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次日，郭络罗氏往宫里递了牌子，宜妃娘娘令三日后带叶心进宫。时间有些赶，好在叶心简单的规矩已经学得差不多，而且有皇上不计较她规矩的旨意，齐佳夫人方才有几分底气带叶心进宫见驾。
进宫那日，天还没亮，叶心便被从床上挖了起来，一番梳洗打扮后，跟在郭络罗氏出了门。小轿一路穿过四九城，轿外一片安静，此时时辰尚早，街面上做生意的都还未开市。叶心有些怔怔，此前虽对这个身体的身份有过大概的了解，但毕竟不多。这些日子一直听郭络罗氏和姚嬷嬷讲额娘衿佳的事，总算能理清楚这些牵扯，
只是，这样的复杂无疑让自己如今的处境越发难以自我掌控。这样的未知是叶心最讨厌的。一如今天入宫去，宫里是个什么情况自己一无所知，只能任旁人支配，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惹下祸事。这种感觉可真不好！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尽力摆脱这样的处境。
带着这样的想法，叶心跟着舅母进了宫门，弃了轿，两人带着侍候的下人跟在引路的小太监身后往宜妃所居的延嬉宫行去。
宜妃是皇上四妃之一，相貌美艳，性子爽利，很得圣上宠爱。单从她所出的子女数量便可看出其受宠程度。延嬉宫属六宫之一，所占面积不小，景色建筑都极精致。
宫里的氛围毕竟要严肃得多，叶心一路跟在郭络罗氏身后，已经吓白了脸。进到延嬉宫，在偏殿听宣时，郭络罗氏才发现叶心竟然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更是青白得难看。
“叶儿，莫怕，莫怕，有舅母在呢，宜妃娘娘性子很和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叶心不怕，不怕！”叶心强笑着对郭络罗氏道。
“宜妃娘娘传齐佳夫人、完颜小姐二位！”殿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握着叶心手的郭络罗氏感觉到她身子明显一僵。连忙牵着叶心的手，安抚着已经失措的叶心。
进了正殿，殿内一片暖香，布置也是华贵而不失高雅。两旁有数名宫女侍候着，忙而不乱，都是无声。在这样的氛围下，郭络罗氏明显感觉到叶心举止越发僵硬。
“奴婢郭络罗氏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奴婢完颜叶心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喀吧！”很干净利落的声音。“堂姐，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说着转向旁边的大宫女，“月佳，给齐佳夫人和完颜小姐看座！”
“谢娘娘赐座！”郭络罗氏带着叶心坐下。
“这就是完颜家的小丫头，怎么一直低着头啊，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本宫不至于面目可憎吧！”宜妃娘娘话里带了笑。
“奴婢完颜叶心见过娘娘！”叶心闻言连忙起身，再次福身行礼。
“唉，看来我真是吓着这个小姑娘啦！”宜妃娇笑起来，“莫怕，莫怕，来，上前来，让本宫看看！”
叶心下意识向郭络罗氏看去，见她眼带鼓励，这才慢慢走到宜妃跟前。宜妃伸手拉起叶心的手，“来，抬起头来！”
叶心依言抬起脸，垂眸静立在宜妃身前。殿内一时间呼吸可闻，宜妃微微怔愣了一下，众人微微疑惑地看过去时，宜妃方才回过神来。“唉呀呀，这小丫头这是怎么长的啊，真跟个天仙似的，看得我都心动了！”
“娘娘过誉了，叶儿性子面，难得能入娘娘的眼！”
“哪是过誉，这小丫头的容貌，本宫是真找不出话来说，实在是长得好，比她那誉满京城的额娘怕也是青于出蓝的！”宜妃也见过当年那个出身高贵，相貌倾城的女子，若非当年太皇太后给了她免选的旨意，怕是定会宠冠后宫吧！转眼看向身边的小丫头，不如当年那女子的脱俗高贵，但娇娇怯怯的，更是令人生出怜惜来，这种类型才是男人最爱的吧！“这么好看的小丫头，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唉哟哟，小丫头脸红了，这颜色真是要爱煞人了……”
正在这时，宫外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宣道声，一宫的人连忙起身接驾，郭络罗氏看到宜妃脸上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都免礼吧！”康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极好。
“皇上和众阿哥这是从哪里回来，怎么穿着便装啊？”
“朕今天带着这几个出宫去走了一圈，看到咱们京城的百姓生活得都很好啊，这些个孩子也都不错，于民生国情都知之甚详，朕心甚慰！”
“臣妾恭喜皇上啦，众位阿哥是皇上的儿子，自然都是好的！”
“爱妃这嘴总说些好听的。”
“哪是啊，臣妾说的是事实啊！”
康熙失笑，摇头不语，目光转向静立在一旁的郭络罗氏和叶心，道，“爱妃有客人啊？”
“奴婢郭络罗氏（完颜叶心）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吉祥，给众位阿哥请安，众位阿哥吉祥！”
“这是齐佳将军的夫人和外甥女，皇上之前说过的！”
“哦，齐佳长栋家的。”康熙恍然，注意到半避在郭络罗氏身后的叶心，“这就是完颜家那个姑娘？”
“可不是嘛，”宜妃轻笑，“皇上，方才臣妾还在说这孩子生得好，不知道便宜哪家小子呢，”转向叶心，“来，叶心丫头，上前来给皇上看看，定要让皇上给你寻个好姻缘！”
康熙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宜妃，宜妃举动一滞，眼中带了娇嗔。康熙移开眼，对叶心道，“上前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是不是真如宜妃说得那般好啊？”
叶心缓步上前，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后，不由有些微微发抖，“奴婢恭请皇上圣安！”规规矩矩地跪在殿中，抬起脸，眼睛盯着那双明黄的丝履，手下意识地紧握，关节微微泛白。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安静，叶心的身子已经抖得有些跪不住。郭络罗氏也急得手心发汗，却不敢上前一步，这时候，越是护着叶心，越是引人注目。
