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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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谢了春红-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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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馨硬着头皮对传令官说:“请姐姐宣令。”

    传令官行礼后,说:“开觞者需赋诗一首,诗中需有一句曲水流觞。以一柱香为限。”说完她做个请的手式,点燃席旁的线香。男装妆扮的侍女展开蚕茧纸,提起鼠须笔,屏气而待。

    可馨游目四顾,只见紫袍公子左手撑着头,颇感兴趣地看着她。邻席的谢安微闭双眼,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烟雨飘摇的远方,仿佛有人蓑衣垂钓。可馨猛地记起一幅古画上的提诗,便吟道:“临流而弹,竹涧焚香。登峰远眺,坐看云起。松亭试泉,曲水流觞。烟波钓叟,蓬窗高卧。”

    “好一句登峰远眺,坐看云起。”法显赞叹。

    紫袍少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一直闭目而坐的谢安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定定地盯着可馨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好诗。”

    传令官请可馨在觞中注满酒,送到上游,让觞随着水流缓缓而下;席间众人各饮一杯酒。可馨松下气,几乎虚脱了一般。趁着流觞的空档,她让亭外随侍的婢女把抱琴找来,低声吩咐一番,抱琴依命而去。

    这次酒觞流到瑾娴下首的一位彩衣女子王嫣面前。听众人言语她竟是王羲之的孙女,可馨不竟多看了她几眼。两人四目相对,可馨报之一笑,王嫣却狠狠地瞪着她。可馨左思右想也想不起自己何时得罪过她,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这么一分神,王嫣究竟念的是什么便没听清。

    酒觞再度沿溪流下,这一次停在谢安面前不住旋转。谢安俯身捡起酒觞,说:“年纪大了,不及你们才思敏捷。这样吧,吟一曲旧诗。”他的声音低沉,鼻音很重。可馨费了好大劲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听他吟道:“朝月朗日,啸歌在林。夕玩望舒,入室鸣琴。五弦清彻,南风披襟。醇醪淬虑,微言洗心。幽畅者谁?在我赏音。”吟毕,他盯着可馨说:“姑娘才华横溢,必有过人见识。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这回可馨算是听懂了,感情这老人家摆了她一道。这可怎么评呀,说好不行,说不好更不行。望着目光如炬,气度高华的老人,可馨愁得头发都快白了。骤然间她猛地记起谢安是何许人也,权倾朝野的宰辅。她灵机一动:“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几句诗盛赞谢安东山再起的高明,谢安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抱琴在亭外向她挥手示意,可馨借口更衣便悄悄离席。接过抱琴回苏台取来的小包,沿着回廊往花园走去。才走近曼陀花,迦楼罗便迎过来:“尚未散席,你怎么就来了?”可馨摇摇头:“累。”迦楼罗抿嘴而笑。

    可馨将小包递给她,小声说:“这件肚兜里缝着金叶子。你平日里贴身穿着,夜里只需拆开里子取出金叶子便可。”迦楼罗珍重地接过去:“若说谢,实在太轻。若不说,又显得我太无礼。我只想说,若有机会来西域,请记得你还有迦楼罗这个朋友。”她从头发上摘下一枚发簪:“这是我家族的标记。在西域,人人识得。”说着她替可馨戴在发间。

    “到你离开之时,恐怕我不能来送你。只请你好好珍藏这件肚兜。”

    迦楼罗正要说话,有人在身后说:“我说怎不见了你,却原来在这里。”紫袍少年斜倚着花墙,隔着濛濛细雨,笑嘻嘻地看着她们。

    迦楼罗问:“你是谁?”少年说:“我知道你叫迦楼罗。”他问可馨:“这迦楼罗是什么意思?”迦楼罗皱起眉头:“你还没说你是谁呢。”少年伸个懒腰,“我叫司马道子。”

    可馨心中一动,迦楼罗问道:“你姓司马,莫不是皇亲国戚?”

