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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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玄谣-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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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敲了一下他的头,恨他总是不长进,愤然道:“谁都不用死,除了你,被我骂死的!”心里默默叹道,要是真的不幸被人中途打断,就只好一字不错的从头再背一遍九段的帝玄古瑶,而每次,我都要背过十遍才能搞定,真真是个苦差事!
  随着一张张画面的抽离,我开始为罗忱编织新的记忆,记忆衔接着五年前的那场战役,说他受伤昏迷之后,被一位好心的医女所救,至于医女的样貌我想起了青丘山下村子里的小红,长相甜净,只是脑子不太好使,见人只会傻笑,见到禽兽也只会傻笑。最终,傻笑着成为了一只大灰狼的午餐。
  想想,小红也是位可怜的姑娘,一生从未被人珍重过,死后能有一人时常惦念着她,也总算安慰了。
  当然,在罗忱的记忆里,小红医女还是很正常的,模样也讨喜,一对梨涡满载了笑意,笑得他心神荡漾,大脑一片空白。垂眸冷静片刻,结果,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由于他失去了记忆,只能暂且住下养伤,与小红朝夕相伴,日久暗生情愫。只可惜,命运无常,无常到即便是在罗忱的记忆里,可怜的姑娘也难逃暴尸荒野的结局。
  两年之后的某一天,火热的日头悬在中空,天水洗过的蓝,万里无云,碧水连天,唯有黄鹂鸣翠谷。这样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谁也想不到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如常,小红医女背起小竹筐上山采药,本想挖根野山参回去炖鸡汤,哪料失足摔下山崖,那个绣着歪歪扭扭曼陀罗花的荷包是他最后在山崖边捡到的遗物。
  因为伤心过度刺激他恢复了记忆,在崖下寻了三天三夜,手脚都磨出了血泡,也没能找到小红的尸首,于是万念俱灰的回到了茅草屋,独自守了三四个月,直到第一场冬雨化作雪,浇得心都凉了,才想起了回家。
  再之后的记忆一般如是,只是他对南宫盼的思念统统转变成了对小红的思念,最后忧思成疾,呕血病倒。
  我之所以编排了这样的一段记忆,原本是有私心的,即使他不能记得阿盼,至少也该让他记住曾经爱上过一位姑娘,那些关于爱的感觉不该抹去。
  大功告成之时,霞辉染红了窗棂,编排这段记忆足足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顿时放松下来,犹感疲惫,肚子空空如也。我推开房门,低头看见易北倚靠在门框边打着呼噜,心里十分恼火,狠狠地踢了两脚,只是脚下轻飘飘的,饿得使不上力气,易北换了个姿势,睡得更甜。
  我摇摇晃晃的走进院子,只见眼前有无数金星闪烁,跨过月亮门之际,竟出现了幻觉,霞光下,霄玄风姿翩翩,手拎着食盒朝我走来。我难以置信,揉了揉双眼,定睛看去,霄玄笑容满面的站在眼前,上下打量道:“哦,出来了,都饿得站不稳了。”
  我闷闷地盯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了,真不会说话,通常这个时候应该是客客气气地问候,“秦姑娘辛苦了”,“秦姑娘有劳了”,哪有笑话人家站不稳的?
  于是,争强好胜的心就想着走出两步让他瞧瞧,左脚刚刚抬起悬在空中,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很自然的倒向一边,霄玄伸手将我扶住,揶揄道:“果然!”
  我刚想狡辩几句,食盒猛然落入怀中,我慌忙伸手抱住,掀开盖子,香喷喷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个时候出来?”
  他笑了笑,不答,拉我坐在台阶上,捡起一块桂花糕塞进我的嘴里,我瞪大眼睛瞅着他,鼓起腮帮子咀嚼着,一脸的疑惑。
  他挨着我坐下,掀开食盒的第二层,取出一盅炖燕窝,递给我,问道:“罗兄可无碍了?”
  我嘴里含着食物,接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下几口,好甜,心满意足地回答道:“只要他能醒来,喝下我开的汤药,就算没事了。”
  他若有所思,又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我的手中。
  “霄兄,又来送吃的吗?这次是什么?”易北伸出爪子,问都问我就抓向桂花糕。
  我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背,疼得他哇哇大叫,“快快快松口,你你你就是饿极了,也不能吃人肉啊!”
  霄玄在一边袖手旁观,笑言:“你想吃肉吗?早知道就捎来那碟翡翠水晶虾仁饺了。”
  易北蹲在我们面前,咽了下口水,瞅着霄玄说:“不就是你上此送来的那个?很好吃呦!”说着,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你说过不许人打扰的,我就没敢叫你,反正霄兄每隔一个时辰都会送盒吃的过来,你想要吃什么随时都有。”
  我张大嘴巴,难以置信道:“之前送来的都是你自己吃光的?”
  易北拍了拍肚子,大义凛然道:“嗯,师父教导我们不要浪费食物,与其倒掉不如倒进我的肚子里。”
  霄玄在旁笑出了声,我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桂花糕塞进嘴里,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还是很细心的。

第十四章 终是离情
更新时间2011…10…23 20:05:07  字数:2582

 当天夜里,罗忱终于清醒,这个法子果然有效,一直守在身边的纪云赶忙端来汤药喂他服下,随后呕出了一口如墨汁般浓黑的血,里面有肉虫蠕动,观之令人作呕。罗忱无力的躺下,脸上有了些生气,应该是没大碍了。
  罗忱醒后的第三天,南宫盼就离开罗府,搬回客栈居住,她对我说,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忍不住,冲到他的面前,满心委屈的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这是她设想千遍的与他重逢的场景,背景是蜿蜒的河,连绵的山,和满地铺开的金盏菊,只是,这样的画面永远都看不见到了。我不明白,爱一个人何必如此辛苦。
  因为中毒很深,罗忱依旧卧床不起,看来想要彻底清除体内的余毒需要花费一段时日,南宫盼走后,我则必须留下来照料。
  那几日,我每天都要找个借口出府,不用他人代劳也不必有人跟随,目的是要回到客栈,将罗忱的情况一一说与她听。
  “其实,你就算出来见见他也无碍的,他既不会认得你,更不会知道你是谁。”我劝她,不必太为难自己。
  南宫盼惨淡一笑,凄楚地说:“他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又何必再见他!”
