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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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味-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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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成森叹息一声,几个月前刚死里逃生的人,其实对死亡并没有那么恐惧了。不过如此,这是涂成森对所谓死亡的总结。
  活着的世界太过荒谬不定,今朝是兄弟,他日可能形同陌路;明明是爱欲深重,却偏偏是一副清心寡欲的德性,这样混乱的人生,倒显得唯有死亡是安稳温暖的所在,人不过是殊途同归,因为不知未来的世界反而变得期待。
  “你在叹息什么?”有个硬邦邦的冰冷东西顶着太阳穴,声音却是带着笑意的戏谑。
  “没什么,只是觉得无聊罢了。”涂成森老实地说。
  文炀眯眯笑地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像一个乖小孩:“我在猜你一定觉得寂寞,上次听说有俊男美女在旁,做鬼也是风流了。这次只有孤零零一个,我都替你觉得可怜。”
  “我听说你们大学生好像很流行那个叫啥?……”涂成森翻了翻白眼,思索了一会,“好像叫什么行为艺术?你最近准备做所谓的艺术家?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嘿嘿,你知道得不少吧?是展喜颜告诉你的?他是个喜欢看书的家伙。”
  涂成森本来倒还算是谈笑自如,但听到“展喜颜”三个字,心跳了一下,倒有些庆幸他这次并没有在身边,无论文炀是敌是友,他都不希望他也这般被反绑着趴在地上与人说话,天气这么冷,水泥地的滋味并不好受。
  文炀见了他表情,得意地扬起了漂亮的眉毛:“我就说你喜欢他嘛。一提起他的脸,脸臭得跟大便一样。”
  涂成森沉默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就你这样,估计也想招人喜欢也不能吧。自以为是的像个女人,文丰做你大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语音未落,脸上便挨了一下。
  涂成森转过脸,对着灰色冷漠的水泥地无声地笑,像是对上文丰平板的脸。
  他是故意的,他清楚记得文炀提起文丰时那咬牙切齿的样子。
  灯光是虚浮浮的暗冷,涂成森在这寂冷中还能近距离地看着自己不真实的影子。
  文炀一把扯起他的头发,压仰着的声音却有锥心的恨意:“别老是把我和他扯在一起,若是能选择,我愿意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最好不要是一辈子都纠缠不清的血亲同胞……”
  涂成森仰着头,头发被拉得太紧,呼吸无法通顺,只能急剧吐息,他尽力忽略头皮的疼痛:“怎么你出现在这,不是与文丰一伙的吗?我还以为你爱慕你大哥呢……”
  文炀愣了一下,手慢慢放松,半晌才恍然地笑起来:“原来……你以为我……呸,老子又不是你们,个个都是喜欢男人的变态。”
  涂成森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喜欢男人没错,但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变态地骂过,他本能地一阵心虚,他知道让一个男人承认喜欢男人的事多少有点牵强与为难,但今天事情真摆在他面前,他还是违和得一阵难堪。
  那个时候,年少的展喜颜面对手足兄弟说起同性恋“恶心”时是不是也颤粟不止?
  文炀坐在地上,掏出一根烟,放在鼻端轻轻地闻,珍惜恍惚的样子像在回忆锦锈年华中的那些浮光掠影,他是临水自怜的独孤求败,在自己的幻觉与往事中疯狂叫嚣,万千痛苦无处喧泄,只能一次次似嗔似狂地加以释放。
  “文丰喜欢这种烟,多年以来倒是没变。”他唐突地说了一句,嘻笑的样子又回恢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涂成森冷笑一声,却并不答腔。
  这是个疯子,他这么对自己说。
  “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便是他,待人永远是温和,谦逊有礼,……可是这样的男人只是一个帮会的工具罢了。”文炀挑选了一种满不在乎的样子来叙述自己的过去,“这便是我的所谓好大哥。”
  涂成森闷闷地贴着地:“你说完了吗?你要说言情故事吗?是不是要找个温暖的怀抱来哭泣,还有,你为什么要死命地抵着我?”
  文炀装作惊讶的样子跳起来:“对不起啊,我忘了把脚收回来,竟一直踩着你了……”
  涂成森吃力地转了个身:“你与文丰果然是兄弟,一样地不正常……”
  话末说完,那一记耳光如预料中一般狠狠劈来。
  涂成森无奈地苦笑一下,选择乖乖地闭嘴。
  “你怎么不说话了?说呀?怎么不说?”文炀像一个耍赖的小孩一样在涂成森旁边吵嚷起来,幼稚的口吻,但下手却一点也不留情。涂成森被打得闷哼不止。
  “喂,够了没有,操,去死,你个半男不女的变态。学小孩学够了没有?”涂成森终于愤怒起来,两眼圆睁,却迎来狠狠一拳,眼差点冒出金星来。
  “你他妈骂谁变态呢?你们,只有你们这种喜欢男人的人才是变态!”
  
