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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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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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地近二百年,洛阳王一代代传下来,势力在整个河南府可谓根深蒂固。根
据民间的统计,洛阳城里十分生意就有一分是王府的,十块地皮就有一块是王府
的,十栋房屋就有一栋是王府的,单是新安、孟津两县,王府的田产就多达三万
多亩。

  更可怕的是,谁也不知道洛阳王府里豢养着多少武林高手,只知道凡是和王
府作对的人,都会在三、五日内无故失踪,就像水汽一样凭空蒸发,无声无息。
长江以北实力最强、高手最多的金马镖局就是王府的私产。

  “一山难容二虎”,福王爷和龙四海就是洛阳城中的两只老虎,彼此忌惮,
彼此防备。金马镖局和漕帮水旱相隔,近几年一直相安无事,但是谁也保不准,
洛阳王什么时候想来黄河插一脚。

  龙四海的面色变得比死人还难看,连瞎子都看得出他胸中的怒火已压制到了
极点,台下一片肃静,听得见从人群后排传来的“啧啧”、“呜呜”的接吻声。
垂死挣扎的方学渐被老婆压在地上,嘴巴堵着嘴巴,有口难言。

  台上的梅娘笑了笑,道:“如果没人比这位阿托尔先生出价更高的话,柳轻
烟姑娘和黛菲亚姑娘以后就是阿托尔先生的人了,我数三声,大家要考虑清楚,
一、二……”

  “六…”方学渐好不容易挪出半个嘴巴,才含含糊糊地吐出一个“六”字,
又被初荷牛皮糖似的嘴唇被堵住了。

  “我出八万两!”人群的最后一排,一个年轻男子手举一本书册高声叫道。

  方学渐转头望去,只见那人头带方巾,身上穿着一件起皱的灰色单衣,两个
大腿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而瑟瑟发抖,居然是门口溜走的那个青衫书生。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一大本银票簿,没有十万,八万总是有
的,只是他身上的丝绸长衫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成了当铺里的抵押品吧?

  “请问这位公子,你手里拿的可是银票?”梅娘面孔上的笑容有些怪异。

  “不…不是,这是我冯氏保存了二十三代的传家之宝,半本玄宗皇帝亲书的
《霓裳羽衣曲》,价值连城,我把它作价八万两,给这两位姑娘赎身。”青衫书
生挺了挺胸,把手中的“银票”举得高高的。

  台下静了片刻,突然东边“嘻嘻”一声,西边“哈哈”一笑,然后花台下变
成了一锅沸腾的粥,有人笑得眼泪鼻涕横流,有人笑得直喊肚子痛,有人笑得在
地上乱滚。

  方学渐也笑得睁不开眼睛,在老婆的嫩脸狠狠地亲了两口,气喘吁吁地道:
“疯子,疯子,这小子一定是穷疯了。”

  前排突然一声老虎叫似地大吼,一个长大人形腾空跃起,几下起落,转眼就
到了那青衫书生的身前,叫道:“你奶奶的雄,哪里钻出来的穷小子,来寻老爷
们的开心,去死吧!”提起脚来,猛踢他的裆部。

  青衫书生发出一声凄惨之极的哀号,身子斜斜飞出,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头
下脚上地坠下来,“啪嗒”落地。龙四海“呸”地吐出一口浓痰,吩咐左右道:
“把这只癞皮狗扔出去,没地污了老子的雅兴。”

  两个奴仆躬身答应,把人事不省的青衫书生抬了出去。台上的梅娘远远地望
过来,等两个奴仆转过游廊前的一座假山消失不见,这才微微一笑,道:“好,
既然没人加价,柳轻烟姑娘和黛菲亚姑娘就是阿托尔先生的人了,六万两银子成
交。”


  名花有主,洛阳百花节终于在团结、喜庆、祥和的气氛中顺利闭幕,一群社
会精英、国家栋梁纷纷起立鼓掌,含笑离场。两袖清风的方学渐跟着老婆走出洛
神园,垂头丧气,一步三叹。

