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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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血案-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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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杨西的生活十分无聊,田睿恢复了上下班普通的日子,局里对於杨西的突然离去有许多版本,但没有一版与他有关。很多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这麽一段亲密的交往,实际上,他们交往的时间短得可怜,真算起来不过短短月余间。
  
  一生与一个月,这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比。就像一滴墨水努力想在大海里保持颜色一样,应该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对田睿来说,这只是“应该”。
  
  他想要保持这段记忆和那种感觉,自从妻子死後一直遍寻不著的感觉。讽刺的是,在妻子活著时他并没有感到,甚至时不时觉得多了个人闯进自己的生活,十分不快,当她去世後他才发觉自己是多麽的无耻可悲,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当他遇上杨西,就变成不顾一切。他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只可惜,时间对了,地点对了,人没对。
  
  当晶晶放学回来,看见打扫一新的家里重新出现妈妈的照片,不禁有些惊讶:“为什麽妈妈的照片又有了?”
  
  “呃,你不喜欢?”以前田睿是用“照片全没了”这种借口来搪塞女儿,虽然知道随著女儿的长大这个谎言终究没法保持下去,但仍然不得不用,“这次搬家我又发现了不少,就重新做了。”他很庆幸电脑的发明,可以把脸完美无缺地接回去而不留痕迹。
  
  “不是不喜欢,只是……”对於母亲晶晶并没有太多的直观感受,毕竟她那时候太小,怀念是肯定的,但她甚至连妈妈的模样都记得不太清楚,“你不会要结婚了吧?”她噘起嘴巴,“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他急忙否认,“你为什麽会想到这里?”
  
  “因为人做一些不寻常的事时,总是会有一些改变,这是杨叔叔说的!”
  
  看著晶晶一本正经的脸,田睿忍不住腹诽了一句杨西,抓了抓头发道:“绝对不是!这样吧,你来监视我,让我一直不结婚好不好?也不要交女朋友!”想到杨西信上写的“会结婚”这种字眼,田睿就觉得杨西根本是在侮辱他!他是那种人吗?他是那种有了所爱之人,还会随便去拈花惹草的人吗?
  
  要结婚你结,老子才不会结!田睿的钻牛角尖已经让事情完全偏离了方向。
  
  晚上,女儿睡著後,田睿坐在桌子前,在那简陋的屋子,鼓足了勇气,才能抬起头直视照片上死去妻子的眼睛。那双温润的眼睛一如以前那般微笑著,似乎在诉说著什麽般。
  
  他等了很久,妻子并没有化作厉鬼出现,也没有出现谴责他的声音。一片静默的房间里,只有他低沈如呢喃的声音:“对不起。”
  
  日子恢复到了平淡如水。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十年就过去了,田睿也从一个二十七的青年变成了三十七的大叔,而晶晶这个十六岁的美貌少女,也已经完全忘了当时有没有答应父亲要监视他的感情生活。她只知道,这十年里老爹活得像个和尚,有时候她很怀疑他是不是有什麽秘密情人之类的,但到头来,总是证实这只是她的妄想。
  
  田睿的单身生活持续著,青春期似乎也延长了,去晶晶学校开家长会时不止一次被称为晶晶的哥哥,甚至还有晶晶的同学要求她介绍一下,这都是他得意不已的事情──他甚至把这件事写入与杨西见面後必说的事件之一。
  
  杨西,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令人怀念的名词。那短短的相处时光似乎变成了梦,有时候他在午夜醒来,会发现自己甚至记不得杨西的模样。只记得那双墨一样的黑眼睛盯著他时,瞳孔上自己的倒影。
  
  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会刻骨铭心。事实是,仅仅只过了一年,他就在琐碎的生活中忘记了许多事,那些曾经美好的细节虽然仍然美好,但他已经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麽事。唯一剩下的就是美好的感觉萦绕不散。
  
  最艰难的时刻出现在晶晶逐渐脱离他开始独立。他突然一下子觉得空闲时间多了,不知道除了上班之外还有什麽事做。兴趣,他倒是想去培养一点,可是无论任何事学会之後他就觉得索然无味。
  
  至於爱情,女方知道他有个女儿後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後妈可不是那麽好当的。同样有孩子的女人则嫌他的工作太不靠谱,时常加班不说,一个不幸可就不仅成了後妈,还成了寡妇。所以倒也不能说他是真的坚贞不二。
  
  所以,当晶晶的大学通知书来了後,田睿知道,他该去一个十年来总是想去却一直不能去的国家──英国。
  
  盛夏来临的那一天,田睿做了一大桌子菜,等晶晶回来後他觉得好像面对考官。
  
  晶晶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也有不少追求者,对於当年那段有趣的时光仍然记忆深刻并且时时回味。她一进门看见那一大桌子菜,顿时屏住了呼吸。
  
  「如果人做了一些不寻常的事,那改变就会随之而来了。」
  
  杨西这句话一直被她奉为经典,此时她不禁深呼吸好几次,先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父女俩默默相对地吃饭,当肚子饱得差不多时,做女儿的终於忍不住先开了口:“老爸,你是不是准备做什麽了?”
  
  “嗯。”
  
  她立刻提起了心:“准备做什麽?”可千万不要是结婚,我不要後妈!
  
  “我要去英国了。”
  
  她怔了半天,还没从後妈的恶梦中逃脱出来,呆呆地反问道:“什麽?”
  
