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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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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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温度,在外头站上一会儿也会衣衫尽湿,感到闷的喘不过起来。可他竟是这样站了有两个时辰,一步未挪。照理说寻常人若是被暴晒了那么久,脸色定会泛红,他却是苍白如纸,连唇也失了颜色,额头上还沁着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的眼泪早已风干,暗笑自己是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那人冷然的眉眼,推开自己时的决绝都像是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刻画在心上。
  
  “放弃仙骨如今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蓝芷,你可觉得满意。”
  
  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子。大红衣袍勾勒出修长的身材,一头银发垂至腰际,在阳光下璀然炫目。侧头露出的颈项与高挺鼻梁,雪白如玉。耳垂上的暗红色耳钉泛着妖冶的光芒。纤腰窄臀,举手投足,风华绝代。
  
  蓝芷只觉得眼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片眩晕,那声音此时听来虽模糊但却又透着几分熟稔。前一刻还挂着嘲讽笑容的男子,蹙眉接过轰然向后倒下的人。
  
  打横将蓝芷抱在怀里,他低下头去吻他柔软没有温度的嘴唇。一道幽蓝色的光芒萦绕在唇齿之间,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他看着蓝芷比往日清减了不少却依然美的众生倾倒的脸不自觉地收紧怀抱。
  
  “傻子,过了奈何桥的人要都能记得你,那我这也尽早在地府辞了官算了。”
  
  他从没看过一向泰山崩于前仍能面不改色的蓝芷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他一直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牵起他的喜怒哀乐了。他永远是清高出尘的,对谁都好,却没有心不知爱为何物的那个人。可如今他竟为了一个桓敬之甘愿折寿,甘愿被剔仙骨。
  
  只为在人间停留这短短数年么,而最可笑的是那爱恨痴缠了千年的人连记忆也被抹去了。
  
  “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你却为他流泪。蓝芷,你究竟要我奈你如何?”
  
  他抱着蓝芷正欲出门,恰好遇上迎面走来的墨雪。
  
  “小王爷今日好生清闲。”
  
  先前给桓文若开门的慵懒小倌此时瞅着毫无生气的蓝芷咂了咂嘴。
  
  “你是怎么照顾阿芷的,他现在的身体比那凡人还不如。经不起乱折腾。”
  “阿芷他就是爱自虐,我能有什么法子。你这是准备把他往哪带呢,去十王殿的话被人发现你就麻烦了。”
  “勾你的魂去吧,要是被丰都鬼帝知道冥界的白无常在阳间青楼还有兼职,你就等着死在他床上吧。”
  
  墨雪白皙的耳根子不由一红,剜了他一眼。那红衣银发的男子正是阴间的十殿王爷封月,而他对蓝芷的痴情眷恋那是全地府都知道的事,所以身为无常的墨雪能在青天白日看到封月也不足为奇。
  
  “阿芷素来不喜欢别人替他做主,你这样把他硬弄回去,怕是后果很严重。”
  
  封月听完墨雪的话,觉得他说的也不全无道理。蓝芷是极有可能像上 
 1、第一章 今生 。。。 
 
 
  回那次一个月不搭理自己,而他特地偷跑到阳间想去补过被拒之门外不说,还因玩忽职守被罚了十个月的俸禄。
  
  墨雪从封月手里接过轻的跟个纸人似的依然昏着的蓝芷,不由有些担忧。
  
  “阿芷他的阳寿什么时候尽?”
  “等到桓敬之记起一切之时。”
  
  封月好看的两道眉毛微蹙,宽大袖袍里的十指无意识握拳。墨雪看着有些失落的他摇头叹息道:
  
  “那要是他这辈子都记不起来,阿芷便就这么痴等下去?然后带着几世的回忆看着心上人娶妻生子,自己却孑然一人经历生老病死?”
  
  封月一时哑然,他知道蓝芷是在拿性命赌一个结局。当初之所以没有干涉他的决定,他只是以为总有一天蓝芷会倦了一味的付出,会对桓敬之那个家伙死心。他清楚即使桓敬之记起一切,他和蓝芷也终究不能在一起。而蓝芷就算等到了想要的答案,那时他的阳寿也尽了。
  
  封月一开始便知道蓝芷会死,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所在乎的不过是在兜兜转转之后蓝芷能回到他身边而已。
  
  “蓝芷等桓敬之,我等他。谁也没吃亏不是么?”
  


2

2、第二章 游湖 。。。 
 
 
  屋内,墨雪端了盆清水,将帕子浸湿又挤了两三下轻轻拭着蓝芷额上冒出的冷汗。那闭着眼的人,眉心微蹙,睡得很不安稳。长发散落在枕上,敞着的白色衣襟露出瘦削的锁骨。
  
  桓府,有人执了笔在砚台上来来回回掭了几多遍,面前公文依旧一卷空白。桓敬之自从沉着脸从伫忘川回来已经过去有十几个时辰了,却没迈出过房门半步。看着摊开的折子良久,也不见有别的动作。
  
  那落泪的一吻已经搞得向来以冷静着称的御史大人无法思考,心乱如麻了。他索性推开了门,准备去吹吹屋外的冷风,镇定下烦躁的心情。
  
  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出了府邸。夜里的风吹上来没有白日的腻滞,带着丝丝凉意。月光清冷地洒在地上,映出桓敬之瘦长的影子。待他停住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无意识地立在了伫忘川的大门口。
  
  夜里的楼宇没有白日的喧闹,照理说青楼应该营业到很晚并且夜夜笙歌,可这家却是京师的特例。不仅门开的早,基本上到了日落的时辰,它也就关了。这样的行事作风却也并未影响到它的生意,每天慕名而来的客人依旧是络绎不绝。
  
