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之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痛之花- 第3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李克全按下接听键,对著电话哼哼了几声,然後转过脸说:“他就在外面,叫我去取。”

  “你就呆在这里。”段明泉将他按坐在椅子上,然後安排一个小弟去取磁带。

  只要他能走出这道大门,就有机会化险为夷,没想到对方如此精打细算,李克全心里一寒。这回,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东西拿来後,确定是母带无疑,莫镇宇才站了起来,准备收工。李克全却心有不甘,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岂不是大大煞了自己的颜面?他可以不要面子,但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於是他厚起脸皮说:“莫总,看在岚书记的面子下,这东西你就给点钱算了,大家也就两清,从此各走各了。”

  是他挑起事端,想暗害别人,却说得宽宏大量,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真是笑死了。莫镇宇也不发火,只吸著烟点了点头:“也是,没功劳也有苦劳,我怎麽也得给你点奖赏。”

  被冷嘲热讽一番,李克全只得受了,心想等老子出去之後,一定会把今天受的窝囊气给全部讨回来!别忘了,这个办公室的窃听器还在!

  可下一秒,他的美梦便破灭了,莫镇宇叫人把办公室所有的窃听器都找了出来。李克全心想,也罢,东西没了,至少命还在,看著那群人转身离开的背影,他为死里逃生而感到庆幸。

  不料,莫镇宇就要跨出大门时,突然转了回来:“对了,我还要给你钱。”

  见他去而复返,李克全的心跳几乎停止,可听见他所说的话又开始欢喜起来,心道与虎谋皮也不过有惊无险,看来自己还是蛮厉害。

  然而他错了,敢和莫镇宇讨价还价的人至今还没生出来。他在这儿折腾半天,好比一个自取其辱的小丑,得到的喝彩都是倒彩,装作听不懂就罢了,还得寸进尺,贪得无厌,那麽就别怪观众丢鸡蛋。

  “但是我从不白给别人钱。”要说刚才莫镇宇是游刃有余到极点,那麽现在就像是一座不被融化的冰山。“刚才你是哪只手碰他的?”

  李克全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

  而莫镇宇的脸上满是冷怒,戾气十足:“是左手还是右手?!”

  见那人还是说不出话,他笑了,笑得如同一个变态的屠夫:“你是两只手都不要了吗?”

  李克全浑身一颤,竟有种失禁的感觉,半晌,才扯直打结的舌头:“右……不,左、左手。”

  莫镇宇微微侧过身,对手下说:“弄断它。”

  一行人通过敞开的大门,与此同时,身後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走出政府大楼,十几号人迅速散开了。将空间留给了岚廷旭和自家老大。

  “今天委屈你了。以後那家夥再也不敢找你的茬。”

  岚廷旭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他也知道他不欣赏自己的做派,但是对付这种小人必须用非常手段,给他讲道理有用吗?

  “晚上我没地方住。可不可以跟你回家?”莫镇宇拉住一直往前走的男人,把自己的想说的话对他说了。

  在他死缠烂打下,岚廷旭终於转身,他面上的冰冷,比夜里的霜还要浓重一些:“你是想要

  我报答你吗?”

  莫镇宇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这是他心烦意乱时特有的动作:“你怎麽这麽说?这事是我的过错,你不我怪就很好了,还报答什麽?”

  “既然如此,就别跟著我。”说完这句,岚廷旭甩下他就走了。

  莫镇宇知道他在生气,於是跟在他後面,在他到了家,开门之时,大步流星,硬是挤进了屋里。

  岚廷旭有些怒了:“你干什麽?我问你想干什麽?又想强迫我是不?莫镇宇我告诉你,以後你再那麽做,我绝不会饶你,搞不好跟你鱼死网破!”

  一边拼命吸著烟,一边‘砰’地一声关上门,莫镇宇将他逼到墙角,脸上压抑著不亚於对方的怒火:“我知道这事弄得你很不愉快,但你不要借题发挥,想和我分开。”他似乎冷静了一点,但那种莫名的不安,使他的心一阵阵发狠,“我们之前有约定,这个约定,谁也不能擅自破坏。你可以反悔,但你承担得起那个後果吗?”

  岚廷旭笑了,笑得叫人心酸的坦然:“莫非你杀了我不成?让我变成震惊隆青市的无头命案?”

  “我不会杀了你。”莫镇宇逼近了些,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地说,“但是那个姓吴的,他死定了!没有钱,也就没有药,他会活活疼死在床上,这就是你的不明智所造成的恶果!”

  他早就知道忤逆他会有什麽後果,但是他想明白了,他不能再这样做,不能再和这个逆子通奸了。就算吴恩源最後能康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原谅他,自己一样会失去自己的挚友,而且会永远活在悔恨当中。心中的痛也再难平复。污迹斑驳的人生,他找不到珍惜的理由。

  把所有的悲戚藏好了,他才偏过头,轻轻地说:“他死了,大不了我下辈子给他做牛做马,尽力补偿他,他一定会理解的。这总比一直背著罪要好。何况这是我的罪,我不能让他也来担著。”



  ☆、57

  “罪罪罪!”莫镇宇甩了甩头,既想哭也想笑,“我真不懂你脑子里装的什麽,成天都以罪人自居,这不是吃饱了撑著麽!”

  “你才吃饱了撑著!”岚廷旭突然激动起来,声色俱厉,就像一个怒气冲天的严父,“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麽?我是你父亲,你他妈像玩弄一个婊子一样玩弄我!早知道,在你生下来的时候,一脚揣死你得了!”