  按理说,罗忱身体一日好过一日,本应该是件欢喜的事,可将军府里的气氛总是沉寂于一片萎靡之中。自从罗忱醒来之后,无论干什么都是心不在焉,有那么几次,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随即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而纪云也是愁云惨淡,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
  南宫盼搬走后的没几天,纪云经过我的房间,我知道,她终究会来找我,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是因为她不想知道。
  纪云看着我,几度欲言又止,眼神黯淡,“我夫君与南宫姑娘”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那长长的睫毛慢慢垂下,葱白般的细指紧攥着衣角,慢慢饮了口茶,平淡道:“他们毫无瓜葛。”我迎上她讶然的目光,继续说道:“之前是,今后更是如此。重要的是,与罗将军携手一生的人终究是夫人你,路途漫漫,尚且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那又何必再纠缠之前的事情?有些事情既不能改变,不如就此放手。”
  纪云沉思许久,手指蓦然松开,褶皱的衣角渐渐舒展,留有微痕,她抬起头,眼中掠过一抹霞彩,释然一笑,“秦姑娘说的是。”
  我说的话她未必真的相信,可是,她仍然选择相信。我总算明白,她比南宫盼更容易得到幸福,并非上天的眷顾,而是懂得回避一些问题,一些徒增伤痕的事实。
  十六日后,罗忱体内的余毒彻底清除,只剩慢慢调养了,我们再没有留下的理由。离开的那日,白云在天空拉成了丝絮,柳条拂过微风,挽不住离人的身影。
  罗忱执意送我们出城,被我婉言拒绝,说他身体刚刚复原,着实不该太过操劳。
  他犹豫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也罢,就有劳霄兄护送秦姑娘和易兄弟一趟了。”
  我讶然,偏头看向霄玄,想着再找什么理由推脱。
  霄玄搁下茶碗,微微一笑,言道:“怎么?秦姑娘不想在下护送?还是更想要罗兄亲自送出城?”
  我一惊,赶忙掩饰,“怎么会,有你护送最好不过。”
  纪云将我们送出府门,念夫拽着易北的衣襟不肯撒手。坐上马车,纪云先是说了句保重,随后又加上句有缘再见,我明白她的心意,笑着点了点头,只说了句保重,一切尽在不言。我们几人对于她来说,与其相见不如怀念。
  正要放下帘子,看见易北还在和念夫唧唧歪歪,轻轻咳了两声,没听见!重重咳了两声,还是没听见!忍不住吼道:“你还想不想走啊!想就立刻滚上车!”
  易北吓得一个激灵,念夫无比同情地看着他,更加不舍,小声道,虽是小声,怎奈我的耳朵极好,听得清清楚楚,“哥哥,她这么凶,你还是别走了,留下来跟着我吧!”
  易北坐上车之后,还在不停地和念夫挥手告别,半个身子伸出了窗外,我挤兑他说:“哦,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还有恋童癖!”
  易北抽回身子,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最终气馁的垂下手臂,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凑近他,问道:“怎么,真的伤心了?你要是真想回去我不介意的。”易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头甩向一边,我灰溜溜的坐回原位,猛然想起要去客栈回合南宫盼,却没想好该怎么向霄玄解释,似乎这件事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唯一的理由又不能说出来。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他,斟酌着如何开口。
  “有话想说?”霄玄看着我,询问道。
  “没没没什么。”我眼神慌张,语言在脑子里组织了半天,依旧不知从何说起,“其实呢,是有话的,不过,那个,就是”
  他摆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打断我,“你可和南宫姑娘约定好时辰了?”
  “啊。啊?!”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出了城门,南宫盼手牵着马,与我并排而行,易北与霄玄同坐在车里,缓缓地跟在后面,一路无语。
  余晖洒下的金黄润染了画面,绿树红花都成了点缀,连人影也渐渐模糊。
  我收住脚步,南宫盼亦跟着停了下来,“你若放不下,不如让我为你抽走那段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才能有新的开始。”
  她摇了摇头,脸色依旧平淡,说:“新的开始也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再说,他会忘记,是为了活命,我若忘记,活着还为了什么?”
  我默然,这个问题很难想得明白,想得明白的人都已遁入空门,冷眼旁观红尘俗世间的情情爱爱。
  送君已千里,我想象着离别的场景,大约是执手相看泪眼,于是默默酝酿着情绪,努力攒出几滴眼泪,还没等入戏,就被南宫盼一把抱住,人怔愣住了,却听她附耳说道:“阿萱,谢谢你,遇见你真好虽是伤心,可再没有遗憾了。”
  我微感鼻酸,头抵在她的肩上,无奈仰目望着天际,只见残阳如血,暮色惨淡,一只孤雁徘徊于云间,声如悲歌,戚戚然。
  阿盼,这真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南宫盼骑马离去的背影,如荒野的一只赤蝶,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苍茫之地,两边的参天古树,浸漫在昏黄之中,远处山间炊烟袅袅,那样的景,那样的情,都是凄凉。
  霄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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