会南北合计燕军,故才打得如此疯狂。高煦必也是见南军气势汹汹,心里发急,故要亲自上阵,率领众军顶住李景隆的三板斧。

“只可惜这么一来,我军伤亡恐又要增加许多了!”此时的朱棣已原谅了高煦的冲动,但见战事如此激烈,又不免有些心痛。本来他已谋定破敌之法,不需要两军如此死拼,但陈晖的突然出现却激起了李景隆的战意。这番争斗下来,纵然最后得胜,将士的伤亡也会比预期要高上许多。如今的燕军已较之前壮大不少,但朱棣还是想尽量把伤亡降到最低。毕竟靖难大业长途漫漫,将来不知还要历经多少兵戈,故在任何时候,燕军都绝不能折损太多。

“现战事如何?”平定下思绪,朱棣又扭头问金忠道。

“回王爷!”金忠倒十分冷静,“与事先所料大体不差。南军攻势虽猛,但兵士并无死战之心,且大军出战,营后已经空虚。困敌之计仍可施行!”

“好!”朱棣心下大安。此战前,朱棣与金忠便已琢磨,现李景隆急欲求战,不得已扎营于这冰天雪地之中。只要能使他出战,再趁机烧掉南军营帐,那这数十万朝廷大军便只有露天宿营了。而此计最妙之处便是郑村坝地处平原,方圆数十里皆是一马平川,只要两军对上阵,李景隆想退兵也退不成,否则被燕军侦知,铁骑追击之下,南军能逃脱者十中无一。寒冬之夜,朔风凛冽,没了营帐,只要熬上几晚,这些南人不死也得冻僵。当然,为牵住南军,燕军也免不了要忍受这寒夜煎熬。但不管怎么说,燕军总比南军耐寒得多。如此将士们虽受了些苦,但与南军死磕相比伤亡无疑会小很多。

要借老天爷冻死南军,最关键的就是要烧掉南军军营。而轻骑突击,烧杀抢掠,则正是鞑子们的好戏。想到这里,朱棣微笑着对身旁的朵颜三卫头人道:“今日虽有波折,但大势未变。还请三位按事先约定,率所部勇士突袭敌营。只要烧掉他几座大营,便是大功一件!”虽然朵颜三卫也已归顺燕藩,但他们与汉兵自是不同。便是朱棣,在命他们出兵时也是客客气气。

朱棣话音落后,却没有预想中的慨然应诺之声。朱棣略为奇怪地一打量,只见三卫头人却均面露犹疑。过了半晌,朵颜卫首领脱儿火察方尴尬一笑道:“王爷,事先所说,只是烧营而已。可方才我三部族人已帮王爷在白河杀了一阵,力气消竭不少,此时又要去烧营。这天寒地冻的,族人们怕是有怨言啊!”

脱儿火察话一出完,朱棣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冒出一阵不快:我连大宁都割给你们了,此番让你多打几仗又有何不可?

不过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何况这帮兀良哈人也不是发火的对象。想了一想,朱棣挤出一丝笑容道:“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有些变故也是在所难免。其间种种,还需头领理解!”

福余卫头领安出凑过来呵呵笑道:“兀良哈部已效忠王爷,王爷但有驱使,我三人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草原上的儿郎,逢战必奋勇向前,图的是能抢些财货,回家给女人孩子换些衣食。方才白河一战后,南军财货扔下不少,王爷却下令即刻折回。放着财货而不得,我三人固知是军情紧迫使然,但就怕族人们不这么想。他们心中有了怨气,又再强趋上阵,恐有不妥啊!”

“见利忘义,贪婪成性!”朱棣这才明白三个老鞑子的真实意图,心中一阵鄙夷。不过搞清楚避战的原因后,朱棣倒也放下心来——要地他是绝对不会再给了的,但仅是图些钱财就好办多了。略一思忖,朱棣大声笑道:“此等小事,何致生怨?南军铁骑所遗皆在白河之上。眼下天寒地冻,河上之冰也不会化开,待此战结束,尔等自去取便是!”说到这里,朱棣眼珠一转道,“至于郑村坝营中之物,本王亦不会窃为己有。烧掠之时,尔等若有余力,皆可自取。即便有所遗漏,待大胜后,本王亦会厚赏补偿!如此安排,尔等觉得可行?”

朱棣说完,三卫头人大喜。他们向朱棣一抱拳,随即走下小丘,向己部所在奔去。待到后,他们用鞑语呼喊一通,鞑骑阵中便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不多时,一万鞑骑奔腾而出,如一把尖刀般向南军右翼奔去。

“王爷!”望着朵颜鞑骑背影,金忠忽然不无担忧地道,“此时南军战意高涨,待鞑骑突阵时必然誓死抵抗。鞑骑本已战了一场,气力稍竭,若南军奋力阻截,他们要得手也未必就那么容易。且鞑骑此战所图,不过是为金银财货而已,若见势不妙,其未必不会生畏缩之心,退而自保。鞑骑冲营,是此战胜败之关键,一旦不成,则成两军死战之势,对我燕藩大为不利啊!”

朱棣心头一动。金忠说得有道理,把这场决战的胜败寄托于眼中只识得财货的鞑子身上,确实让人很不放心。

“必须再派一支精骑跟上鞑子,以在鞑子气竭时作为奇兵!”朱棣心中暗暗想道。

可是既要派兵,那这领兵之将该用谁好呢?燕军中猛将倒是不少,不过眼下各部都在浴血奋战,将军们亦在督阵,连高煦都已到了阵前。此时再抽调他们,肯定不太合适,时间上也来不及。而在身边,只剩下亲军统领火真。火真虽也勇猛,但刚才在追陈晖时被人一箭射穿了右臂,虽没有大碍,但再要去突入敌营,冒矢冲锋便不太合适了。一时间,朱棣竟找不到中意人选。

“王爷,可否让奴婢一试!”朱棣正踌躇间,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尖声。朱棣听得声音,顿时眼光一亮——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说话之人正是马和。作为燕王府的承奉内官,马和从开战以来便一直追随燕王左右。马和一身好武艺,且颇有韬略,深受朱棣喜爱。这样一个有勇有谋之人,率兵突袭倒也不失为上佳之选。不过马和是内官,让他领兵,这合适么?

此时马和心中也颇为忐忑。大明立国以来,鉴于历代宦官之祸的教训,对内官管制可谓十分严厉。平日里,内管即便是议政都是被严格禁止的,统兵这种事那更是绝对不可。燕王靖难以来,因为燕军兵力不足,他们这些内官倒也都经常上阵杀敌。但内官出战,一直都是单独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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