  莫镇宇被骂得说不出话。男人的态度让他想起小的时候。那时,他还很单纯,只渴望父亲能够在身边。不奢求他陪他玩,给他扎风筝,只求能看他一眼。可是他的父亲总是不回来,

  就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摆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有时还莫名其妙地骂人,发火的样子和现在如出一辙。说要弄死他好像下一秒就要付诸实践。他很伤心,想哭,但又不敢哭出来,他有那麽多委屈,但都石沈大海。虽然他从没打过他,但是那种冷漠,以及偶尔的歇斯底里,比打他还要让他难受一点。

  想到这,莫镇宇的脸色阴沈了下来。他没有以同样的方式回敬过去,他从小就学会了等待和忍耐。这种本领,如今已炉火纯青。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感觉。那痛被紧紧勒在心里,将心脏勒出了血淋漓的痕迹。他常常自我安慰,再血淋漓,也不过只是痕迹而已。没有关系。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父亲不爱他,是有其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总有一天,会消失,会老去。他总是为他开脱,认为他只是看上去可怕而已,其实他并不是那麽狠,他的心也有柔软的地儿。後来找到他,也处处手下留情,同情他的伤痛,可怜他的痴心。觉得他在某些方面,可爱又可敬。

  直到今天,见识到了他的决绝。

  自己算是狠的了,他却比他更狠。为了和他断绝关系,不仅自毁前途,连朋友的性命都不顾了。仿佛自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宁愿承受不幸也决不与他为伍。

  其实他想要的一点也不多,为了这点东西却还要犯下某种不可原谅的错误。谁有他更不幸呢?父爱本是触手可及的,但是他不给,自己只有另辟蹊径了。他去触摸他的心,那是因为自己的心已经粉碎了,便只得把灵魂寄托在他那里。是的,他强迫他,但是自己早就被他强迫,他掠夺他,其实自己早就被掠夺──

  一无所有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而是我。

  岚廷旭却还在骂,仿佛这恨堵在他心里很久了,因而一股脑扔在他的脸上,弄得他面目全非,击散他三魂七魄。“滚!给我滚远点!最好给我死在外面!你这个畜生!别让我再看见你!”下一刻,他便被粗暴地推了出去,门狠狠关上了。

   

   

  将莫镇宇赶了出去,岚廷旭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人变得越来越狰狞的面色,只觉得心惊肉跳,心想这事可能无法善了了。

  但是他铁了心要结束和他的不正当关系。他当然明白後果。可他义无反顾地切断了所有的後路。

  事过一周,他上班的时候,纪检委的人已经等在办公室了。

  之前他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他反倒平静了。该来的自然会来。他徇私枉法,贪污受贿,但终结了乱伦的罪,这些罪实在不算什麽。罪有应得反而值得庆幸。

  岚廷旭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其中一人开口了:“岚县长,你为官清廉,口碑一向很好,说实话,我仰慕你已久,很想和你见上一面。但是我却希望永远不会见到你。”

  “但遗憾的是,我不得不来到你的办公室,正襟危坐。”那人露出一个沈痛的表情,“岚县长,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望你端正态度,好生坦白,事情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糟的。”

  岚廷旭点头:“你问吧。我绝不隐瞒,一定如实回答。”他有预感,自己的政治生涯,就要结束了。

  “那我就直说了。你是否认识一个叫薛贵的人?”

  “不认识。”岚廷旭有点纳闷,薛贵跟他贪污的那十几万有什麽关系?

  那人又说:“根据金书延的口供,我们找到向他行贿的其中一个叫薛贵的人,通过审问,我们得知他不仅跟金书延关系密切,给了他不少钱,还拜访过你,在你这儿留下了一样东西。”

  岚廷旭有点晕了,这都说的什麽。“我不明白。”

  那人有点生气了,严肃地说:“岚县长,你不是说你一定如实回答麽?”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岚廷旭有些无奈。

  “那可以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麽?”

  “当然可以。”

  另外一人起身,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著,不一会儿,便从中取出一个盒子,交给了带队的组长。

  “岚县长,你知道里面装的什麽?”组长拿著盒子,好整以暇地问。

  岚廷旭摇头。

  那人打开盒子後,他往里看了一眼,不由大吃一惊,里面竟是一块金表!谁会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盒子里装著如此贵重的物品。

  “岚县长,你好生想想来弄去脉。”

  岚廷旭苦思冥想起来,想了半天,终於有了点眉目:“我想起了,的确是有个叫薛贵的人来找过我,说是要办个厂,但他资质不够,遭到了我的拒绝。可他死缠烂打,不愿意走,我心里烦他,就先行离开了。後来事情太多,我也就忘了。抽屉从没打开过,这东西肯定是他偷偷放进去的。”

  盒子没有开封,证明对方没有说假话,他的确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脏物。几人互看了一眼,似乎在交流想法,统一意见。半晌,组长道:“原来是这麽回事。岚县长,不好意思,我们误会你了。”

  岚廷旭一脸惭愧之色,他完全不敢看纪检组员们炙诚的目光,只得低著头,盯著自己的脚尖,默默忏悔著。搞清事情後,那些人便离开了。只剩岚廷旭一人在椅子上枯坐。



  ☆、58

  这一天晚上,他没有回家。

  白天的事,对他的冲击力太大,差一点,自己就去坐牢了,坐牢是什麽概念,失去自由,剥夺尊严。几十年如一日,抬起头,看得见巴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