    根据记载,晋王朝的皇家龙种们是中国历史上同类人物中最奇怪的一群,他们大多都长得俊美非凡,可是却屡有白痴(当皇帝的白痴就有两个,其它的不知凡几),而且大多热衷于自相残杀。性情暴虐的发生意外比较多,当然很短命;问题是不暴虐的龙种们也大都活不过三十岁。可馨细看司马道子,果然长得秀美无比,除了脸色白得有些糁人外,倒称得上堪比宋玉潘安,可惜太过阴柔美,绝对不是可馨喜欢的类型。

    正在胡思乱想,只觉一阵劲风挟着股腥臭味道扑面而来,慌乱之下躲避不及,一团烂泥重重地打在她左颊。

    “你做什么!”迦楼罗喝斥,扑过去看可馨。

    司马道子得意地哈哈大笑,可馨对他怒目而视,要不是看在他与贝贝小表弟年纪相仿的份上,真想对他拳打脚踢一番。被烂泥打中的左颊热辣辣地烧着,可馨取出手帕,迦楼罗小心地帮她清理。

    司马道子盯着她们看了会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语气极为阴森。

    “关你什么事!”可馨没好气。

    司马道子手指轻弹间,从他身后窜出两个武士,没等可馨反映过来,手帕就到了司马道子手中。他拿着手帕仔细看了会儿,神情阴鸷:“你是南王府的?”

    “关你屁事!”可馨上前几步:“还给我!”这手帕是竹林中司马青云给她的,对她来说有记念意义,绝不能让它落在这不良少年手中。

    司马道子坏笑:“干嘛这么紧张?”他扬了扬手帕,“青云不会喜欢你,跟着他没结果的。”他忽然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他活不长了,除非你想做寡妇!”

    可馨又惊又怒:“放开我!”两个侍卫拦住迦楼罗,不让她过去帮可馨。司马道子带着邪魅的笑容,俯下头来。可馨拼命挣扎,恨不能把烂泥塞进他嘴里。

    忽然可馨觉得身上一轻,只见司马道子象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姑娘,你怎么样?”抱琴扶住她。可馨定定神,迦楼罗也向她跑来,原本缠着她的两个侍卫正攻向司马青云。

    这是可馨第一次看见司马青云与人动手过招,他的招式没有一丝花哨,动作干净利落,两个侍卫在他手下没走过三招便一个手折一个腿瘸。

    “青弟。”一位身穿白色武士服,挺拔得如同一柄出鞘宝刀般的英俊男子,与法显并肩走来。法显从花丛中扶起摔得七荤八素的司马道子,抱琴过去帮着他掸去泥水。

    “兄长。”司马青云转身作揖。男子走近司马青云低声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算了。”司马青云搀扶着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男子缓缓转过身,冷如铁铸的面容英俊无匹,唯有一双眸子却暗淡无光。他对着司马道子打个揖手:“臣谢玄见过会稽王。”

    谢玄?可馨眼珠转了转。在她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里,谢玄这个名字她还是有印象的。名震青史,以少胜多的淝水之战的统帅。

    司马道子恨恨地对司马青云说:“算你狠。走着瞧!”被侍卫扶持着离开。

    谢玄说:“此人乃是睚眦必服之徒,青弟你要当心了。”

    司马青云淡淡地:“随他。”谢玄叹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着他用力摇摇头,又揉揉眼睛。

    “兄长,你这眼睛……”司马青云不无担忧地问。谢玄苦笑:“这几日越发不济了。”

    法显说:“谢兄所伤之处是头,并未伤及双眼,为何会影响视力?”

    “那定是颅内出血压迫视神经造成的。”可馨说:“只要想法子消除淤血,应该可以恢复。”

    谢玄笑道:“姑娘小小年纪,却学识渊博。佩服。”司马青云说:“胡太医也是这般说。只不过若用药物化解,不知须得多少时日。况且越是拖得久,恢复的可能越低。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共同议定了一个法子,只须以利器打开颅骨,便可立时取出淤血,。”

    可馨有些惊诧,开颅手术在21世纪来说也具有一定难度,料不到1700年前就能开展如此精微的外科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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