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铁为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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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铁为柔-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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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要温暖许多,是绝佳的休养之所。且你有出家之念,正可在此摒绝红尘,清静修行,可谓一举两得。” 
  
  喝茶时气氛宁和,辛如铁不由得对眼前的神秘僧人生出了些好感,不料一转眼,他就用一副淡然的口吻说出这般专横的决断。辛如铁一愣之下,心头便升起一股怒意,剑眉略扬,站起身道:“大师一番好意,辛某却无福消受。如大师不能告知事情缘由,辛某也不便勉强,只好先告辞了。”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甚为强硬。
  
  “大师之称,愧不敢当。贫僧法号了空。”那僧人神情自若,竟对辛如铁剑拔弩张之色视若无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辛庄主眼下还不能如愿离开。”他抬起手来,做出个请坐的手势,辛如铁竟不知怎地一阵腿软,不由自主地便跌坐了回去。
  
  辛如铁既怒且惊,再次催动内力,结果仍是徒劳无功。那名叫了空的僧人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摇头道:“以病损之躯强行动武,伤敌八千,自损一万,实属不智。辛庄主眼下不宜妄行真气,当以静心保养为佳。”
  
  “辛某愚钝,不明前辈深意,还请明示。”再三的尝试通通落了空,辛如铁不得不放弃了这无谓的努力。他直直地望进了空的双眼,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却发现对方目光如水,平静无澜,颇有种万事不萦于怀的洒然之意。了空淡笑:“贫僧已经说过,日后自有为辛庄主解惑之人。”
  
  辛如铁抿起唇,半天才道:“辛某有急事在身,实在不能羁留此地。前辈何必强人所难?”
  
  “辛庄主有急事在身?贫僧倒是不知。”了空微微笑着,略略上扬的声调倒使他那股清冷的气息变淡不少,“愿闻其详。” 
  
  辛如铁一时语塞,了空悠然道:“既无急事,便请辛庄主屈尊在此盘桓些时日吧。”说罢从身旁拾起一管竹萧,竟施施然地向门外行去。他走得轻快,辛如铁有心要追,双腿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坐在原处急唤:“前辈请留步!”
  
  了空放慢了脚步,却没停下:“辛庄主?”
  
  再管不了什么顾忌,辛如铁咬咬牙道:“前辈,辛某知你并无恶意——方才那茶中有一味百年灵芝,本是千金难求的疗伤圣品。既是如此,你何苦害我?——当着我兄长的面把我掳走,软禁在这里……岂不是要把他急死?”
  
  “辛庄主原来是担心这个。”了空转过身,似笑非笑,“你大可放心,贫僧定会遣人前去告知令兄,你一切安好,他当不会着急。”
  
  辛如铁哑然。
  
  了空静静地看着他,神色间颇有些玩味。想到凌绝心此时不知急成什么模样,辛如铁心都揪紧了,偏偏转了无数个念头,却找不到一个办法可以解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困局。了空目光变幻,忽然轻声道:“辛庄主一意出家,不正是为了跟他诀别吗?如今也算求仁得仁,怎么反倒像是不愿意了?”
  
  了空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他抛下的这话犹如一记重击,把辛如铁敲得心房直颤,一下子怔在了当场。
  
  不断地在脑中回响着的余音,扯得他头顶一跳一跳地作痛。
  
  ——一意出家,不正是为了跟他诀别吗?
  
  曾经有过的一切牵绊,都会在剃度仪式后划上句点。一件袈裟,将会把他圈出十丈软红之外。此后余生,他或青灯古佛,出世修行;或游浪天涯,入世历炼……无论过哪一种生活,都不会再有连累凌绝心的可能。
  
  而凌绝心,即使会因为他的突然离开伤痛一时,但年月流逝,这份伤痛终会慢慢地淡薄下来。回到破劫谷,他会陪着陆真平安快乐地过活。就算一直得不到,能长长久久地守候在心上人身畔,也是一种幸福吧……
  
  只要他幸福,就好。
  
  ——如今也算求仁得仁,怎么反倒像是不愿意了?
  
  辛如铁自嘲一笑,手握成拳,才知指尖冰冷。
  
  辛如铁啊辛如铁,眼下的处境虽然令你如坠云雾之中,但就事实而言,无疑就是求仁得仁了——这一场分离比你设想中的要更加彻底:完全不由自己控制的隔绝,斩断了你和他之间可能出现的最后的纠缠。 
  
  其实你很清楚,在你的心里,分离就是你和他唯一的结局。天涯海角也好,天人永隔也好,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们最终能够在一起。自从那夜在佛前立誓,你何止千百遍地想象过这件迟早要发生的事?你对自己说,对你而言,这也许是结束,但对他而言,这却是开始。因此,即使觉得痛苦,你仍然选择了促成了今日的分离。
  
  可是,当你成功了,为什么你非但不觉得欢喜,反而觉得难过之极?
  
  难道……是因为你有了反悔之意?
  
