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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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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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眼,轻声道:“这后宫之人,谁都有可能。”
  元妃死于大年初一,落英苑里侍候元妃的奴婢醒来之后,交代出当日我曾去过落英苑,虽然只是如实交代,后宫之中,口舌甚快,不出半日,早已尘嚣直上,流言蜚语不胫而走,口口相传,意在指出元妃为我所杀。
  皇后姚氏精明有余,见案情与我关联,忙称身子不爽,需凤宫静养安胎,远避是非。凤御煊遣人调查,也是一无头绪,似乎元妃之死,只是一个无头无终的环扣之局,人的确是死了,可下手的人,却迟迟查不出踪影。
  若是非他人下手,那么即便再蹊跷,也只能断做自裁,于是凤御煊将此事交给宁王处理,似乎也有寓意其中。
  距那日凤御煊动气,已过五日,他不曾留宿兰宸宫,也见不到人影。我终日带着怀森,日子过得如是平淡。倒是急坏了刘东,生怕外面谣言传到凤御煊耳朵里,对我不利。
  我却心里有另一番理解,想来凤御煊并不知道元妃之死,到底与我有无关联,见皇后退避三舍,也心里没有底。查不到人证物证,又不与我对质,更怕我真的牵涉其中,于是才交由宁王处理。
  外人不知宁王与我到底有何关联,皇上亲审,或许存有亲疏远近的私心,若是让无关王爷来审,这其中利弊关联就简单太多。凤御煊正是利用如此人心,也知宁王会手下分寸适宜,不管凶手是否与我有关,这事也绝不会牵扯到我身上来。
  正午刚过,我坐在榻上翻书,冬日暖阳淡薄,阳光直射皮肤,就似淡淡覆了一层亮亮金箔,生出浅显暖意。我看着书页,愈发觉得困倦,便伏在案上阖眼休息。最近十分易倦,怀森刚刚病愈,又逢元妃之事死,连凤御煊也在与我闹气,劳心劳神,体力不支,恍惚昏沉。
  不知睡了多久,我扭过头,面朝窗口,那刺眼阳光迎面倾泻直下,落在眼皮之上,光亮亮一片,我欲起身去看怀森,眨了眨眼,缓缓睁开。院子里腊梅树盛放,淡雅清香,扑鼻而来。
  窗前不远,一道人影,入我眼帘。我抬头,身上毯子滑落于地,我转眼望向窗外,那人一身宝蓝,站在离窗不远之处,正瞧着枝上腊梅,似乎入了神。
  “娘娘,您醒了?”邀月走过来拾起毯子,看了看窗外人,又看向我道:“宁王来了一些时候了,娘娘当时正在小憩,宁王不让奴婢唤您,这不,站在院里时久了。”
  我一梗,开口问她:“这毯子?”
  “宁王让奴婢给您披上的。”邀月似乎极想回避这个话题,急急道:“娘娘,您要喝点参茶吗?奴婢去端来。”
  我点头:“让宁王进来吧。”
  “奴婢知晓了。”邀月神色有异,碎步出了房间。
  不多时,宁王进了来,我撩眼看他,他似乎略有尴尬之色。我正正身,浅笑道:“宁王请坐。今日登门,想必有事情吧,但说无妨,何事?”
  凤宜玶撩摆坐在我对面,脸色淡然:“元妃生前的侍候宫婢已经交代,你曾去过落英苑,可有此事?”
  “有,我的确去了,我还带去了怀森。”
  凤宜玶略有蹙眉:“蓅姜,你可知,这一次,事事都指向你这一方,会对你极其不利。”
  我笑笑:“的确于我不利,可不也没有找到证实我害死元妃证据吗?那宫婢见我去过落英苑,我当时也只是站在院中,与元妃交谈,至始至终,从未单独进去过房间,而后也不曾有机会去过落芳苑,人证物证,我这里都有。宁王来,就是为了这事?”
  “蓅姜,皇上将此事交托与我,是有心保你。”
  我撩眼看他:“那宁王你呢?”
  “自然也是如此。”凤宜玶急急道,眼色略有波澜:“蓅姜你当日去落英苑究竟作何?”
