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无形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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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无形曾国藩-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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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潢对几个发愣的轿夫和随从骂道:“狗杀才,还不赶快抬起本团总去追我大哥!”话毕,抬腿跨进轿里。

  拿锣的汉子一见起轿,急忙敲了一下锣,把个曾国潢气得在轿里大骂道:“不长脑袋的东西!敲敲敲你个头啊!还不赶紧藏起你的破锣滚回家去!”

  敲锣的汉子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把锣掖进腰里,怯怯地问:“团总大人,俺明天还来吗?”

  曾国潢一边让轿夫快走,一边大骂道:“混帐王八蛋恙子!来来来你个鸟啊!快给我滚回家去!”

  眼见轿子越走越远,汉子忽然往地下吐了一口痰,又跺了一下脚道:“狗日的!不看银子的份上,我敲你个鸟!”

  曾国藩进家后,先去给爹请了个安。曾麟书正在摇头晃脑地朗诵《论语》,一副很投入的样子。见曾国藩走进来,曾麟书放下书,简单问了问路上的情形。曾国藩  作答。爷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曾国藩便退出来。曾麟书又端起《论语》朗诵起来。

  曾国藩退出曾麟书的书房,竟直找到曾国华。曾国华正和曾国荃为着件什么事在计议。

  曾国藩铁青着脸对曾国华道:“澄侯回来,你带他到书房去见我不要惊动爹。”话毕,背着手走回自已的书房。

  曾国华曾国荃一见大哥的样子,马上就断定曾国潢肯定是在外面惹是非了。两个人计议了一下,曾国荃就急忙悄悄地去找父亲曾麟书。

  曾国藩坐进自己的书房,先让王荆七给沏了一壶茶摆上来,便又把萧孚泗叫进来,想让萧孚泗带人在院外修葺个土垒,以供瞭望之用。曾国藩突有此想,是受左宗棠的启发。

  萧孚泗却对曾国藩道:“叔啊!孚泗想跟叔告个假,出去几天,回家去看看俺爹娘。总不回去,俺爹娘肯定惦记。这里的事,俺先托付臣典代为照料,可中?”

  曾国藩知道萧家的日子过得清苦,便急忙让王荆七去账房支出了十两银子,往萧孚泗的手里一塞道:“给你爹娘买些吃食回去。告诉你爹娘,等叔忙过这几天去看他们。”

  萧孚泗接过银子道:“如何用得这许多?叔啊,俺拿一半吧。”

  曾国藩道:“孚泗啊,你只可买一百个大钱的吃食。余下的,要全部交给你娘。”

  萧孚泗给曾国藩鞠了一躬,欢天喜地的去了。

  曾国藩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却见曾麟书带着曾国潢曾国华曾国荃及曾国葆四人走了进来。曾国潢字澄侯,行四,时年三十二岁;曾国华字温甫,行六,国子监生,时年三十岁;曾国荃字沅浦,行九,廪膳生,时年二十八岁;曾国葆字事恒,县学生,时年二十四岁。

  曾国藩一见父亲走进来,急忙站起身,用双手把爹扶到木椅上坐下,又亲手斟了一杯茶,亲自摆到爹的面前,道:“爹,您老进来有事?”

  “宽一呀,”曾麟书喝了一口茶,吧吧嘴道:“爹已是六十几岁的人了,老了,有时写小楷手都抖啊。你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你到家这么久了,有什么看不惯的就直说,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古话讲:气大伤身。宽一呀!你不比他们几个,你的身子骨从小就弱呀!”

