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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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七子-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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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利刃划碎的布巾自空中缓缓飘落,似瓣瓣飞散凋零的花朵。


  若巧红著眼,脚尖一个蹬地,朝他飞刺而来;自怀中取拿掷出的暗器衔著杀意,

招招欲取他性命。


  舞剑化去若巧攻势,靖凌仅觉困惑,只守不攻不愿贸然出手。


  「是谁要你来杀我?大殿下?」他分明不是这麽想,却不意脱口而出。


  若巧鄙夷冷哼,弯起轻蔑笑容,「主子对公子那麽好,出了事公子却第一个怀疑

主子……奴婢真为主子觉得不值。」


  「……」


  不知该怎麽反驳,靖凌只得抿著唇不说话,扬手击桌往若巧方向翻送。若巧一跃

闪躲,自袖里滑出一排细针,呼气一吹,细针凌厉飞快朝他射来,靖凌以剑勾卷绣墩

转了几圈挡针,往後一空翻躲站至柜上。


  「是谁遣你来杀我的?」看著底下若巧又欲攻上,靖凌再次问道。


  「没有人遣我来!」平时乖巧温柔脸庞因愤恨扭曲,握著匕首的手因用力过度泛

著白,「是我自己想杀你,不干任何人的事。」


  听见不是阳焰命令,靖凌松了口气。却让他更执拗想知道理由。


  「为什麽?」靖凌识得的若巧不是这般女子,若巧对阳焰忠心耿耿,可说唯命是

从,平时也待他不错……靖凌真的不晓得若巧有何理由欲杀他。


  若巧咬著唇,含恨控诉,「你不要……总把主子的心意踩在脚下。」豆大泪珠自

秀气明眸滑落,滴滴颗颗在微尖下颌汇聚。


  靖凌瞧著若巧眉眼间的恋眷心碎,只觉难过。他们都一般,心系著不爱自己的人

放不开手,一般地傻。


  这麽一点分神,让若巧得了先机。若巧蹬脚跳跃扬手往靖凌胸口一划,靖凌虽是

即时反应过来欲跳开,却仍是遭锐利刀锋划破衣裳。若巧反手欲再补上一刀,却见著

靖凌衣裳内的玉佩,瞪大了眼,一瞬呆愣得忘了攻击。


  见机不可失,靖凌拨开若巧的手,趁势点了几个穴制止若巧动作声音。见若巧狠

瞪著他,似是有许多话欲咒骂,靖凌索性以掌击落若巧手中匕首,自暗柜里拿出软筋

散朝若巧一洒,再解开若巧穴道。


  「若巧,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吗?」


  若巧上前粗鲁抓夺玉佩,不可置信地翻看。靖凌有些讶异软筋散为何没起作用,

戒备退了步。


  「为什麽……」自齿间迸出的尖刻怒吼,残破了静谧夜色。「为什麽这玉会在你

身上!」


  靖凌不晓得这玉佩究竟有何意义,为何若巧这般激愤?若巧握得那麽紧,就快将

系在颈脖上的皮绳扯断,靖凌伸手欲夺回那佩。


  尤盘算著该怎麽推开若巧,不知是否是软筋散起了作用,若巧松手一个脚软跌坐

在地。


  「若巧?」


  若巧掩著面低低笑了,抖动的肩述说难掩激动。「我盼了那麽多年,盼著主子忘

了小姐,每日每夜……希冀主子能回过头来望著我……」忽而大笑,忽而细声啜泣哽

咽,「却没想到主子最後择了一个不爱他的人!」握著拳,软弱无力击地,「为什麽

不是我!为什麽?我明明那麽爱他!我为他做了那麽多事……就连他要我教导七殿下

情事我都认份地去了!为什麽他仍是不瞧我一眼!?」


  「若巧……」靖凌弯下身,欲安慰若巧,若巧却突然伸长手拾起方才掉落在地的

匕首,抵著他的喉。


  若巧噙著泪,恨恨看著靖凌,「为什麽是你!你分明就不值得主子那般对待!」


  颤抖的刀刃划过肌肤,留下丝丝红痕。


  「……我晓得。」不用你说,我也晓得。


  可是感情这事,又有谁能随心左右?