  “你想问,还是皇上想问?”
  “又有何区别?”凤宜玶目不转睛看我。
  我嘴角带笑,缓缓道:“于皇上,我会说,让怀森见过元妃,也算是日后于怀森一个交待。于宁王你,我会说,我去是为了长生。到底哪一个才是宁王可呈报给皇上的,您自己做主吧。”
  凤宜玶轻叹,似乎也甚觉为难,从来淡薄面容,也染了愁色:“查了这么多天,竟没有一丝头绪,我苦寻蛛丝马迹,只要寻得一丝半毫,也好先为你脱罪了才是。
  御煊城府极深,就是不知他怎么思量此事,才让人不安。后宫之中,本就是非繁多,少些麻烦,自保为先。蓅姜,你要小心行事,宫中自然有盯你的人,切莫大意含糊。”
  我直视他眼,人淡如菊,如是这般波澜不惊的眼色,就算有一丝涟漪,也轻而易见:“若是宁王帮助蓅姜,注定不会得到任何回报,只不过如同竹篮打水一般,宁王还作何想?”
  “我之立场,那日在桥上,已经说的足够清楚;我之所想,也在你垂危之际,全部坦诚不公,蓅姜不需一再试探。人生之中,只有三人与我来说,最为重要,我的母妃,御煊还有你。事到如今,我能做的,只是能看着你在后宫之中,富足安稳一生,能帮你的,我都会尽力。”
  凤宜玶起身,轻轻看我一眼:“我虽不是华安庭,但我也不是凤御煊,我只做我凤宜玶所愿之事,仅此而已。”
  凤宜玶走后,我静坐思索,却只是两眼空空,不知所想。额际间传来清晰疼痛,我阖眼,伸手去按。
  “娘娘,淑妃娘娘求见。”
  “准见。”
  珠帘轻响,女子莲步上前,略有燥急:“妹妹,妹妹,外面传的你可都听见了?”
  “传闻下手之人是我吗?”
  淑妃急急道:“可不是如此,刚刚路上遇见宁王,面色凝重,是从兰宸宫里面出来的吧?难道说真真是来调查妹妹的?”
  我调眼看她,微微含笑:“没有人找到任何证据,信口雌黄也要挑个靠谱的,我就坐在兰宸宫,不躲,不逃,等个结局出来。”
  “说的就是,元妃是自尽还是他杀也说不准,都那般田地,收拾她,根本没有意义。可若是真的不是她自尽的,这么一来,妹妹你又是最后见到她之人,这”
  “无妨,若是元妃并非自尽,闹这一场,无非是想把我绕进圈子,可她同样也没有证据能说明是我下的手,也得逞不了,这注定是死局。”
  “可不是,可惜流言蜚语,就算不当真,听在心里,也不舒服,妹妹尽管放下心来,这事情,皇上一定会让宁王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只不过最近,皇上流连裕嫔素影殿的次数多了,兰妃在我耳朵根边,骂了无数了,皇上不大去瞧二皇子,倒是去她的素影殿,这可让兰妃怒火攻心,恨得咬碎了银牙呢。”
  我笑笑,后宫佳丽三千有余,皇帝临幸谁,都属寻常。
  世间可有嫔妃真真做到专宠?从来不曾有过,帝王之心,能装下的,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爱是爱,不爱是不爱,他能做得,也许与爱无关,可对于女人来说,即便是他无心所为,也总会成为伤害。每每想到这些,总会让我郁结难纾,不愿想,却不得不想。
  因为元妃这事一发,平日里簇拥而来的嫔妃们极少再来,除了淑妃,华韶嫄也时常过来。当真是情爱滋润,颜色更好,昔日秀美女子,今日依然韵味十足,愈发光彩照人。
  话里话外,都只不过是一些点到为止的炫耀,说来眉飞色舞,掩不住的得意神色。犹是一身红色穿的欢喜,与我相比,更有生气。
  邀月最厌恶华韶嫄请安,每每看见她着了红衣在兰宸宫走动,更是冷言冷语,恨不得撕烂那一身衣物:“娘娘,裕嫔真是不知死活,当初也不知道谁说,皇上不喜她着红衣,如今见娘娘身处尴尬,倒是越发得意起来了。就算皇上多留在素影殿又如何,她不是还没怀上皇嗣吗?得意的就似生出皇子那般,真是可恨至极。”
  我倒是无谓,除了心底那一份隐痛,我并不介意其他:“人若得势,难免忘形,多看看她,也好当成一面镜子。裕嫔手段自然不简单,她走一步,我们可不得跟她一步,小心,着了道。”
  邀月不服:“就凭她?哪里能跟娘娘半分姿色比拟,还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继续翻书:“别管娇花美态,还是蒲草之姿,能留得住男人,才是正经。”
  “娘娘,您难道看她那样子不气?”
