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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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味-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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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的声音暗惊一下:“你怎么还在?” 
  少年的脖颈很纤细,像一只哀伤的天鹅:“文哥……操我吧!” 
  文丰在那一刹那怀疑自己的酒量是否退到自己都汗颜的地步,否则区区几杯酒怎么会有幻听。 
  “什么?”虽然是黑社会老大,但文丰服众的资本就是从不用强,他是一个讲道理的老大,至少他从不勉强。有些事纵然难为,也不得不心甘情愿,虽然这是另一回事了。 
  他是个温文尔雅的黑社会老大。 
  少年惊恐的眼睛显得非常稚气,可是他的脖颈却是挺得梗直,双肩夸张地耸起。 
  影子在月光中颤抖,有着薄薄的凄凉。 
  那种努力装作坚强的样子让文丰没来由得一阵软软的心酸。 
  文丰记得自己很早以前,也有过这种心酸。 
  年少时,窗口有一棵槐树。 
  五月时,满室的香甜,一树槐花柔柔白白,浮浮幽幽,晶莹剔透,像一个诗意美满的梦。 
  他呆在窗口,看着这一树的莹白,突然有了心酸的感觉,那种柔软像一大块云温柔地包围,挣脱不得。 
  少年僵着身体,连声音也是一片一片的抖,像凋落的细碎槐花:“文哥,操我吧!” 
  文丰笑了一下,向他招了招手。 
  
  整个过程,展喜颜都在十分压抑的哭泣。看得出他很疼,并且惧怕疼痛。 
  文丰感觉到他的生涩,却又迷惑他时而的□,像是故意做出的姿态,滑稽却又令人心疼。 
  他的眼睛玲珑纯洁,氤氲着浓重的雾气,心事藏在雾气后面,漉漉得一片悲凉。 
  不过是生生翠绿的少年,却仿佛经历了霜重露浓的人生。 
  他没有问他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疯狂了。 
  在激情中,他从这个少年甘愿的眼神中,决定暂时留他在身边。 
  谁知一留竟是六年。 
  文丰叹了一口气,抚摸沉睡中的他的眉眼,乖巧细致,仿佛他手中翻动的乾坤,这般驯服,近在掌心。 
  
  展喜颜“嗯”了一声,迷茫睁开眼:“文哥?” 
  “嗯。”文丰的表情永远是温和纯良的,“醒了?” 
  展喜颜无声点点头。 
  “还疼么?”文丰站起身,坐到椅子上,脸对着窗外漆黑夜中的樟树。 
  如墨的夜色中当然看不清东西,但樟树叶子“悉悉”的落地声却是如此鲜明,仿佛夜半的私语。 
  展喜颜说:“好多了。谢谢文哥。” 
  文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听着这落叶声。 
  展喜颜一直盯着文丰的侧脸,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像是不会老似的,六年前他是这样,六年后还是样,仿佛岁月于他只掠耳的风,了无痕迹。 
  涂成森第一次见到文丰时曾悄悄对展喜颜说:“文哥这人,将近三十的人却是这般中年样,真是老相。” 
  现在他却是显年轻了。 
  以前是他在与岁月赛跑,哗哗跑到时间的前头,显得未老先衰,而今竟是纹丝不动了。时间亦拿他奈何。 
  只是依然平凡,不似文炀,春风晓月,神采飞扬。 
  
