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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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味-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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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早有准备,施施然的样子:“先坐下吧,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辛叔仍僵着:“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口气平淡,但谁都听得出里面的激烈心绪。
  “当年,我也是狠狠地罚了他。”文丰顿了一下,有点感慨,半天才说:“他当年也是受了不少苦。今儿他又犯了事,他的腿估计是保不住了。”
  辛叔激动起来:“一条腿又怎样?我儿子可是命也没有了。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孩子……”
  文丰沉吟了一会,才缓缓道:“其实,当年即使没有展喜颜,你儿子恐怕也活不成。那帮交易的人当时是做黑吃黑的诱饵的。那批货是假的,否则这么重要的交易怎么会让一些小角色去担当参加?你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应该对这种事不陌生,没办法,我们当时有自己的无奈,更何况,我并不知道你儿子也在这场交易中。”
  辛叔苦笑着:“你果然是成气候了,三言两语倒是你的错了。”
  “你若不信,便也罢了。但现今展喜颜跑了,再说也无济于事。无论怎样,用人不当也是我责任,我也应当引咎。”文丰温声说着,掏出一把刀子放在桌上,大方摊开左手,“这样罢。你可以废了我左手,你也知道,这只手使枪是最顺手的,如若伤害了我性命,一些忠心的兄弟未免会寻仇,但若只伤手,如无我的吩咐,众人也不至于大动干戈。你看呢?”
  辛叔沉着脸,一双眼睛却是冷冷泛着寒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文丰的脸,试图探寻出一丝阴谋的气味,可是文丰的脸上却是笃笃定定的诚意,再无其他。
  半晌,辛叔拿起了刀,目光平静,细细打量那双普通但曾让多少人胆寒的手,仿佛在思考从何下手。
  旁边的几个兄弟明显紧张起来,略略向前凑了凑。文丰看了他们几眼,他们才按捺着,可眼神中的警惕却是明显的。
  辛叔的笑容中带着嘲讽与苦涩:“我受过你父亲的恩惠,怎么可能砍你。这刀先收着,但这事没完。”说着,佝偻着身子站起来,不过几夜,往事翻江倒海,心绪浮沉,立刻显出老态来。
  他走了几步,忽然道:“他们俩,真得还能再见么?”
  文丰笑笑,仿佛毫不在意:“随缘罢!”
  
  辛叔走远了,几个兄弟们也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又只剩下文丰一个人。文丰一个人拿了个大茶壶,一杯一杯,慢条斯理,不知喝了多久。
  热水“咕咕“落肚,不知为何,不曾有丝毫暖意,也没有任何涨鼓感,只觉空落落一片。
  有人在旁缓缓坐下来,从他手中取过杯子,直接喝着,一边拿眼睨他,满是促狭:“竟不知,原来你是情种。”
  文丰也不尴尬,倒是坦白大方:“我也不曾料到。”
  文炀一手托着脸,仔细研究他的表情:“本来,也不想见你。但听说你放了小喜,觉得有趣,赶来看热闹,你就不能有点娱乐精神,做出点失恋的样子来?”
  文丰正经更正:“我没放了他。”
  文炀不屑地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我最见不得你那虚伪样,那窗户不是你有意给他留着的?”
  文丰好脾气地给文炀倒满茶:“我怎知他会爬窗。”一副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的样子。
  文炀别头笑了一下:“又开始装了。他毫不留恋地爬了窗,估计也是对那呆头鹅冷了心。”
  说着又拿眼睛瞟文丰:“不说他们,我竟从不知你对小喜用心如此,你这举动堪称伟大了。起初知道这事我大吃一惊,但前后推敲又似乎在情理中。话说竟从未发现你是这样痴情?”
  文丰本想笑文炀的用词,却突然恍然起来,眼前又闪过当年那个仓库中因爱幻灭的少年摇摆哀求的身影,也许那一刻他才是真正动了心,感觉到爱情在现实中的真实呈现,可他动心时,他所钟情的少年却再也不愿相信爱情。是他活活灭了少年的念想,却如猴子一般奢求着水中的月亮。这六年来,他都在捞那漉漉的月亮,可吹皱那一江春水的,仍是六年前爱情的余味,涂成森的出现再度动摇了展喜颜。
  罢了罢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始至终,即便是在床上,那个人也只是空有躯壳。留着又何用。他自认这六年自己也是百般温柔,除了将满腹柔情宣之以口。
  文丰想着,不由低下头,喝着杯中的茶掩饰着。
  “喂喂,这是我的茶。”文炀拦着,又拿起茶壶,“靠,空了?”
  文丰皱眉:“谁教你这么说话?”
  文炀趁机在他伤口上撒盐:“你情敌。”忽地又凑近他,低声道:“你是料到小喜会逃的吧。可是既然安排涂成森去放他,为什么又要放了小喜呢?”
  文丰沉默地盯着手中空余的杯子,半晌自嘲道:“我一向得不到的东西,何必轻易拱手让人。就算得不到,拖一阵子再易主,也是种安慰。”
  可是他真是展喜颜的主人吗?永远忠诚,依恋难舍?他的眼中渐渐渗出一些失落,仿佛年少时看着窗口那株皑皑莹白的槐化凋零,落英如雪,世事无常的惶惑,在那时便渐渐明白。他永不可能再是那善感的少年,黑社会的冷酷彻底,情爱之流只显羁绊,而那人六年身旁在侧,即便貌合神离,但有刹那相伴,便也是足够。
  