  “不气。”
  “娘娘还真是心宽,连这般都容得。”
  “容不容,要看自己所处,元妃事情一日不定论,低调做人,总是不错的。”
  又是半月过去,元妃之死,终是再无找到一丝线索查得,只得以元妃自尽收场,一场悲剧,草草落幕。
  几天后,素影殿传出喜讯,裕嫔怀孕了。
  诡途
  我近来日子身子十分不爽,夜里总是无端虚汗惊醒,说不出的胸闷郁结。每每醒来之后,便再难入睡,凤御煊十日未有过来,我反倒越发沉静。
  所谓风光得意,也不过只是一朝一夕,就似盆栽花期,从来只是短暂。
  我长出一口气,微微垂头,伸手轻捶胸口。乌黑长发,滑落肩头,捞一缕在手,却心思沉重。
  我想起母亲,又想到沈廷筵,不是这般苦涩寂寥,人人都可吞藏于心,我这等忍功,还真是传承母亲,十分有十。
  可惜,总是红颜命薄,到底女子心思,较之男人,既浅又轻,可也不是人人都活得如母亲那般窝囊。就似凤御煊那般霸道,他不能予我唯一,却要束缚我三生三世,但他也许不知,我是如何角色。
  爱如何?不被爱又如何?注定无法企及的东西,我若愿意只取一半,也必定不会,付出全心。母亲这一世,我看的还不嫌腻烦?焉有重蹈覆辙之理?
  若是我还能理解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帝王,所有无奈与背弃,我那般无辜与自保,也理所应当成全。这世上,不存在以半分换十分之理,便是九分换来也不成。
  我便是如此,卓绝到固执,你给我的,我不欲要,我能给的,我也不欲交托,仅此而已。
  再扶上额头,又是生出浅浅一层细汗,我撩开帐帏,起身下床。刚一起身,头昏虚弱,连忙伸手去扶旁边床柱,却失手拨翻了留在床边的油灯,一瞬间,蜡油泼上手面,烛台坠地,滚的叮当作响。
  “娘娘,您起了?”刘东推门而入,穿过珠帘进来一看,赶紧上前。
  “娘娘莫动,奴才来剥掉这蜡油。”说着握住我手腕,小心翼翼剥下已经凝固的蜡脂,灼热刺痛,从手面清晰传来,像是绣针细细穿过皮肤,火辣辣的疼。待到剥落凝固蜡脂,原本羊脂白般的手背,红了大片,即便不碰一丝,也灼痛难忍。
  “娘娘稍等。”刘东急忙转身出了门口,似乎去准备药膏。
  我低头看着伤处,泛红处颜色加深,似乎生出了水泡,我顿了顿,伸出另一手掌,毫不犹豫按在烫伤处,狠狠按压。疼痛感骤然加深,似见缝插针的渗水,侵入骨缝脉络,苦痛难堪。
  我毫不心软,直到那疼,急急攻心,就似在心口烫出疤痕,疼得我呼吸滞缓,愈发不畅快。我就是要这般疼,疼了才会生出记性,才懂自己曾经犯了什么错,妄想了哪般,当初那样的野心,是不是也在年深日久中,消磨渐浅,是否位于高处,就得意忘形,是否风平浪静,就以为大功告成。
  “娘娘,快把手放进冷水中浸泡一下,快。”刘东跪在我脚边,手端金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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