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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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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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风园素来清静,只种植些青竹寒菊聊以增色。只不过现在它已经不是「临风园」,而是「百花园」。
  传闻中离家十余年,随意不拘的三少爷几乎是性格大变,从园外调集了无数鲜花异草迁入园中,一时间能移种的花草皆尽移种入园,不能移种花草的也都搁在花盆之中,摆在到园里的各个可以看见的地方。
  三日之间,小小庭院能够放花的地方全部填了个满满当当。当然这千芳争艳的各色名花里也少不了怒放的牡丹。只是此时牡丹花季将过,虽然华艳绚丽却也已经没有几日的花期。
  但是无论如何,做下这一壮举后,众人也都觉所谓戚三公子被家仆气病昏迷不醒的流言,此时当是不攻自破了。
  ***
  这一天,整个戚府都沉浸在繁忙的气氛中。
  戚台辅奉圣旨亲往视察河工至今已有三月,信报来传,只说明日之内便能归来。
  贯穿国土的云河、灵琴河的汇集岔口年年泛滥,向来是堤防重地。这两条大河关系国中半壁疆土之内自民的灌溉衣食,不可截堵,只能疏利顺导。
  然朝廷两年之内拨银七千万两而河工却丝毫未见功效,仅这新帝登基的三年之内,每逢雨季到来便殍尸处处哀鸿遍野,沿岸住民连年因洪祸饥荒,加之水后瘟疫死者多达十数万人。
  水患绵延数郡,有官员上疏痛陈其惨烈,云「百里之内全无活物,家倾业亡者尚自称庆,惜命得存诶!」又有「殍尸尽有人收,做粮存也,噬尸者又染瘟,而又祸延余人哉。」之语。并说「天恩不达,民痛难平,实有因哉。」
  奏疏一上,朝野哗然,对于这个「因」,谁都知道是在暗指有人擅扣赈银中饱私囊。新帝震怒,急令戚台辅亲往查看河工事项,以至戚家三子婚礼未完,台辅大人便匆忙进宫面圣,次日便启程赶赴。
  这一去开仓赈灾,施药防疫自不用说,单因贪没赈银,擅换修堤材质之事,就罢官一人,处斩七人。押送入京两人,罚奉降职两人。
  自此民心大快,圣颜欢悦。戚台辅无论在在朝中之势还是民心之向都无可后非地更加繁盛。
  因此戚帧此次归朝,竟然大有将军凯旋的架势。府中忙成一片,几个当家的爷们儿也是接连应酬访客,再不得空闲。驸马夫妇和郡马夫妇都至府准备迎接。
  这一片的欢喜之下,戚耘却闷得有些长草。他生性好事爱顽,可此刻谁还肯和他戏耍。气闷之下,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刚刚变成壮观花坛的前「临风园」。
  上次他偶然路过此处,顺口与小厮说新嫁来的冷水庄九小姐——他的三嫂嫂是个白痴,谁知他话尤未尽,就从园里奔出一个灰衣大汉,神色不善持棒便朝他和小厮打来。还没等他们反应,小厮身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棒,两人一看实力悬殊至此,只得扭头狂逃。
  从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人胆敢在自己的地盘追着自己的戚五少更是狼狈异常,逃跑之时堪堪摔了一跤,连衣裳都挂破少许。
  堂堂五爷的颜面怎可如此受损。戚耘这么想着,少年人那股子好勇斗狠的劲头又给引了上来。他知道当日三哥忽然昏迷,是以那些奴才竟然连训斥也不曾领受。
  他越想越是恼羞成怒,眼见「百花园」就在眼前,竟然一怒之下气冲冲地踢开那虚掩的角门走了进去。
  满园异花香草,繁盛似锦。
  园中竟空无一人。
  戚耘有些奇怪,再走下去,总算在花树下看见一个合衣而卧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约摸十六七,相貌清秀,身材娇小,颇为娟丽。长长的头发并未梳髻,就这么披散在铺着细碎花瓣的石凳上。
  他伸出手,狠狠地在熟睡中的少女脸上一捏。然后满足地看见少女惊醒后不知所措的双眼泛着朦胧的光芒。