  「若……」


  「值不值,是该由我决定。」


  随著淡漠语气传入,靖凌听见一细小声响飞快破空而来,下一瞬,匕首遭小石子

砸中,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靖凌趁机攫过若巧双手,反手擒拿制止若巧动作。金属

落地仭Ij声响回盪了好一会,尖锐刺耳。


  「宫靖凌,我说过,这般天真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靖凌望著自外头走入的那人,没有武装掩饰的脸上满是指责。


  若巧见到来者,呆愣得忘了抵抗,「主子……您不是?」


  「歇下了?」眯眼冷笑,阳焰提著剑,遥指若巧,「我的女官镇日心神不宁,夜

半我方歇下她便急急离去,你以为我不会察觉有异?」


  不晓得阳焰是从何开始听起的,靖凌忽然很不安。


  「你想做什麽?」阳焰嘴角挂著笑意,眼底却满是炽炽燃烧的怒气。


  「奴婢……」张口结舌,怎麽也仅有这两音节在口中反覆。


  「这些年来……是你叛我?」阳焰嘲谑冷哼,带了些心灰。


  「不是!不是奴婢!」因软筋散起了作用,若巧的手腕握来发软,「不是……怎

麽可能是奴婢……」若巧垂著头,似欲摇头,却怎麽也提不起气力,唯有泪滴啪搭落

地声响,在这夜中响彻低回。


  靖凌有些不忍,「殿下……」阳焰应该也能明了的,但如今阳焰却似是气昏了头,

执意要得到答案。


  「宫靖凌你闭嘴。」阳焰瞧都没瞧他一眼,低声喝止。「闪开。」


  阳焰示意下,靖凌也只得放开若巧退到一旁穷焦急。


  「理由。」阳焰收紧指,握紧剑柄。饶是他早已习惯,但遭人背叛的感觉,不好

受。「给我一个理由。」


  「主子!若巧她……」随阳焰一同前来的影卫赶紧出口欲缓和阳焰情绪。


  「统统给我闭嘴!」阳焰吼道。上前几步,剑锋抵著若巧心口,冷冷扫了若巧一

眼:「若巧,我要听你说。」


  「给我一个能信你的理由。」


  「……小姐死了……除了主子……奴婢什麽都没有了。」若巧垂首,不住啜泣,

「奴婢怎麽可能叛您……」


  听若巧提起蝶衣,阳焰有一瞬失神,旋即稳住心思收敛情绪,冷硬声调:「那你

说,你夜半来这,有何意图?」


  若巧咬著下唇,串串泪珠不断自下颌滴落,楚楚可怜。


  「若巧,」低声催促,「不要逼我动手。」


  轻得似羽的语调,却令人听来畏惧,沉得快压垮若巧瘦小身躯。


  若巧垂著肩,一抖一抖地抽噎,怎麽也说不出话来。


  「殿、殿下,我与若巧约好了要过招。」靖凌胡乱诌捏。


  因他明了,若巧应也怕说出来就无法待在阳焰身旁,这般相像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彷若,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只是话说出口,便有些犹疑。阳焰……当真不知晓吗?