“皇上，臣妾没说错吧，是不是长得跟个天仙似的。”
“倒真是长得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
“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身上发生的事情，能在天威面前做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皇上，快让小姑娘起来吧，怎么能让她这么跪着呢？”
“是，爱妃说得对，叶心是吧，快起来吧！”
“奴婢谢皇上。”
叶心撑着起身，身子微微踉跄了下才立稳身子。
“齐佳夫人，”
“奴婢在。”
“这小丫头你带回去好生教养，她也是要参加明年的选秀的吧！”
“是，叶心年纪正当，奴婢定会好生教她规矩的。”
“嗯，你们退下吧！”
“谢皇上！”
郭络罗氏带着复杂的心情领着叶心出宫，刚迈出宫门，叶心便软倒在郭络罗氏怀里。吓得郭络罗氏也慌了手脚，“叶儿，叶儿，你怎么了，没事吧，别吓舅母啊？”
“舅母，没事，我没事，只是没有力气。”
“叶儿，你怎么这么怕皇上？”平时叶心虽然胆子小，那也是在别人生气的时候才会被吓到，可是今天刚一进宫，叶心的反应明显不对。
“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我有一次看到看到旁边庄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得罪了贵人被活活打死，满地都是血，好可怕，……大家都说，那些贵人是皇家的，所以得罪了他们会死得很惨。我知道不应该怕，只是，只是，就是忍不住 ，……”
“好了，不怕，不怕，咱们以后都不会经常见到贵人的，不怕，不怕……”
第 23 章
回到府中，郭络罗氏将叶心送回后院安顿好，便去书房寻齐佳长栋。今天进宫虽然时间不长，但郭络罗氏总觉得事情似乎跟他们所想差距很大。她有些看不懂圣上的意思。
齐佳长栋听毕夫人说的情况，一时沉吟不语。
“爷，您看皇上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宜妃娘娘的心思妾身倒是能猜到几分，不外乎是因为叶心颜色出众，担心皇上把她收进了宫。可是，皇上的态度有些奇怪。”宜妃即使已经是四妃之一，在争宠上，依旧不会让步的。
“皇上的心思，……依你方才说的情况，也许是动了些许心思，但是倒不一定就是要把叶儿收进宫里，只是，我担心叶儿会被指给什么人？”
“那咱们该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了，离选秀还有几个月，你抓紧时间教叶心各种规矩和管家方面的东西，再给她物色几家老实能干的陪嫁，不管以后皇上给叶心指个什么样的人家，咱们也能多少出点力。”
“是，妾身知道了。……只是叶心的性子，妾身真的很担心。”
“现在我们也没有办法啊，”齐佳长栋叹息，“孩子已经大了，教导一应的都已经迟了，幸好叶心性子乖巧，虽说软弱点，但并非不可教导，只盼着她以后夫家看在我们家的面上多包涵她一些。”
夫妻俩个对叶心的未来都很忧虑。叶心却一无所觉，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今天是不是有人认出了自己。今天在宫里遇到的那些皇子阿哥们，她只认识一个，那便是曾经在草原上遇到的太子。离那回的事已经过去了三四年，自己的样子虽然长变了些，但肯定还是能看得出与当初相像之处。不知道这位太子还记不记得自己？
今天观察太子的反应，眼中除了有几分惊艳兴味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叶心可不敢肯定，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叶心没有把握真能看懂他们的心思。至少就今天遇到的太子，三、四、八、九、十、十三、十四几位阿哥，他们的表情和他们真正的心思到底相差几何，叶心完全无法判断。
想不出来，叶心索性丢开了。反正只要自己不露馅儿，任谁也没可能弄清自己的经历。太子也罢，皇上也罢，都不足为惧。至于选秀指婚什么的，叶心更是不担心。嫁人与否对叶心来说区别并不大，她要脱身就算麻烦点也并非不可能。这回既然是师父的希望，那自己就嫁一回圆了他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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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云门里，冯末与凌青正坐在院中对酌，倒是惬意非常。
“你不是一直说叶心防备心重吗，这回你这么算计她，她肯安心受你安排？”
“我这个徒儿啊，怎么说呢，”凌青浅酌一口，方才道，“旁人觉得很严重的事于她而言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这回我把她算计回家选秀待嫁，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个大事儿，而且因为我的希望，以叶心的心思必然会循着规矩嫁一回。”
“这么肯定？这回不怕她怨你了？那年你错怪她的时候可是急得不行啊？”
“虽然肯定会被埋怨几句，但不会比这更严重了。这事跟以前那事根本不是一个性质，当初我错怪她是因为并没有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现在我这决定，于俗常来看却是真心实意为了她好。叶儿啊，其实只要你真的是为了她好，哪怕她自己不太喜欢也会顺着你的心意去试一试。而且最主要的，还是那话，她对嫁人根本不当回事，拿你不当回事的事算计你，你肯定也不会气到哪儿去的。”
“还真是怪徒儿啊！”
“可不是嘛！”
“那什么样的事会让叶心真的生气呢，你也说说看，免得我这个做师叔的犯了她的底线。”
“如果我这把她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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