  曾国藩没等父亲把话说完,便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几个弟弟一见,也急忙跪下。

  曾国藩哽咽着道:“有父亲在堂,原没有宽一说话的份儿。可我曾家毕竟是湖南数得着的官宦人家,做事稍一不慎,将有多少人戳我们的脊梁骨啊!父亲年迈,腿脚又不好,出门坐轿自无不可,但也只是要二人抬的花呢轿。可澄侯,年才不过而立有余,出门不仅坐蓝呢轿,还要人鸣锣开道!这等让人笑掉牙的事情就出在我曾家!这如果传扬出去,您让天下人如何看我曾家!我曾家”话没说完,他只觉胸口猛然一热,头跟着一响,竟然跪立不住,突然便晕倒在父亲的脚前。

  曾麟书一下子抱起儿子,不仅老泪双流。他一边大声喊着“宽一呀”一边招呼王荆七等人,把曾国藩抬进大堂屋的床上。南老三不待吩咐,急忙迈开双腿去请乡间的郎中。

  曾麟书把儿子的头抱在自已的怀里,一边用手抚儿子的胸口,一边大声训斥曾国潢:“澄侯,你如何变得这般不成器呀?你不仅要气死你大哥,连爹也要活不长啊!你快搬出住,我不能再认你这个儿子了!”

  曾国潢吓得浑身颤抖,只管边哭边咚咚地给爹磕头。

  曾国葆一见事情在闹大,赶忙飞跑着去找几位嫂子。

  不一刻,玉英带着曾国潢的媳妇赵氏,曾国华的媳妇文氏,曾国荃的媳妇辣妹,曾国葆的媳妇梅妹,一起来堂屋跪倒在曾国潢等人的后边。

  玉英一边磕头一边道:“老爷,您老可别气坏身子啊!”

  赵氏边磕头边替曾国潢求情:“老爷,澄侯他不懂事,是个糊涂蛋,您老就饶他这一回吧。”

  曾国藩这时慢慢地睁开眼晴,见跪了满地的人,急忙往起爬,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晃了三晃,总算站稳了脚跟。

  曾麟书忙道:“宽一,你快坐下和他们讲话你真气出病来,你让爹值望谁?”说着说着又流出泪来。

  曾国藩一见父亲流泪,急忙翻身跪倒,说道:“爹,儿子不孝,惹您老生气了。您老回屋去歇吧。”回头吩咐曾国蕙:“大妹,你把爹扶进卧房去。”

  曾国蕙起身,急忙把爹扶起来。

  曾麟书边走边道:“咳,出此逆子,家门不幸呀!”

  见父亲走出堂屋,曾国藩这才重新坐下。赵氏一见,忙道:“大伯,澄侯是个糊涂蛋,您可不能和他一般见识啊!您真气出个好歹来,您让甲三哥几个值望谁呀?”甲三哥几个自然也包括曾国潢的儿子。

  曾国潢这时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您就打我吧。只是不要因为我这个糊涂蛋,气坏您自已的身子。”说罢,竟然抡起巴掌,对着自已的脸狠命地抽起来。

  曾国藩急忙起身拉住曾国潢的手,边哭边道:“大哥也是为的这个家呀!澄侯啊,你又何必这般作践自已?”

  第五天,曾国藩又和曾国潢谈了一次。

  曾国潢小心地走进曾国藩的书房时,见大哥正在案前看书。

  曾国潢站到曾国藩的身边说:“大哥,您叫我?”

  曾国藩放下书,起身把弟弟扶到桌旁的木椅上坐定。

  曾国藩坐下,问:“:“澄侯,还生大哥的气吗?”

  曾国潢脸一红说:“大哥说我,是为我好,也是为曾家好。我咋能生气呢?”

  曾国藩笑一笑,说:“澄侯,你能这么想,大哥就放心了。我们曾家兄弟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读什么?读书人读的就是个理,万不能做连道理都不懂的读书人哪!大哥这几年在京师做官,三五日就要给你们写一封信。大哥不怕你们别的,是怕你们因为有这么个二品侍郎的哥哥,连人都不会做呀!”

