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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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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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你们的术语,我只知道这样我可以活命,至少活得更加长一点。”

    张家娘子想起安屛第一次逃离太子的情形。作为暗卫的小头目,张家娘子第一次开始觉得安屛这个女子并不似寻常市井平民,她似乎更像是一只活在忐忑不安中的野兔子,看着纯良,实则警醒,敏锐,且善于保护自己。

    当夜,行宫就发生了大火,炙热的火焰在冬风下一路疯狂,不过半个时辰,整个行宫就成了火海,无数的宫人携手奔逃,也有更多的人葬身火海。

    谁也不知道这个夜晚,有多少鬼魅在张望,有多少魍魉在追捕,夹杂着火屑的冷风在孟城上空卷飞,也不知乱了多少人的心。

    *

    江德弘看着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再说一遍。”

    黑衣人的头几乎贴在了地上:“公主离开孟城之前就吩咐属下,若是她与太子回宫的路上出了变故,我等除了还在执行任务的二十三人外,其他七十二人全部归江大人调遣,一直到江大人归国。除此之外,还有公主传给大人的口谕。”

    江德弘面上平静无波:“说。”

    “公主道:‘本宫不负皇恩,不负国民,不负你,唯一负的只有无悔尔,请让其认祖归宗。’”

    黑衣人冷静毫无情感的话几乎击垮了江德弘好不容易竖起的心墙,谁也没有想到公主最后的遗言是这么一句话。无悔是谁?这一点,身为暗探黑衣人根本不用去想,不用去猜,只要从江大人周身环视那么一圈,答案呼之欲出。

    无悔,认祖归宗,这两条讯息就足够证实了两件事实。

    段无悔是他们西衡公主段瑞芷与江德弘儿子;段无悔并不姓江,未入江家族谱!

    一句话,一旦泄漏出去,哪怕公主死得多悲壮,西衡与南厉的和亲都会成为一桩笑话,甚至会因此引来战争。

    这一点,段瑞芷留下的暗探头子知道,江德弘更是明了。

    且不论公主用口谕的形式让暗探传这句话背后的更深含义,就论现在,暗探头子却在等江德弘一个决定。

    西衡的和亲公主死了,死在了南厉,且是为南厉太子挡刀而亡。

    江德弘作为西衡来南厉的最高官员,他的下一个决策将会决定西衡与南厉的未来。

    黑衣人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虽然膝盖依然很僵硬,头依然低垂,可他的眼睛明显的看到身前那人的衣摆停止了颤抖。

    江德弘的声音暗哑,带着沙砾磨擦过的破碎,却更为冷酷,更为坚定:“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南厉国力倒退五十年的机会。”

    黑衣人静静的听着,似乎在春日的庭院中凝听说书先生的一个故事,现在,故事即将进行到最j□j。

    “公主被人蓄意谋杀,这是对我西衡的挑衅,是对西衡与南厉百年和平条约的蔑视。西衡太祖皇帝有训,‘但凡我西衡男儿,只许站着冲杀,也不许跪着灭亡!藐视我西衡皇族者———杀无赦!’”

    “我西衡好男儿听令!”

    “属下听令!!”

    “今日起,尔等唯一的任务,让南厉皇族以命抵命!”

    “得令!”

    风,狂啸了。

    *

    太阿殿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冷香在这奢华的殿内也被地龙熏出一股子暖气来,浮在肌肤上如同最嫩的桃花,又暖又香。

    七皇子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跳入殿内,还没等宫人通报他就快步冲到了皇后娘娘的膝前,喜形于色的道:“母后,听说大皇兄回宫路上遇到刺客,生死不明!”

    永远慈爱端庄的皇后拨了下儿子的碎发:“皇儿,你皇兄遇刺你很高兴?”