  「喂!你怎么在睡觉?」丝毫没有对于骚扰别人睡觉的愧疚。
  少女茫然道:「没有人和我玩,紫哥哥说我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在这里看这些好看的花就好了,他回来再陪我说话。这些花真好看,可是没人和我玩儿,你、你是谁啊?我没有见过你……」
  戚耘不屑一顾道:「你们这园子里的都是一个样。我是五少爷,你记好了。」
  「五少爷……」少女揉揉眼睛,「我是阿碧,我叔叔叫我小九,紫哥哥以前也叫我小九。」
  戚耘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谁要问别人叫你什么,我来问你,这园子里素来这样冷清的么?」
  少女点点头,就见这个长得挺好看的锦衣少年一阵小跑地冲出了园外,彷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赶着去做似的。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五少爷」用强使蛮,竟然把「百花园」的守卫尽数支开,还找了几个平日里有交情的护院,要上演一出「暗棒打刁奴」。这几个护院身手都不错,区区几个家仆,收拾起来自然能够轻松胜任。
  谁叫做家仆的却来得罪他这个主子?便是打死了,也是活该!

  第二章

  华灯初上,数条黑衣人便闯入园里。
  「百花园」花影重重,竟然空无一人。连灯火居然也全然没有。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所幸府内诸房虽各有不同,布局第进却无太大分别。几人手持长棍向后院走去,终于看见了下人住的屋子,当下故意弄出声响,招惹人出来。他们不知,这一下,却将性命悬上了危丝。
  从他们开始弄出声响起,整个后院就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氛。戚三少爷苦心移来,据说是为了博美人欢喜的花树草叶,此刻似乎都隐下了莫名的暗流。气息牵动间,几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被一群野兽在暗处盯住。
  甚至有人听见了隐约的低鸣,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小小的咆哮,却又被强压下去。
  几人心中叫苦,心说这三少奶奶的居所当真邪门儿,只是应了五少爷的差事,事不能成只怕反要遭五少爷责难。那可非同小可。然此处委实太过可怕……
  几人互相看看,都觉得很是进退两难。
  忽然气氛一松,一间房内走出一个青衣男子。只见他手托一灯,神情冷漠。这一下猝不及防,几个「黑衣大盗」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男子轻蹙剑眉,提灯就向他们照来。
  「我是此处管事魏紫,你们身上没有生人的气味,当非盗匪。若是府中家人便快快退去,此处不是你们该来的。」冷冷的声音划破空气,逼入「黑衣大盗」们的耳中。
  几人惊慌失措,长棍一撇,刹那间走得干干净净。魏紫持灯在园中巡视一遍,正欲回房,忽然闻到一阵剧烈的香气,仿佛有人用力撼动了哪一枝牡丹,喷洒出的香气都有些一惊一乍。
  魏紫头也不回道:「尚且不退,更待何时?!」话音刚落,忽然风声大作。
  魏紫一惊,心知事情有变,身形一转顺势将手中的青铜油灯掷出。只听「铮」的一声,一把形状怪异的短刀落在地上。再一抬眼,身边已被五个黑衣人团团围住。这些人欺近时无声无息,且机敏之极,竟然摇动花枝盖住体味叫他天生灵敏的嗅觉都失了计算。
  他此刻身边不曾带有兵器,不及多想便足尖一挑,将那短刀踢到手中,足下一动,已经侧身撞入左边一人怀里。
  身形快若鬼魅,其余的黑衣人不及相救,眼见到同伴被带出一丈有余,撞在园里的假山之上,刹那间溅出一蓬鲜血。
  原来魏紫一撞之下,右手立刻拿住此人顶门大穴,待触及假山,去势一住,便即捏碎他天灵。他身子犹向着那个红白交织的脑袋,左手却反手一刀,架住了三柄长剑。