  曾国潢道:“大哥但请放心,无论大哥以后在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几个都小心行事便是了。大哥,我明儿就去团练办事房,把差事辞了。从此后,我同着几个弟弟,只跟着大哥读书学做人。”

  曾国藩喝了口茶水:“澄侯,你能这么想,大哥就放心了。大哥常年在外,你身为家中长兄,既要照顾好爹,又要带好几个弟弟,一举一动,不能不格外慎重啊!圣人云: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又云:放于利而行,多怨。这些你都懂。大哥就不多说了。”

  曾国藩与曾国潢谈话的第二天,曾国潢找到湘乡县团练副总罗泽南,坚辞团练都团总一职。

  罗泽南闻言大惊,坚决不准。罗泽南请曾国潢出任团练都团总,原本就是想靠着曾家的名头干番事业的。如今团练没练成,事业未见影,曾国潢却要打退堂鼓,这怎么能行呢?

  曾国潢却不理会这些,当日就把团练费向人交割清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罗泽南被闹得莫名其妙。

  从此以后,曾府上下,除大老爷曾麟书二老爷曾骥云兄弟两个出门办事时,乘顶二人抬的花呢小轿外,曾国藩以下的所有人极少乘轿。当然走远路不在此列。

  一晃便是老夫人的七七,曾国藩带上家中的弟弟妹妹们,抬着祭品来到下腰里宅后山母亲的坟前又大哭了一场。哭罢母亲,又到祖父母的坟前祭拜了一番,这才回转。到了家中才知道,湘乡县衙门出了大事了!

  曾国藩急忙让江贵去城里打听,江贵第二天晚饭前才返回。

  看江贵神色慌张的样子,曾国藩心吃一吓,小声问:“江贵,到底咋了?你如何这般模样?”江贵张口结舌了好半天,竟然没说清楚一句话。

  曾国藩不明就里,让江贵坐下,又倒了杯热茶端给他:“江贵,你别急,慢慢说。县衙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贵喝了口水,未及讲话,反倒哭了起来。

  曾国藩愈发纳闷:“江贵,你有话说话,哭什么呀?”

  江贵把水杯放到桌上,突然跪倒在曾国藩的脚前,哭着说道:“大少爷,此次县衙门出事,把您老饶上了!”

  曾国藩一愣:“江贵,你起来慢慢讲给我听。”

  江贵爬起身,稳定了好半天情绪,才止住泪水,把自己从县衙一名典史口里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曾国藩听。

  朱孙诒从白杨坪回到县城的第二天,呈文便递进了知府衙门。

  当时的知府是山西人洪振发。洪振发也是个出身两榜的人,由中书令做起,一直做到知府的任上,是个出了名的胆小鬼,又心细如发丝。

  洪府台接到湘乡县的呈文打开一看,自已先就吓出一身冷汗。这样的呈文他是断断不敢批复的。

  他把朱孙诒的呈文本子原样封好,印绶都不敢盖一个,便急忙交专差速递巡抚衙门。尽管长沙城此时还被太平军围困着,但呈文还是被辗转摆到张中丞的案头。

  那日巡抚衙门负责刑名的师爷恰巧去城外看一个亲戚末回,营务师爷左宗棠又偏偏饮酒未归,张亮基就只好自已将呈文拆开,歪在签押房的炕上,细细看了一遍。

  看完本子全文,张亮基也觉着事情有些跷蹊:既然已经审明不是“长毛”,如何还要砍头呢?尽管这时朝廷对处斩权已向地方衙门放开,明确晓谕各处,无论大小衙门,只要拿获“长毛”,可先斩首,再逐级申报。但这是专指的“长毛”而言。

  张亮基想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提笔在呈文的一角批了这样一行字:非常时期不要拘于常理,着知府衙门会同湘乡县复查后裁定即可。

  张亮基在这里其实也是耍了一个滑头。他既不说准,也不说不准,却用了个含糊其词的“裁定”二字。流放三千里是裁定,就地斩首是裁定,无罪释放也是裁定。

  呈文不久便转回知府衙门。

  洪府台拆开呈文一看抚院的批复,就急忙传话让备轿。洪府台这人有个好处:对上宪交办的事,他从来都是不走样地照办,不敢打一丝的马虎眼。

  洪府台的轿子赶到湘乡县时,朱孙诒正在内室同家人用晚饭。

  闻报,朱孙诒放下筷子就急忙更衣;洪振发已经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朱孙诒抢前一步见礼,洪振发则一把挽住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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