  阳焰眯起眼,冷冷讪笑:「你什麽时候知道若巧会武?」一句话堵得靖凌哑口无

言,若非今日若巧定意攻击,他还真不知道若巧懂武。


  「是我说的,主子。」雁桦脸不红气不喘,配合靖凌谎话接著道:「先前公子听

了後便觉有趣,说改日想与若巧过过招,两人便约了今日过招。公子您说是吧?」


  靖凌面上困窘,赶紧点头称是。


  若巧没有回话,紧咬著下唇,眼泪扑簌簌掉下。


  「殿下……」


  「你们眼底都没了主子是吗?」阳焰冰冷眼神刺得众人快讨饶,靖凌略略低头避

开阳焰目光,却怎麽也止不住自背脊窜上的凉意。「是吗?」


  「……」众人静默无声,提心吊胆待阳焰再度发话。


  外头西风呼呼卷来摇曳沙沙声,时不时吹进房内,让人浑身发寒。


  好一会,才听阳焰淡淡开口。


  「要怎样随你们。」语气中是欲掩藏不住的怒意及深深疲倦,阳焰转身别过脸,

不让人瞧见表情。


  「别让我发现你们之中谁叛我……」阳焰笑了声,切齿咬牙,「要不我定会亲自

手刃他。」


  徐徐收剑入鞘,金属摩擦的声响听来凄切。靖凌望著那道有些孤寂的背影,突然

有些心酸。


  「都回去歇下吧。天明起谁也不准再提这事。」


  不愿再搅和胡闹,阳焰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靖凌、影卫与不停哭泣的若巧。一

室混乱。


  待阳焰走远,雁桦蹲下身,拍了拍若巧的肩,「傻姑娘,好好的怎麽就想不开。」


  「主……子……」若巧泪倾如雨,怎麽也说不好一句话。「可……」


  「雁寒,你打算躲到何时?」雁桦訩著脸望著窗外,靖凌随雁桦视线瞧去,无月

的夜晚,远远,宫灯看来恁般地亮,惑人眼目。


  另一影卫自暗处现身,手按窗棂一跃而入,不发一言。


  「若主子知道你离了七殿下,不知会如何气怒。」起身让开,雁桦假意为难实则

调侃,脸上的笑骗不了人。


  「有小三在。」被称为雁寒的影卫不痛不痒回话,走到若巧身旁。


  「雁……寒……」


  雁寒抬起她的脸,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响亮巴掌声响起之时,靖凌与雁桦都看傻了眼。


  瘫坐在地的若巧无力垂著头,捂著红肿的脸,紧咬著的下唇渗出艳色血丝。雁寒

再次高扬著首,狠瞪若巧。


  靖凌屏息,静待其变。影卫全身包覆得仅剩一双眼,靖凌仅能自那双眼里的淡淡

愁绪推测两人关系。


  好半晌雁寒态度才渐软化,牵起若巧的手,半拉半抱地离去。若巧将脸埋在雁寒

怀里,将止不尽的啜泣心碎藏进雁寒胸口。


  靖凌只觉浑身发寒。


  待两人出了房门,雁桦也正欲离去,靖凌开口询问这似是什麽都知道的影卫。


  「若巧跟太子妃,是何关系?」


  「若巧原本是蝶衣小姐的影,蝶衣小姐自尽後,主子便将孑然无依的若巧弄入宫

收做贴身女官。」


  「所以……」


  「小姐仍在的时候,她就喜欢主子了。」


  「……」


  「虽然若巧说你不值……但值不值,该由主子来决定……你说是吗?」丢下这话,

雁桦一个跳跃便隐去身形。


  远远,仍见得见两人离去背影,靖凌望著一室凌乱,恍惚间,颈间紧系的皮绳松

脱滑落,眼界里,那玉佩缓缓、缓缓落了地,声响听来很远很远。


  他忽然,很想再见阳焰一面。


《皇七子》 78

  阖上摺匣,交予青逢公公代为转送,靖凌缓缓跺步往太子书房去。他不晓得这麽

做是否恰当,却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方法。


  可是,这般真的好吗?


  远远,宫女官人喧闹说话声不断,似杂音快模糊思绪。停下脚步,呆然望著一地

枯黄。


  昨夜,他终是没有勇气去见阳焰。


  除却若巧一事让他恐惧,他更害怕的,是自己。他怕自己……不够明了阳焰。


  当时阳焰定在气头上,他不晓得怎麽承受那赤裸怒意、深刻无奈,他不晓得究竟

该说什麽好、究竟该怎麽做才适宜,若说错话做错事,会不会……伤阳焰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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