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艳谭系列之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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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艳谭系列之白狐-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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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进场中张屠户扬了刀,高声而道。“十年前,老子用的便是这把刀,今日里,可要再派用场。”话音落下,就回首吩咐几个后生将至心押了过来。一见得此刀,至心害怕,不住发抖,却是喊不出一言。“妖孽!”张屠户唾道,命人将至心绑至庙前的木桩上。
    那一根木桩,原也有些来历,自来都是处置村中犯事之人,是以血迹斑驳,腥臭冲天。十年前那白狐,也是在这木桩之上被剥皮放血的,今日,正为轮转。
    将至心绑上后,张屠户拿了刀只在身上一拂拭,便按了至心的头下刀。
    他为屠户出身,操的就是这血腥营生,也不学刑场上的剥皮之法,只将人也如畜生般宰杀,手起刀落在至心的额角开了一许小口,便往下撕扯,至心痛得大呼,又怕到极点,那呼声竟不似人语,扭曲怪异,凄厉难形。不忍看下,癞子只在心里不住呼号,可脚底虚软却是不能动弹半分。惊怖之间,至心的头皮已褪至眉骨。喝了一口酒,张屠户厉声高笑,将酒喷上了至心的面门。又是一声惨叫,生生逼得癞子心惊,闭了眼不再看去。
    不多时,那声音渐没,就悄无声息了,仍是不敢睁眼,癞子只盼他快些收手,可这一来二去竟是时光漫长,也不知过了几刻,才听得,众人纷纷叫好,咬牙切齿骂声不绝。知道行刑已毕。癞子睁了眼。那木桩之上,至心不成人形,血肉模糊。桩下,也是鲜血淋漓,皮肉片片。想来,却是人形不比狐形,不能整皮褪之,是以,多为碎肉断皮。
    
    满目横血,满目仓痍,癞子几欲做呕,只压了心头万绪踉跄回行。可巧,这时路口又来了一人,痴痴傻傻,时笑时哭,正是那程子非。“爹。你来做甚。”忙将他拦住,癞子喝道。也是不理,程子非嘻嘻一笑,甩了癞子的手仍复前去。又将其拉住,癞子暗自心惊,往日里,莫说一个程子非就是十个,自己也能轻易制服,可今日不知怎的,他的力道竟是大得吓人。“放手。”不容他多想,程子非只转过身却又甩了癞子的手前奔。拦他不得,癞子只跟在其后。
    这父子二人,又从原路返回,也进了宗庙前。
    
    庙前,火堆已经升起,大火荼弥,火光冲天。至心就在那火光中不住凄厉呼号,不愿再看,癞子只将头偏去一侧,却见得程子非也是面色扭曲,形容怪异,竟也似身受火灼一般。连道奇怪,癞子便要拉他退去,未料,程子非竟一声惊号,从身侧飞身而出,直奔了那火堆而去。
    “蔓珠,蔓珠。。。”
    “爹。。爹。。”癞子大叫,向前扑去,却为时已晚,只拽住了程子非的一方衣角。不刻间,程子非也已融身于火光之中。
    火光漫漫,摇曳添姿,渐熄渐灭。。。。。。
  只烧了爱狠情仇,前生后事,不过情天恨海。。。。。。执念往生。。。。。 
    众人寂然,呆若木鸡,看那万缕青烟,直冲天际,徘徊复徘徊便慢慢散去。“爹。”癞子低喊,痛泣而下,却道不出心底是何滋味?是伤?是痛,是悔?是悟?通通说不得, 
    这时,天外朝霞分外殊丽,直艳若血,暗疾浸淫,从东至西,不刻,这顶上的天空便都染成妖红一抹了。。。。。。疾风乍起,呼啸凛冽,也从东至西,劈天盖地而来,猛若劲电直逼到各人心中。不由心惊,众人都只在风中不住呼号。 
    “天啦,狐妖没死,还要作孽啊。” 
    “快跑啊,那妖孽杀回来了。” 
    