  天色向晚,洛水河上映着夕阳的余辉,平静得像一面金光灿烂的镜子。街上
满是随手丢弃的垃圾,柑橘柿子皮、瓜子花生壳、踩坏的筐子篮子,游人已散得
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肮脏的乞丐,在杂乱的遗弃物里寻找吃食。

  大门口停满了各式车轿,方学渐毕竟有了些见识,知道这些马车、轿子是给
那些大老爷、大豪绅准备的,不比寻常,自己还是乖乖跑一段路,到前面去拦车
吧。

  好不容易从人马、车篷和轿子堆里挤出来,两人走到马路上,方透出一口大
气。初荷刚才在老公的身上闹腾了半天,力乏气虚,脚下突然一绊,踩到一样软
绵绵的东西上,“哎哟”一声,差点跌交。

  方学渐眼尖手快,一个箭步把老婆抱在怀里,手掌一挽,两人稳稳站定。初
荷虚惊一场,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她低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形的物体蜷
缩在地下,一动不动,青石板上流了好大一摊血。

  “喂,老兄,你没事吧?”方学渐认出是那不知好歹的青衫书生,扳过他的
面孔,哇,惨白惨白的,比方学渐平时最爱吃的嘉善珍珠米还要白,呼吸微弱,
面无人色。

  “同知大人,你快来看看,都要出人命了,能用你的马车送这位小哥去看个
大夫么?”方学渐拦住一个正要上车的中年男子,那人一身便服,仪态却十分威
武,一看就是把持权柄的人。

  “我不是同知,同知大人在后面,”中年男子一甩袖子,撩开帘子就钻了进
去,顿了一顿,他又钻出来,一脸严肃地看了看方学渐的双手,厉声道:“我是府
台判官,洛阳城里还有八个采花淫贼、十八个江洋大盗、八十个小偷等我去抓,
你知道妨碍本人办案的下场吗?”

  方学渐讪笑一下,松开抓住他脚脖子的双手,举手致意道:“不好意思,我
不知道您这么忙,有这许多盗贼要抓,无心之过,一场误会,大人有大量,请多
包涵,您走好,不送。”

  判官大人斜了他一眼,鼻中哼的一声,缩进车厢。马车启动,转弯的时候擦
着青衫书生的身体过去,铁铸的轮子只要偏上一点,他的双腿就要瘸一辈子了。

  方学渐急忙把他拖到路边,让初荷守在身旁,回头看见一个穿紫红披风的男
子正从门里出来,白净面皮,文质彬彬,往一顶四人抬的蓝呢大轿过来,身后跟
着好几个随从,门口众人多与他行礼招呼。

  方学渐猜想这人定是洛阳知府,急忙连蹦带跳地跑过去,躬身行了一礼道:
“知府大人,你快来看看,都要出人命了,就在那里躺着,还剩下半条命,如果
没有急事,能用你的轿子送他去看个大夫么?”

  洛阳知府顺着方学渐的手指瞥了一眼,一声不吭地钻进轿子,掀开帘子一角
道:“等出了人命,你再来衙门告状诉冤。”

  方学渐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那小小的帘子一角已经放下,一个随从上来把他
从轿边推开,另一个随从喊声“起轿”,四个轿夫熟练地弯下腰去,抬轿前行。

  过不多时,洛神园门口车马绝迹行人稀,几个奴仆关上大门,只留下神龙山
庄的庄主夫妇陪着一具半死不活的人体沐浴在逐渐熄灭的晚霞里。方学渐轻轻叹
了口气,伸臂抱住初荷柔软的细腰,道:“老婆,饿吗?”