  使剑的三人本是各自以剑术为精,也不是素来配合惯了的。只因看见前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却死得如此惨烈,不敢托大,是以三人联手进击。谁知这一配合却倒了大霉。那短刀和长剑一接,竟然「当当当」三声将长剑悉数斩成两段。
  三人虽然老辣,可是一招便失去兵刃难免惊慌,不由齐齐向后飞退。其中一人一扬手爆出朵朵银光,以防追击。
  魏紫顺手将手中的尸体向前一拋,挡住那蓬银光。同时欺到最右一人左侧,两指疾取那人双眼。那人一急之下劈掌护住面门,谁知道眼前这冷厉如鬼的男子竟然手腕一错,变指为爪,拽住他胸口空门身子一转,将他恰好送到了赶来救助他的另一个黑衣人的断刃之上。
  那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却在下一瞬间被男子脸上的清冷神情所震撼。
  那张本是冰冷漠然的脸被血液滋润得近乎魔魅。不同于有些噬血之人的兴奋。他的脸上始终只有漠然,没有波动或者恐惧。
  只有一片空茫的清冷,仿佛无人的旷野。
  这张脸倒映在那人的瞳孔中,逐渐放大。不知什么时候,短刀已经自下而上将那人从胸口到咽喉彻底撕裂。而被他用做盾牌一样的那人却被他顺手一绞,被那把断刃拖开腹部,肚肠委地,溅开满地血肉。
  破风之声又起,他知道又有兵刃落了下来。躲也不躲,手一扬,牢牢抓住了刀刃。正欲施为,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黑影。
  五人去其四。尚存一人。这人从一开始便打算从中得利。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伺机而动。眼下此势,纵然自己再快杀死身后之人也难逃来人的袭击。
  他在心底嘲笑。
  是觉得除掉他一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真是愚不可及!
  他的唇弯了弯,觉得很可笑。可是他在下一刻却笑不出来了。
  一个熟悉的背影横在了他和那双凌厉的手掌之间。血腥弥漫的园子里,那个人已经有些生疏的体味忽然充斥了他的所有感觉。
  魏紫只来得及记住自己再继续那个反足踢向持刀人小腹的动作。然后的一切他似乎都像在做梦。梦醒的时候那个和他一样震惊的黑衣人已经被用重手震死。而那个人亮晶晶的眼睛却紧紧地锁住了自己。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和那个人对望。
  最后终于苦涩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个人眼中闪过的急痛几乎叫他觉得有些难受。
  他只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轻声道:「多谢--姑爷--」只是他觉得,那声音依然沙哑得有失礼数。
  脚步声起,许许多多的人闯进来的声音,花草被风吹动的声音,还有那个人微恼的声音。
  「不用谢。」
  「百花园」很快又回复了平静。不久之前发生的那场可怕的刺客事件似乎变成一个不真实的梦。
  ***
  戚澜侧身坐在床畔,看着那个人清冷的面容。冷诮清淡,睫密眉长,紧抿的薄唇上,血色淡至似乎可在月光下隐成青白。乌木般的长发贴在枕边褥上,虽则零乱,却显得他更加狂肆冷漠。
  方才自己替这男人挡下一掌,想来他当是无恙,只是刺客方过,他竟然就这么毫不设防地睡了。真不知该说他处变不惊,还是胆大包天。
  戚澜怔怔地看,神思恍惚。五年光阴,自己都可以感觉到镜里容貌的变化,可这个人却似乎全然不受岁月的催折,竟然同五年前全无分别。似乎--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一样。
  戚澜探寻着,眼前人的身上散发着极薄的苦涩药味,漫进鼻腔后叫人不禁有些昏昏然,他想不出是这是何气息,只是隐隐知道眼前之人血液里流动的性情,怕不再是当年那股温和的暖热。
  当年形容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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