  鸟做兽散,顷刻间这庙前诸人都抱了投头纷纷逃窜。却是不逃,癞子只站在那空地之中,仰头望天。刹那之间,一声惊雷劈来,直到癞子脚下,这才一惊,细看而去,那庙顶之上已然站了一个人。 
    红衣若血,厉若罗刹。 
    “都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哈哈哈。。。。我只笑你们诸日里指魔划妖,却不知这世上为妖为魔的却是自己。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听得此言,癞子似被一激,摧心裂肝,痛入骨髓。便是哭也哭不出,号也号不来,只呆看了那红衣修罗泪如啼下。这刻,村长从风中摸索过来,边行边喊。“外甥,快上西山请你师傅。”不应也不动,癞子仍看了那红衣狐妖发呆,一声狂笑,那妖狐纵身而去,但见得众人在风中奔命更是好不痛快。 
    “外甥,外甥,快去啊,发什么楞?”不住呼喊,癞子恍若未闻。无法,村长只将转头,喊了几个后生冒死前去。 
    
    是夜,雨如倾盆,风如鬼哭,一宿不眠。那村前河水也是换做一弯血水,幽幽曲曲不尽奔流。。。。村中四处,嚎啕声起,哀戚惊惧,仿似人间地域。家家户户无不紧闭门窗,求神拜佛。只却癞子不同,他自那狐妖现身后就未离庙前半步,任狂风若吼,雨如箭击也是不动。 
    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恕。。。。。 
    伊始默念这句话,癞子就心如刀绞。他只为正义是非,却是可笑一场,什么是明什么是不明,这世间既有日月朝暮悬,又有鬼神掌生死权,却为何天地也难把清浊辨?愈思愈痛,痛至及至不过心死。万赖俱灰,癞子心字成白,一念也不行了。 
    次日晨起,合十随了来人匆匆下山,待到东浮村时,已然天黑。夜虽黑,但风不止,雨不歇,冒了雨去看癞子,癞子仍是呆立在庙前。 
    
    “徒儿。” 
    合十一唤,癞子转身,见得师傅,隐忍了多时的泪水便倾泻而下。“师傅。。。弟子。。弟子。。。”“为师都知道了。”闭目长叹,合十只将癞子拉过。“师傅。。。弟子。。弟子不是人,竟错认了至心,累得他惨死人前。师傅,弟子,弟子生不如死。师傅。。”痛声大哭,癞子如若孩提之时一般伏在合十肩头,又是一叹,合十抚上癞子的头顶。那头顶之上,平展整齐不若原来一般盘了个道髻,心头一阵怅然,合十也是老泪横下。 
    “冤孽啊冤孽啊,今日之劫势不能逃。也罢,我就再会会他吧。”下了定夺,合十就令人在庙前,设了七柱引魂香,又摆了七碗水,便在庙前闭目打坐,等那狐妖前来。可也是奇,这一去几日,狐妖的影儿也未得见。倒也不急,合十只吩咐癞子远去。 
    癞子自是不肯去,合十只道。“为师命你出村,却不是要你逃命。只因为师一人之力,恐难降服那狐妖,为师只让你拿着书信前去紫霞山找在那修道的张真人。请他一同前来助为师降妖。你且去,自有我在,一切放心吧。” 
    
    推托不得,癞子只得领命前去。 
    去时那日,也值天暮,暮色如血,夕阳如火,妖色凄迷。看了那天,癞子只回首问道。“师傅,道究竟是何?” 
    闭眼不答,沉思半晌,合适才幽幽而道。“道即是心,心即为道。” 
    “哦!”兀自不解,癞子应声,提了包裹骑了瘦马就作揖远去了。这才睁眼,合十只看了他的背影。。。西风烈烈,古道残阳。。。便如似曾相见,忆起往昔,心底旧事刻骨铭心,沉哀之间又复想起,便是三生过半了。。。。 
    “唉!”长舒胸臆,合十又闭得目去,沉思坐定。 
    