  这里的小倌可卖艺可卖身,连接客也都是看心情挑日子且自愿的。也有很多人外来人第一次听到这世上还有这种青楼的存在时都经不住感慨道:
  
  “这楼干脆改名叫做嚣张得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制度才吸引了一大批优质的公子和姑娘。最轰动的那个时候,经常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嚷着要去伫忘川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多半也是冲着蓝芷的雪肤花貌去的。
  
  那阵子,全京城的姑娘都不矜持了,桓文若也是当时的其中之一。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所以那势头闹得也愈发不可收拾。
  
  一见蓝芷误终身,说的也大抵如此。
  
  这会儿的伫忘川在夜色里显得分外冷清,漆金的招牌也模糊的难以辨认。抬头望去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盏灯火,而桓敬之却凝视了一间屋子良久。借着那屋外的两盏悬挂的灯笼,再凭着他极好的视力,很清晰得便能看到早晨遇上的那个小倌端着水盆出出进进了无数次。
  
  他还时不时地唉声叹气,自言自语,但那模样看起来甚是好笑。墨雪和白日里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清楚具体是哪里,只是觉得多了几分真实感。
  
  等他彻底走后,桓敬之使了轻功,落在二楼的回廊上。听得屋内是时不时的有咳嗽声传出。说来也奇怪,凭着那声音,桓敬之却能知道里面的那人断然是蓝芷没错。
  
  他病了?那声音明显是压抑不住,迫不得已才咳嗽出声的。
  
  只管律法很少通人情的桓御史这会儿却是头一次不悦地皱眉。那些受了重刑,被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犯人他见得多了,自己却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光听人咳嗽就觉得心里不舒服的。
  
  蓝芷于他也不过是见过几面之缘的人,他不明白这种姑且被称为疼惜的莫名情绪是哪来的。想起白天他的那个吻,那时他竟能体会到他的那份苦涩和的悲哀,混合着深深的眷恋。
  
  那一夜,桓敬之竟是在蓝芷屋外守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他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咳嗽后才悄然离去。
  
  这也直接导致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他一脸倦色。
  
  从来没有出过纰漏的桓御史竟公然当着皇帝的面发呆,满朝的文武百官都震惊了。
  
  “敬之啊,你今天可是身体抱恙?”
  “下官身体没有不适。”
  “那何故会分神,从未见你这般心神不宁过。”
  
  桓敬之也意识到今天的自己有些状态不佳,只是抿唇看着那端坐在龙椅上,锦衣华服的男子。
  
  “诶,是朕疏忽了。你老替我忙这忙那,都没时间出去找姑娘。是该考虑下终身大事了。你看赵
  家丞相的女儿怎么样?我下旨替你提了亲算了。”
  
  退了朝,只余二人的大殿显得更加空旷。桓敬之负手而立,脊背挺的笔直。龙椅上的男子因为没了外人,索性翘了二郎腿,随意闲适地倚着。带着白玉扳指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几案。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调笑瞅着静默端然的他。
  
  “不劳皇上费心了,微臣现在尚没有娶亲之意。”
  
  桓敬之一身素白的袍子,面对着当朝天子。神色冷然,不卑不亢。
  
  “莫非敬之倾心的并非女子,那赵丞相家的女儿可是国色天香。”
  
  说到这,桓敬之原本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蓝芷的脸。
  
  无论是他眉眼低垂,专心抚琴时的飘然出尘。还是他乌发披肩,举手投足间的内敛沉静。从发梢到眉眼,从足心到指尖。从目中清净到心中旷远。宛如是那不放纵,不恣雎,不聒噪的幽谧之地一般。
  
  而赵蓉的面桓敬之也是见过的,她虽有倾国倾城之姿,却并不能让他心动。
  桓敬之此时又想起他和桓文若的对话来:
  
  “我喜欢你。”
  “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蓝芷已有心仪之人了。”
  “她是哪家的姑娘。”
  “他并非女子。”
  
  苏念白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抽搐,今天是他认识桓敬之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心事不宁,魂不守舍的样子。再加上早朝那次,这便算是第二回了。
  
  可他却也偏偏喜欢逗弄这块平日严肃古板的木头。苏念白喜欢看着呆木头桓敬之变成水灵白嫩,仿佛一戳就破的豆腐。言语间,他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
  
  “朕听说湖心亭的菡萏开了,你明日随我一同出宫去赏花吧。”
  
  第二日清早,桓敬之就被苏念白带到了游湖的船上。他取消了早朝,这会儿算是偷偷出了宫。用银子砸下的这艘船因为只坐了两人,显得空荡荡。船家还特别有心的在窗户边安置了轻纱来阻挡夏日的阳光。风一过,薄缦便扬起。
  
  苏念白拿着精雕细琢,盛着酒水的银壶自斟自饮。倚着船栏,嗅着随清风送来的幽香。半眯着眸子,惬意极了。
  
  “如此良辰美景,不喝酒岂不是可惜了。”
  
  桓敬之没搭理苏念白,只是望着那池水出神。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知为何今年的菡萏开得比以往都烂漫。
  
  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艘花船,行得近了,便能听到那熟悉的琴音。好似是一群骚人墨客在游湖,还间歇的传出咏荷的诗句来。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 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那调子不急不缓,和吟诗的速度配合的恰到好处。
  
  那船头横亘着一张乌木琴,拨弄琴弦的正是着一身月白锦缎的蓝芷。他今日并未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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