    七皇子爬起来坐在皇后的软榻边:“自然!所有兄弟中,除了他,能够即位大宝的人就余下皇儿我了。”

    皇后心情也很愉悦,只是说出的话略微有些不满:“你话是没错,可千万别让你父皇听见,否则又要挨训斥了。怎么说,你皇兄是太子,是你父皇寄予最大希翼的皇子。”

    七皇子调高了眉:“那又如何,父皇最疼爱的人是我。”说罢,他凑近皇后,“母后,你说,是谁下的手?”

    皇后愣了愣,转头看了身边的宫人一眼,不多时,殿内的外人退尽,只留下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母子。

    皇后嘴角轻扬:“皇儿认为会是谁?”

    七皇子仔细端详皇后的面容,小心翼翼的问:“难道不是母后?”

    皇后轻笑:“为何是母后?”

    七皇子挺起胸膛:“因为母后最疼惜我,您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窥视皇儿的掌中之物。哪怕是皇位,您也会为皇儿扫平皇权路上的一切障碍!”

    皇后很是欣慰,握着七皇子的手拍了拍:“你错了,这一次,母后也只是借了别人的东风而已。”

    七皇子不解,皇后似是而非的笑道:“这天底下,皇儿你可不知秦子洲这一个兄弟,皇权路上,挡着你道路的人也不止秦子洲一人。”

    七皇子瞪大了眼:“母后您是说,是二皇兄?”

    “岂止!兴许,老三和老四都伸了一把手。听说今早老六去老二的府上大闹了一场,两人不欢而散,这说明,主事者是老二。”

    七皇子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就坐收渔翁之利啦。”

    七皇子正在少年的变声期,笑声尖锐刺耳,在宫殿里久久回荡,刺得人耳膜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捂着脑袋来说一声:大家新年快乐!

    差点忘记元旦要来发文直至完结了,哈哈哈(干笑)

☆、68

卫城地处南厉版图的最中央;四面环水,八方来客全都在此汇集,然后骑马乘船离开。在这里,来来往往都是客;本地人千年繁衍,通俗南厉各地方言;甚至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西衡与北雍官话,人流不息,造就了这一座仅次于皇都的水城。

    越近新年;四通八达的小桥上更是游人如织,穿着赭色官衫的捕快们单手压在刀柄上;满面厉色敲响一家家门户大门,惹得周围的住户怨声载道。

    “这又是咋了;”

    “听说在抓江洋大盗。”

    “天天抓大盗,什么时候把满大街的空空儿也兜一兜?大盗有赏银,空空儿就没赏银了吗?!”

    “嘿,百个空空儿的赏银也抵不上一个大盗的啊,这还不明白?”

    “呿,天底下又有多少个大盗!如果能够被他们这些饭桶抓到,那还算得上是大盗吗?”

    周围群众说话毫不遮掩,听得原本就满心不情愿的捕快们越发不愉了,偏生这家门户敲了十来下都没人应声,更是一肚子火气没处撒。为头的捕快头儿一怒之下,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对着里面大喊:“人呢,都死哪里去了!官府例行检查!”

    “喊魂啊!”一声慵懒带着魅意的娇声从阁楼上传下来,楼下的男人们齐齐抬头仰望,就看到窗棂内隐约有道曼妙的身影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个挺着大肚子裸着上半身,并满身臭汗的中年男人伸出头来,“谁啊,青天白日的,坏人好事会遭雷劈知不知道?”这话一出,谁都知道楼上那对夫妻在做什么了。

    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那捕快头儿更是直接抓着大刀对楼上的中年男人耀武扬威道:“白日宣淫你还好意思了!快给爷下来,官爷要查你祖宗八代。”

    那大汉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对屋内的婆娘说了句什么,那女子娇气的哼了哼,那音调九转十八回的,只听得楼下众多男人身子都软了,隔了半响,才看到大汉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下楼梯,口里还咬着一张文书,等到了捕快们面前,这才扬了扬头,含糊的道:“看吧!爷祖宗十八代有十三代都是卫城人,到了爷这一辈,刚好十九辈,排行老三,街坊都是老邻居了,直接叫我陈老三。”

    捕快翻着文书,上面的官印早就陈旧,嗅上去一点朱砂味儿都闻不到了。他端详了大汉一阵,确定那贼人哪怕是要易容也易不成这样,再一想,干脆直接伸爪袭先大汉的胸脯,大汉唬得一跳,一边鼓鼓的胸就被对方抓个正着,大汉眼睛瞪得溜圆:“官爷,你抓我j□j干吗?”