    入夜,风寂雨歇,一轮新月高挂天空,清晖淡洒。不刻,鸦鸣风起,一人踏月而来,红衣胜血。 
    也不睁眼,合十只道。“你来啦。”“十年不见,道长可是安好。”红衣人自答,便向合十一礼。合适这才睁眼,笑道。“托你之福,我这十年算是乱中求安。”“哼,”冷笑一声,红衣人恨道。“你倒是清闲,只可惜我这十年却如生煎”“何必”摇头一叹,合十复道。“当年事已然过去,你何苦执于妄念,多生事端。” 
    “过去?”尖笑一声,红衣人也复笑道。“怎的过去,我这十年来无时无刻不是回想当日蔓珠是怎生惨死在你们手下,无时无刻,一闭眼便是蔓珠的音容笑貌,你却说过去?我只问你如何得去?” 
    这一声追问直逼心底,合十也是不敢答话,出神间,依稀想起蔓珠的面容。那是几许年前。十多年前,或是二十多年前?那一年,也是秋天,自己在九华山习道。九华山的枫叶红不若西山但也艳丽好看,那一年自己刚过而立,山下的堂弟进得山来,寻了自己,要静心读书赶考。哪知那一年竟遇得蔓珠,也是前世因果,才有了这今生孽缘。 
    
    无语凝思,合十又从头想起。 
    九华山上的漫天红叶,九华山上的幽谷轻笑。。。。。蔓珠。。。好似初见,笑语欢颜便在眼前。一丝泪下,旧事却如泪洗愈发的清晰起来。也是几何?那一年,那一天,自己刚读毕经文在室内小憩,子非就高声笑嚷着走了进来。问他,他只是笑而不答,后才言道是遇上了心动之人。倒不好奇,自己只笑他少年初识情滋味,莫不是将这山中的鬼魅精怪都当做了意中人。子非怒极,直说,自己遇见的是天地少有的仙人,连连嬉笑,子非大怒,拂袖而去。便说明日就带了人来见自己。 
    二日,子非竟真的带了蔓珠前来。 
    穿得回廊,绕得神象,那庙柱之后,一身红衣,语笑嫣然,丽若不凡。一见得他,自己便知这蔓珠不是世间之人,可未曾想他却是山间的千年狐妖。初初而见,也还有一人,只站在蔓珠的后面,白衣若霜,清华冷冽。至洁至幽。 
    收回心绪,合十只看得眼前人,除却白衣,身着红装,不过是血恨为化。。。 
    
    “何苦?何苦?往事可哀,后事可期,你这样执着,杀孽过深,苦的无非是自己。” 
    “天道轮回,我是不信,说什么道,谈什么佛,不过是这掌天执地之人的把戏。我不问礼法,不忌道佛,也不管是非,只求心之所至,报得一时痛快。当年,如若不是你和那绝情负义的程子非,蔓珠岂会枉死,这世间又岂会多了我这样一个魔障?且罢,你即是一心向道,今日里也就如你所愿,便殉道去吧。”冷冷一笑,红衣人拂了袖衫,将七拄引魂香,七碗清水毕数打翻,又卷了合十滚落一侧。 
    也不避退,合十看了他只笑道。“原该如此,我自附生平做错这一件事,就惹得杀孽无数。想来我是早该故去之人,偷得浮生多年,今日里正好,你便取了我的性命去吧,只求你莫要再造杀孽。” 
    “哼。”又是一笑,红衣人也不答话,举了手,直刺面门。 
    缓缓闭眼,合十面露微笑。。。。。。 
    想来毕生求道,终不得悟,一生过半,蓦然回首才知道为何物。。。。。。 
  天地苍茫飘萍客,浮云万里归寂寥。。。
    
    又是日暮,癞子出了东浮村,骑了瘦马从大路直走,三日有余。方行到了这山外小镇。回首望去,关山路迢,几重不知来路。想他一路行来,痴痴傻傻,晨昏未晓,这一日又见得凄迷如血的堕天斜阳,才蓦然惊醒。却原来,不知不觉,自己竟离那东浮村有百里之遥了。一路上,他自思自痛,至东而行,也不觉肚饿。现下,才闻得腹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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