40

40、后记 。。。 
 
 
  后文
  
  展家那个孩子竟回来了。
  江城的老街坊感叹着。
  高了,瘦了,沉稳了。估计吃了不少苦,腿都瘸了一只,外面讨生活,不容易啊。
  幸而那孩子还是个正经人,见了街坊也有礼,旧日称呼竟一一还能叫出,可惜五姨不在了,涂家那小子,更是不知去哪里了。
  江城人唏嘘不已。
  
  “噼——啪啪——”鞭炮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不绝于耳。
  “阿喜啊,开店了,恭喜恭喜。”街坊笑着来贺。
  展喜颜拖着一条瘸腿,彬彬有礼的样子。
  “这租书店,最主要的是看准客户群!”一个老邻居显出一副老行家的样子,传授心得。
  展喜颜唯唯诺诺,很是好脾气。白净的脸上神采奕奕,虽然还是低眉顺眼的乖觉样,但明显看出他心情不错,突然他身子一顿,似乎看到了什么呼吸竟有些不稳,目光挣扎。
  老领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鞭炮声又“啪啪”响起,白烟蓬蓬作开,将目光所及处一一遮掩了。但终浮不了太久,又渐渐稀薄起来,依稀看到白烟后面站着那青年。
  微是黝黑的皮肤,头发极短,很是利落英俊的样子,只是那脸皱着,表情甚是怪异,不知是哭是笑,手上拎着一只破旧的包,也不知站了多久。那青年默默站着,表情渐渐坚定起来。
  展喜颜的心被这鞭炮声炸得剧痛,鼻息间的火药味呛得喘不过气。
  已经开始新生活了,还要再回去吗?他颤抖得不能自制,不知为何,眼睛竟有点模糊。他哽咽着想再看清楚,只是徒劳。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展喜颜在心中问着自己,他只觉得茫然,那时的决心还记忆犹新,彼此的伤害言犹在耳,日夜折磨的痛苦仍是刻骨铭心,最近心动甜蜜的轮廓已经模糊,可是,又是什么的余味,萦绕心间,经久不散。
  鞭炮声又突兀在耳边炸起,“啪啪啪——”“啪啪啪——”,永不疲倦。
  白烟又蓬开来,漫开去,烟雾又浓了,人们在旁边嘻笑着,评论着。
  青年站得笔挺,目光炯炯,面容坚定渐渐被烟雾模糊了。
  白烟散开去,丝缕渐渐抽离,烟雾淡了,人们仍在旁边嘻笑着,评论着。
  那青年仍站得笔挺,目光仍是炯炯,面容依然坚定,像是永世不会改变一般。
  
  ——————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篇文给写好了。
我想,我等着写这行字已经有三年多了。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经常混耽美圈的人,看耽美也是偶尔的事,也不常泡耽美论坛,最开始,此文发表于红JJ,后来才知道晋江有红绿之分,闹出了不少笑话。这篇文的写作,缘于我少年时对于某个人的执念,后来淡了,但还是准备写一点纪念一下。但写到一半,像所有学生一样,面临着找工作,毕业之类的事,也就耽搁了。只是我事前有向大家说过,一定会更完,所以这篇文从开始为自己写,变成了一项承诺,很沉,但是也甘愿。当然,更得太晚了,但也算是写好了。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会看这文,或者会记得这个文,也不知道大家是否喜欢这个结局,最开始我便是这么设定的,虽然中间我有考虑过让文丰与展喜颜在一起,但还是照原定计划了。
谢谢情深不受,你是第一回复我帖子并且现在还有留言的;谢谢水根,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这篇文;谢谢Amber;希望你看文开心,一切顺利!还有其他也在关注或曾经关注过的读者。
这三年多中,我身边发生了许多事,到现在我还是一个生活中,或者职场上的失败者,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的未来与能力,但是写文的快乐却仍然是不减的,我还会把另一个坑给填好,呵呵。果然是老了,太啰嗦了……祝大家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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