  以为女儿被震住了的田睿有些胆怯起来,等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道:“我要去英国找你的杨叔叔。”
  
  他紧张地盯著女儿的表情变化,生怕她生气或者哭起来。没想到几分锺的呆愣後,她突然起身跑进房间!这下变化可让他措手不及,赶紧跟著去房间,生怕女儿做出什麽胡事来。
  
  田睿在房间门口和晶晶撞了个正著,他一把抓住女儿的肩膀,视线落在她手上拿的一沓信上:“这是什麽?”
  
  “哈哈,我赢了!”晶晶这声欣喜的欢呼让他一头雾水,直到她说出了一个“小秘密”,“我和小玉打赌,你们谁先去找谁,我说是你,小玉说是杨叔叔。我赢了!”
  
  田睿张大了嘴巴,看著眼前又蹦又跳的女儿,一时间对於事情的发展完全掌握不了:“你、你和小玉一直有联络?”
  
  “对啊,又不是古代,网络很发达的啦。”晶晶窜到桌前,一付偷到腥的猫般,“杨叔叔不知道哦,我们说好要保密的。现在你要去英国了,我也不用保密了。”
  
  “你们一直有联络?”田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居然都不告诉我?”这麽多年孤独生活是为了什麽?为什麽就没人来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
  
  看见老爹脸色不对,晶晶重新坐好,有些害怕地道:“老爹,你没事吧?”
  
  “我、不,我只是……你……”田睿已经语无伦次了,既然女儿们一直有联络,那父亲们这十年的孤独生活又算什麽?他沮丧地坐回桌前,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抿掉,颇有些郁闷。
  
  早知道这样,他早该去英国的!
  
  早该去找那个王八蛋,抓住那个只留下一封信的混蛋家夥,把那家夥按在床上好好“教训”一顿!他为什麽要遵守这样的诺言,傻乎乎地呆在这里,遵守那封信上说的话?又不是他写的,为什麽他要那麽乖?
  
  这根本太荒谬了!
  
  田睿多希望这是一场大梦,醒来後他仍然是二十七岁,仍然是能追著梦走的年纪。然而,他第二天一睁眼,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晶晶仍然提醒著他现实就是现实。
  
  那麽,就在现实里拼一把吧!
  
  买飞机票,请年假,收拾行李,田睿的行动迅速得如同一阵风。当这阵风到达机场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胆怯?恐惧?迟疑?还是不肯定?为了十年前的一个月,他要花上不知道多少时间,冒著丢了工作的危险,去一个语言不通──虽然这十年里他花了不少时间学英语,可是现在他的程度也只是说“good morning”的地步,更不要说他听说英式英语和美式不同後就完全放弃了──冒著这麽大的风险,值得吗?
  
  他不知道,准确来说是迷惑了。
  
  晶晶的脚步逐渐靠近过来,她当然也要跟著去。为了达到这一点,她花了不少劲说服这段时间一直古里古怪、总是发呆的老爹。现在,临门一脚了,老爹又怎麽了?
  
  “爸?”
  
  “嗯?”
  
  “怎麽不走了?”
  
  “我在想,会不会杨西已经忘记我了?”
  
  “不会的啦!”晶晶立刻大叫了起来,似乎一脸愤怒,“他怎麽敢忘记你!”
  
  不管如何,警察的直觉还在,虽然碰上自己的私事就有点迟钝,田睿还是皱著眉头问道:“为什麽你这麽肯定?”
  
  “那是因为你们当年共患难过啊!他怎麽能忘记你!”深知这时候绝不能心虚,她装出一付气愤的样子道,“走啦,要赶不上飞机了!”
  
  田睿便这麽稀里糊涂地上了飞机,一路揣著狂跳的心脏飞过了几十小时的路程。不知为何,越靠近伦敦,他反而越发镇定下来。当他的双脚真正踏实伦敦机场的地面时,紧张已经不翼而飞,走出机场後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然後,他发现没人来接机。
  
  他看向女儿,一脸疑惑:“没人来接我们吗?”
  
  “怎麽会有人来?”晶晶同样一脸疑惑,“不是说你要去找杨叔叔吗?老爸,加油,一定要找到!我就指望你了,我想过个最好的暑假!”
  
  田睿很想找个角落扶著墙吐会儿血,到头来这事还没完啊?还是要他一点一点去找?
  
  也罢,就找上一找吧!
  
  幸好,这些年来他早有准备,光是英国的地图就打印了无数张。他抱著机场的电话开始挨个打。伦敦市每个警局挨个打完,寻人组织、寻找旧情人组织,还有许许多多他以前闻所未闻的组织,这一天他就耗在机场了。
  
  只不过,结果是零。
  
  他根本没想到会如此,他那毛病二十多年也没改掉──只看好的,不看坏的,只不过十年的准备当然更有效──他至少订了旅馆。
  
  第二天,晶晶兴冲冲地去参观伦敦了,而他拿著地图开始大海捞针。杨西曾经留在档案里的地址、上过的学校、住过的房子,以及所有他能查到杨西留过足迹的地方,一个挨一个找过去。顶著夏天的高温以及尴尬的肢体语言,他奔波在伦敦的大街小巷。在这儿,他才是外国人,语言不通是个大麻烦,迷路更是家常便饭。
  
  时间随著田睿的寻找一天天过去,整整一个月後──已经比他们交往的时间长了──他仍然一无所获。
  
  坐在一座鬼才知道是什麽建筑大门前长长的台阶上,田睿把地图垫在屁股下面,垂头丧气地盯著雪白的石头地面。
  
  我这到底是在做什麽?
  
  就为了那一个月的时间,那麽几次上床,花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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