    捕快头子十分不爽对方的口气,索性又抓着捏了两下,扬声道:“怎么,抓不得?”

    大汉一把打开对方的手,更加恶声恶气:“抓不得,俺的j□j是俺婆娘的,不是谁都可以抓,特别是你这种糙爷们!”

    门外看热闹的街坊有好事的哈哈大笑:“陈老三,你放心好了,官爷不止要抓你的,说不定还会去试试你婆娘的滋味!”

    陈老三眼睛一瞪:“他敢,别以为吃了一碗官家饭就敢爬到俺头上放屁!”说着对着捕快头子怒道,“你新来的,懂不懂门道?”

    捕快头子正准备反驳,身后已经有官府旧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头儿顿了下,直接把文书丢在陈老三的身上,随意的把院内环视了一圈,挺着腰杆又说了几句狠话:“官府抓捕要犯,如有陌生人敲门,必须速速报来。若有藏匿,死!”

    那好事者没热闹可看,对陈老三道:“官老爷要你死呢,陈三你死了,你婆娘就留不住了。”

    陈老三直接一脚把那人踹出了院子,咕噜噜的滚过了走道,余势还不减,居然就这么掉下了河。这卫城虽然四季如春,可河水到底有些刺骨,掉下去怎么也得一场大病。那捕快头子看了心里暗惊,偷偷与身后的旧人说道:“这人好大的力气。”

    那旧人在卫城做了一辈子的捕快,哪有不知道新头儿心思的,解惑道:“这陈老三天生神力,一脚可以踹死一头牛,没有人敢招惹他。有一年,有位老爷看中了他婆娘要强娶了去做小妾,他一怒之下半夜冲进对方家里,把那老爷给活活踢死了。早上等人发现时,老爷的□几乎都碎成了渣渣。”

    头儿大惊:“那他怎么还活着?”

    “他逃了啊,跑到山林里,跟山匪头头结拜了兄弟。他那婆娘简直是个妖精,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山匪头头本来准备毒死了陈老三,霸占他婆娘,哪里知道阴差阳错,山匪头头错喝了毒酒,反而害死了自己。那时候,山匪肆虐,新老爷要剿匪,陈老三就带着整个山寨投诚了,新老爷就把他的旧债一笔勾销。从那之后,他就是我们卫城一大霸王,谁都不敢招惹。”说着又去瞅捕快头子的手,眼里的意思是‘你居然敢吃他豆腐,能活着是侥幸。’

    陈老三关了大门,站在门口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等到再也没有杂音出现这才慢悠悠的上楼,楼上一位女子正坐在躺椅上看书。

    陈老三颠了颠自己的肚子,暗笑了声:“这捕快有意思,他以为我是你呢,居然还来试探看我是不是女人。”

    那女子头也不抬:“你本来就是女人,肯定是那处漏了破绽,让他起了疑心。”

    陈老三敞开窗子,让冬日的阳光肆意洒落进来,随手拿着梳妆镜将自己的面部颈部和半袒露的上半身自己查看,半响闷闷的道:“没问题啊,这面具做得很逼真,以前的暗卫戴了十来年都没出过错,我胸口不止塞了棉花,还特意绑了粗绳做肋骨,摸上去就跟隔着皮摸到骨头一样。”说着,转头想要那女子帮忙,结果看到另一张面孔,陈老三垮下脸,“你怎么又把妆给卸了,下次出门又要帮你化妆,太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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