  “不!”无意识地喊出声来,辛如铁惊觉自己额前一片冰凉,伸手一摸,竟全是冷汗。窗外的天色似乎更暗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失去气力的腿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他撑着案沿慢慢站起,略带茫然地走出门外。
  
  阔朗的庭院中出乎意料地没什么景致,只看似随意地种了些松树。特异的是,明明空中银屑翻飞,枝头也堆满琼花,地上却只是湿润,并无积雪。辛如铁忽然想起了空说过“此间地底炭火长燃”,便知这地下也是点着炭的,故而雪触便融。
  
  倘若换作他人,必然会想:把屋子的地底纵深贯通,燃上一冬的炭火取暖,这要何等的财力才办得到?此间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辛如铁这时为自已的心事所摄,对这强加给他的现状已失去了抗拒之心,根本不愿再多想分毫——十数丈之外是道月洞门,看起来是离开这里的唯一出口,他却连一点儿走近那里的意思都没有。
  
  是的,如今他已算是求仁得仁了。来到这里或许不是他的本意,可是留在这里却能得到他预期中的结局。既然是这样,还有什么必要再去挣扎呢?
  
  他呆呆地站了一阵,转身进屋。方才不曾留意,这时才发现外间还连着一间净室,布置得颇像一些大户人家常在家中为信佛的长者所设的佛堂:供桌上奉着一尊佛像,蒲团侧是一壁经书。他随手抽了一本出来,恰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自佛教传入中土,《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直是被看作是最重要经文之一,辛如铁闻其名已久,却还是头一次得见。他缓缓坐落蒲团,翻起经书,想要从头读起。可此时心神紊乱,哪里看得下去?那些浅白的文字,形成晦涩艰深的排列,好像被赋予了什么法术,在他眼前不停地跳跃。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他却一无所察,呆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第一页,直到身后蓦然响起空的声音:“看来辛庄主是同意接受贫僧的提议了。”
  
  辛如铁猛地回过头,只见了空站在门边,身后跟着个小孩儿,仔细一看,正是把他带出龙吟寺的那个。那小孩儿见辛如铁认出了他,笑着吐了吐舌头,把手上的托盘一举:上面赫然是一件袈裟和一串念珠!
  
  相较于辛如铁满脸惊讶,了空的神情愈显得安静淡然:“贫僧可为辛庄主剃度,不知辛庄主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父亲病情再度加剧,情况不佳,更文受阻,请亲们见谅!




64

64、深恩未报愧为子,饮泣难消欲断肠 。。。 
 
 
  亲们,请原谅我不能如期更文。
  
  我的父亲,在上周去世了。
  
  这一场离别实在太过意外。完全超出了我想象的范围。在我的心里,即使他抱病多年,他也会一直撑着,很久很久……
  
  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和他的缘分只有这么短,只有这么短。
  
  我说不下去了,只能期望时间能减少此刻的悲伤。
  
  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等我好一些了,再继续写完这个故事。




65

65、六十三 。。。 
 
 
  
  了空的嗓音不大,却像是在四壁砸出了回声,在辛如铁耳边重重叠叠地响起。应一声“好”其实很容易,偏偏牙关像有自主意识般咬得死紧,楞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点一下头其实也很容易,偏偏颈椎似乎僵直了一样,怎么也点不下去。
  
  把辛如铁的僵硬神色看在眼里,了空眉目不动。他做了个手势,那小孩便把托盘放到供桌上,自行退下了。了空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从他手中抽了出来,道:“这本经书,很好。”略扫了一眼内容,了然地一笑,问他,“在你的心里,佛是怎样的?”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辛如铁下意识地摇摇头,目光却移向了供桌上的佛像。这尊檀木佛像宝相庄严,神态慈悲,手持降魔法器誓将庇佑天下苍生,足踏五色莲花似会随时腾空而起——世人心中的佛,大抵都是这种形象的吧,超凡脱俗,无所不能,他的当然也不例外。
  
  看出他的心思,了空却打住了话头,开始轻声诵读起经文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他读得很慢,因此每一个音节都分外清晰,“……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了空所诵正是经书的第一品,名曰“法会因由分”,仅寥寥数十字。辛如铁方才读了半天,只因心不在焉,就连这几句经文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静下心来,便知这一段是说,佛准备在某个地方和他的弟子们讲经,正式开始之前,佛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似乎和佛法无甚关联。他等着了空往下念,谁知了空就这么住了口,合起经书,随手放到了一旁。
  
  瞧着他有些意外的样子,了空微微一笑,道:“这经中所载的佛,只怕和你心里所想的佛不大一样吧?”
  
  辛如铁心头一动。
  
  “这个佛,没有顶放金光,也没有脚生祥云;并非无欲无求,也并非法力无边。他要吃饭,要换上僧袍、拿着食钵去化缘,要光着脚走路,还会踩到泥巴。所以他回来后,吃了饭,要收好僧袍食钵,还要洗了脚,才能打坐——你心中的佛,会是如此平凡的吗?”
  
  细细回味着这几句话,辛如铁觉得隐隐约约懂得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了空由着他细想,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却投向了四壁,在上面巡逡不已。待辛如铁回过神,只觉得身旁的男子忽然变了——从初见开始,他给自己的感觉一直是神秘冷淡的,就好像一汪极深的潭水,不见波澜;而此时,好像有谁往潭中投进了一颗石子,在水面激起了圈圈涟渏。
  
  辛如铁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到四面灰白的墙,并无特异之处,不禁纳闷。原来此时光线不足,加上辛如铁失明日久,目力未曾全然恢复,并没看出墙上的乾坤。了空仍是一声不响,目光慢慢地游移,辛如铁便按捺住心头疑惑,定睛观察,许久终于看出端倪:原来,这四面墙都显得有些花了,他本以为是陈年的灰尘痕迹,谁知那些斑斑驳驳的线条竟是人为。
  
  辛如铁好奇心起,见了空毫无表示,便走近墙根细看。这一看,不由得大为惊叹。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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