  初荷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天边的晚霞映在她澄澈的眸子里,像一簇簇燃烧的
火苗,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妩媚一笑,道:“老公,好渴。”

  一下午站着看美女演出,没有喝过一滴水,是神仙都会渴的。方学渐探头朝
长街两边望望,安慰道:“再忍一下,马上就去吃香的、喝辣的,这不,那头有
车过来了。”

  “师父,赶车的师父,我用一百两银子买你的车!”隔着老远,方学渐就扯
开喉咙,大喊大叫起来。

  “真的一百两?”两匹瘦马沿着千年古道,在习习西风中悠闲地奔到两人面
前,车上坐着一个满脸胡须的黑大汉,后面拖着一个破旧的矮车厢。

  方学渐看了他和他的车一眼,这人一脸憨厚的笑容,看上去还算本分,车子
就差了点,大概只值四十两银子,他点点头,抱起青衫书生的身子塞进车厢,拉
着初荷也爬上去,坐定后轻舒口气,道:“救人要紧,赶快去城里最好的医生那
里,一百两银子不会少你的,哦,师父贵姓?”

  “嘿嘿,我姓包,叫我老包好了,洛阳城最有名的医生姓裘,医术可灵啦,
八年前,我老母亲的‘迎风一阵咳’就是他给治好的,裘神医就在前面的榆树园,
两位坐好,我这就赶车过去。”

  路途真的不远,不过三里多路,可是这辆破车却足足跑了一炷香的工夫,两
匹瘦得没几斤肉的老马跑得浑身是汗,喷着响鼻在一个院子外停下来,老包回头
笑道:“还是老马好啊,老马识途,这么黑的天,一般的马哪里还认得路?”

  方学渐下车,抬头望了望深蓝色的天空,明晃晃的月亮圆的好像一个玉盘,
亮晶晶的星星历历可数,心想:比起马来,人真的复杂多了。

  抱着青衫书生进去,里面一家五口正在吃饭,桌上点着一根比筷子粗不了多
少的蜡烛,光线有些暗。一个看上去没有八十、也肯定超过七十八的老头扶着桌
子,颤巍巍地站起来,老态龙钟的样子看着让人提心吊胆。

  老包急忙跑过去扶住他,在他的耳边大声说道:“裘神医,有人要看病。”

  裘神医一副想拼命睁大眼睛的样子,可惜睁开的仍然只有一条缝,他耷拉着
脑袋看了方学渐一眼,两片薄薄的嘴唇张了张,让方学渐轻而易举地数清了他嘴
里的牙齿:一颗,独苗。

  方学渐心想自己该有所表示了,走近两步,冲着他喊道:“裘神医,这位小
哥给人踢了一脚,现在人事不省,你能不能帮着看看?”

  不知有没有听懂,裘神医挂在脖子上的脑袋在有规律地摇晃,好像一颗被割
开喉咙、流干了血液的鸡头,他桂皮一样干涩的嘴唇困难地蠕动着,道:“我…
好久…没有动刀了……”

  方学渐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见老包在旁边朝自己一个劲地点头,便笑道:
“好,好,你肯看就好。”在老包的指点下,走进里屋,把青衫书生的身子放到
床上。

  他抹去额头的热汗,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重的银子交给老包,道:“马是
老的好,想不到神医也是老的好,这二十两银子你去交给神医的家人,压在这里
做诊金,你随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老包抛了抛手中的银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道:“这位裘
神医的年纪是老了点,治病的经验却最丰富,小哥如果听不懂他的话,让我来翻
译好了。说到吃的,前面不远的马蹄街有家品味居,味道还算正宗,我们坐车过
去?”

  从“榆树园”往西,拐过两个街角就是马蹄街,品味居就在马蹄街最西首。
方学渐庆幸自己是走来的,而不是坐那辆马车“爬”来的,三人沿着长街快步前
行,拐弯抹角,走了足有半炷香辰光。

  走近灯红酒绿的品味居,三人才缓步下来,迈入装饰豪华的酒楼大堂,方学
渐偶然一瞥眼,居然发现这个乡农打扮的老包在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居然
像遇到老朋友似地眼睛亮了亮,一点局促感都没有。

  自己初入江湖的时候,随大小姐上玉山县最好的酒楼“冰溪楼”吃饭,可是
像做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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