  文炀很少来他屋里,也很少与他谈到文丰。 
  有一次文炀难得地来他这里,打开电视。 
  是一个昆虫类节目,正在介绍螳螂。 
  “文丰很像螳螂。”文炀的嘴角嘲讽得翘起,神情中满是揶揄。 
  展喜颜在一旁沉默着。 
  文炀继续说:“你看螳螂上半身直直支起,头仰得高高的,两臂轻抬,身后的翼像纱一样披着,仿佛一个宽容朝圣的智者,悲天悯人得很,其实它正在此时准备向敌方发动进攻呢。只是不动声色罢了。对方还在为他智慧宽容感动得涕泪纵流时,已经被它除掉了。操,全世界都被它给骗了。” 
  展喜颜仍是不作声,坐了一小会,借口走开了。 
  他是他的兄弟,说什么都可以,顶多换一句年少气盛,童言无忌便可解决。可展喜颜呢,如此尴尬的身份,再如何不满亦是惘然。 
  何况他真得不想说什么。 
  现今,他忽然觉得文炀的说法真得很对。 
  “小喜,区海兴让你吃了不少苦吧。”文丰淡淡地说。 
  展喜颜震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还好,至少还活着。” 
  文丰点点头,说:“他似乎对我有不少误会,一见我便是呲牙咧嘴的。” 
  “那是他不识抬举。”展喜颜的态度滴水不漏。 
  文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的兄弟,说变就变,委实伤我的心。还是你替我去问他吧。他也让你受了不少苦,交给你也是个交待。” 
  展喜颜的心中是大雪纷飞的杂乱,但眼中却是不显山露水:“谢谢文哥。” 
  
  




21

21、第二十一章 。。。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从外地回来了,累死我了。
 
  二十一 
  涂成森和丘生回屋时,正看到体贴压低着声关房门的文丰。 
  三人俱是一愣,站在幽暗的走廊中一时无言以对。 
  半天,还是丘生找回了声音:“文哥好。这么晚还来看阿喜啊?” 
  文丰点点头:“阿森,伤现在怎么样了?” 
  涂成森觉得刚刚那股憋在胸口的气越加激烈,“突突”地像要窜出鼻腔,呼息间鼻腔都觉得热痛。 
  他勉强抑住自己:“哦,还行。谢谢文哥。” 
  文丰摆摆手:“你这话实在是有够生分的。我文丰自己的兄弟不救,还能救谁。” 
  涂成森更加烦躁,没回说什么,别着头自个往房里走,这般的无视令丘生也一时杵在那傻傻张着嘴。 
  可是文丰却是好脾气得很:“阿森,今儿累了就先不说了。可我还是想说声,对不起,把你给扯进来。如果你不嫌弃,还是可以回来帮我。我一直看好你。” 
  涂成森捏着门把,站了一会,回过头:“谢谢文哥抬举。我伤好了之后一定会帮你。” 
  说完之后便“呯”关上了房门。 
  知恩图报。他还是懂的。他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何况是文丰。 
  
  涂成森身体慢慢开始复元,虽不能做激烈运动,但上个街或是逛个店这类闲散活动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依然呆在展喜颜家中,人人都觉得他理当呆在展喜颜家中,连文丰也不多说什么。 
  在外人面前他们依然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仿佛那一夜的激烈情绪与顿悟都不是真的。 
  他依然不声不响,但却是对兄弟体贴义气的展喜颜;他还是那个强势保护着他,永远是义不容辞,无私无畏的涂成森。 
  人前,他们维护着那一层纸。同仇敌忾,两肋插刀。 
  私底下,只是各自默契地呆在房中,连正眼也是不瞧。 
  涂成森第一次觉着自己的虚伪,他的表面维护只是为了掩藏自己那尴尬的私情,他总想着,呆在他身边一段时间,有了机会就好好地问他。 
  可是这个问题如梗在喉间的石块,咽不下也吐不出,生生憋着疼痛。 
  