  




31

31、第三十一、三十二半章 。。。 
 
 
  三十一
  
  展喜颜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么一副场景,文炀像一个残暴的小孩,没心没肺地踢着涂成森,后者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一样不能挣扎丝毫。
  展喜颜过去,拉住他的手:“够了!再踢下去,他要死的。我们的目的本不是如此。”
  文炀转过头,似笑非笑:“怎么?心疼了?”
  涂成森被踢得头晕目眩,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你怎么在这?”
  随即清醒过来,不由苦笑,事实明摆着,这个世界,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有他,傻傻地为别人担心,殊不知最易遭暗算的人便是自己。
  展喜颜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慢慢地说:“我和他是一伙的。”
  涂成森转过头不再看他:“为什么?真是不懂你。文丰给你的真得不够吗?”
  展喜颜震了一下,目光黯淡。
  文炀找了根烟,斜斜地睨着展喜颜:“怎么样?文丰应该收到消息了吧,这批货失手了,他总得有所行动才是。”
  展喜颜点点头:“准备行动了。这次他亲自出山了。”
  “那是,左右两只手都不见了,能不亲自上马嘛。”文炀的嘴角弯了起来,胜券在握的样子。
  展喜颜定定看着文炀:“不是,我顺便还让人把你的东西拿了一些给他,告诉他你被殊道会请去喝茶了。”
  “切!”文炀愣了一下,“猫哭耗子。”
  展喜颜面无表情地蹲□子,给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涂成森松绑:“无论怎样,他出来了就是。”
  “你干什么?”文炀叫了起来,“别告诉我你现在就要放了他。当初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展喜颜松开了涂成森的绳子,站起身拍拍文炀的背,像在拍一匹马一样无情绪,带着一些试探:“我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操,姓展的,现在可不是你什么讲义气,妇人之仁的时候,咱们这计划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你可别坏了大事。”文炀气急败坏地挣脱:“还不到时候,这时候出去一个人,咱俩谁都得死!”
  展喜颜笑着,带着一丝妩媚:“有一个办法可以咱俩都不死……”
  “什么……”文炀还来不及问完,展喜颜便飞速熟练往他后颈一劈,文炀便软软地倒下了。
  “你还是太嫩了,以为所谓的黑社会真是书上电影上这么说说的么?大学生到底是大学生,理想主义!”展喜颜半蹲在身子,怜惜而轻蔑地看着昏迷的文炀,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你干什么?”涂成森已经慢慢站起了身,抚着被绳子捆得发疼的手腕,警惕沉着地看着他。
  “放你!”
  “为什么?”涂成森低头想了一阵,缓缓地问。
  展喜颜看着他,笑了起来:“你不相信我?”
  “时至今日,实在很难让人相信眼前站的是昔日江城的小喜。”
  展喜颜叹息一声转过身,对着暗沉沉的墙壁:“随便你,走吧。”
  墙壁是灰沉沉地无光,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与那灰色墙壁融为一体,愈发黯淡。
  忽地,一管冰冷顶上了后脑勺。
  展喜颜笑道:“我没问你要谢谢二字,你用这个来表示?”
  涂成森的声音冷冷响起:“我只求平安罢了。”
  涂成森的胳膊强硬地把展喜颜的手反扭,把枪用力地顶在后腰,看上去像两个亲密的人在闹别扭,他沉声道:“只要有车子离开这个地方就行了,我不想伤你。”
  展喜颜笑笑,并不作声。
  
  出来时门口的兄弟虽略有惊讶,因涂成森的枪藏得极好,展喜颜也无丝毫异常表情故便知趣地不加阻拦,可见他们跟随展喜颜已经很久了。
  到了车上,展喜颜沉默地开着车,时间已近凌晨,天色青濛濛一片,太阳仍未露面,寒意如影随形。
  涂成森的枪一直不放松地顶着他,经过一夜的死里逃生,他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
  展喜颜转过头,看着涂成森的脸,青的青,红的红,紫的紫,有些地方还有轻微的淤血,仿如浓墨重彩的脸谱,好笑地说:“您这张脸可真是唱戏的好材料。”
  涂成森在后视镜中瞥了一下,冷哼一声:“再会做戏,也不及你。”
  展喜颜的嘴角僵了一下,不再言语。
  
  “这是去哪?”涂成森看出路的方向不对,警惕地直起身来,又拿枪顶住了展喜颜的腰眼。
  “你不会认为我会傻到回文丰那里?”展喜颜斜斜看了他一眼。
  涂成森沉默了一会,略略放松了枪,只是仍是没有放下,神色严峻:“那你准备去哪?文丰未必知道你是内应吧?”
  展喜颜在一隐蔽处停了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茫然看着前方,发了一阵呆:“你真觉得文丰是这么用人不疑?你这几年的牢也是白呆了,天真得可笑……我们……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涂成森的脸有刹那的扭曲,种种疑问翻涌不止,呕得他想吐,但终于咽了下去。
  展喜颜侧过脸,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我现在的命可捏在你手里,怎么不问了?”
  天色早已大亮,日光稀薄,有种浅近的温柔,路上行人也开始多起来。
  涂成森在车内找出一根烟,低下头,颤抖着手,掩饰性地点了火:“对了,出来这么久,文炀也应该醒了吧,我们停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见有什么不对?”
  展喜颜仰起头,缓缓地舒展了一□体,像是完全不在意,声音是沙哑而懒散的:“没事,在来他那之前,我已经打了个电话给殊途会的大佬。”
  涂成森坐起来,直直盯着他:“你的意思说,我们走后,文炀就被他们给绑了?”
  展喜颜瞥了瞥他:“是。现在不要说是文炀,就连文丰也没功夫来找我们了。”
  “你真是变了,小喜。”涂成森疲倦地叹息,将脸深深的埋起手掌中,揉了一把脸,“真是变了……”
  展喜颜静了静,没有应答,默默开了车门。
  
  三十二
  
  “去哪……”涂成森飞速地又将枪顶住了他的腰。
  “买吃的,饿了,都快中午了。”
  “我也去。”
  “你这张脸,人家不报警才怪。”展喜颜说得面无表情,“看见那边的便利店没,完全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如果我耍什么鬼,你完全可以用枪毙了我。”
  涂成森沉默思索,慢慢放开了他:“快点。”
  展喜颜飞速下了车,跑了过去。
  涂成森坐在车上,隔着玻璃窗,看着他。
  他的脚步沉稳矫健,似平常人的闲散,却又透着一丝不易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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