  夜半无人时,他坐起来看着对面紧闭的门,一根一根地吸着烟。 
  他幻想着自己敲开那扇门,里面那个人的眼睛明晰发亮,依然是咄咄的光,但他们终于好好地坐下来谈话。 
  他们或许会争吵,或许会打架,或许会微笑,或许会流泪,或许会拥抱……那些年空白的未曾说出口的误会,未曾解开的疼痛的心结,未曾好好保护的心,都在这谈话中一一丰满完结,发枯的芽还会重新抽绿绽放,何况自小如手足的情谊。 
  温情过后,他也许会向那人表白自己的爱情,也许他会很生涩,也会有点别扭,那人会微微地吃惊,他吃惊时眼睛会稍稍睁大,像一个稚气的孩童,也许他会宽容地拒绝,但总是带着温柔的。 
  涂成森自嘲地笑起来,心生生地发疼,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地像一个娘儿们似的发春?还以为在拍滥情的言情片呢,多年的心事百转千回,柳暗花明,原来还是这般良辰美景,爽心悦目。 
  各自茫茫,多年之后还是可以感叹“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他看着烟雾在黑夜中弥漫,终于灰了心,蹍灭烟蒂,关上了门。 
  对面的门依然紧闭着,纹丝不动。像紧闭的一双眼。 
  他被那门的坚硬灰了心,也被那人的默契寒了心。 
  
  涂成森决定回去看一下辛叔,于那位疲惫有故事的中年老板,他愧疚不已。 
  辛叔见了他,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递过钱:“这个月的薪水还没给你呢。” 
  他接过钱,怔忡间想起柯碧永远不能领这个月的薪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伤感与恍惚,明明还是这么鲜明的昨日,怎么刹那就是完全不一样了呢。 
  “对不起。”他只能这么说。 
  辛叔拍拍他的肩,似一种安慰。涂成森发现,辛叔很喜欢拍他的肩,像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与慈爱,有种尽在不言中的宠溺在里面。 
  辛叔表现得很平静:“没事。这孩子……去了就去了。不能怪你。谁也不能预料到这种事,我早说过,帮中死了几个人是很平常的。” 
  涂成森干干地:“可她这么年轻……” 
  辛叔笑笑:“年轻也未必见得快乐。年轻有太多的欲望与借口,所以反而不懂得它的好。” 
  涂成森说:“她走时一直在叫她妈妈……” 
  “哦?”辛叔笑得有点心酸,“她妈妈早已去世了,家里只有她和她继父。那个男人喜欢小女孩,她很是受了一点委屈……所以她找到我这里,她以为我还是那个道上的男人,想入得道上,将来剁了她继父。小女孩的心事真是直接而尖锐……” 
  涂成森想起柯碧对于男人的色态有着异于同龄女孩的厌恶与恨意,那种恨意像是入得骨髓,伏在血液,随时都可以化作一把刀狠狠攻击对方。原来还有这一层不能言说的委屈。 
  “那个男人前些日找到了这里,打听柯碧。我告诉他柯碧被黑帮人给杀了,他窜得比谁都快,他以为她一定惹了什么仇人,怕转而寻到他……”辛叔的声音无风无波,枯燥得很。 
  涂成森沉默了一会:“将来我帮她去剁了那男的。我要重操旧业了。” 
  辛叔还是淡淡的:“哦,既然上道了就好好干吧。走在一条路上就不要想别路的好,否则只会令自己麻烦。” 
  涂成森发现,辛叔好像什么都知道,他的无动于衷是一种麻木还是历尽沧桑后的了然呢? 
  原来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地不简单。 
  他想细看辛叔的眼中是否有着依稀当年的凶狠,可是那人却转过身招呼客人了,忙碌消逝于一片世俗纷乱之中。 
  
  




22

22、第二十二章 。。。 
 
 
  二十二 
  
  涂成森去三义厅时,发现所有的小弟都认识他。 
  他们叫他“森哥”,目光是不羁而带着敬佩的,看来文丰已经公开向兄弟们表示了对他的欣赏。 
  所以对于三义厅,他可以长驱直入,才会听到区海兴惨烈的叫声。 
  那种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直接□,完全是生理的疼痛反映,撕着嗓子烈喊,震得人耳膜也是微微地疼。 
  循着声音,走到地下室。门敞开着,他一眼就看到满头是血的区海兴。 
  涂成森早就意料到区海兴的惨状,早年他在道上,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也见过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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