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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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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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初入江湖的时候,随大小姐上玉山县最好的酒楼“冰溪楼”吃饭,可是
像做贼一样,紧张得不得了。难道这个偶然路遇的老包也有问题?

  三人就要了二楼的一个包厢,点了“鲤鱼跃龙门”、“洛阳燕菜”、“长寿
鱼”、“清蒸鲂鱼”、“腊味三拚”等十几样菜,银碟、银碗、银筷子,倒用不
着担心有人下毒。

  席间,两人一边喝着据说是本地特产的“十全大补酒”,一边谈起洛阳城的
名胜、掌故和趣闻,老包事无巨细,随口道来,一清二楚。

  方学渐夸奖他为洛阳通,突然想起“百花节”上,那个跳过来踢打青衫书生
的大汉,轻身功夫着实了得,微笑问道:“包师父对洛阳这么熟,可知道洛神园
的主人是什么人么?”

  老包哈哈大笑,仰脖喝下一盏酒浆,吁了口气,道:“那洛神园的主人说来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开妓院的龟公,呵呵。”似乎怕被初荷听见,老包凑嘴过来,
附在他的耳边,“龟公”两字说得很轻。

  他最后的一声笑,听上去仿佛很得意,细细品位却像在拼命压抑些什么,似
恐惧、似狠毒、似无奈、又似不屑,五味杂陈,让人难以捉摸。方学渐心中栗栗
而惧,这个老包的心机实在深沉,让人半分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也学他的
样子哈哈一笑,端起酒杯,道:“包师父,我们也算有缘,来,干这一杯酒。”



  三人草草吃罢晚饭,在酒楼门口要了一辆马车,回转“榆树园”。月亮正当
头,满地下重重树影,纸灰似的落叶在瑟瑟的秋风中上下翻飞。月色下的“神医
居”灰墙灰瓦,一片阴森森的景致,好像一块巨大的殓尸布。

  方学渐敲门进去,桌上点着一根红皮蜡烛,漾出来的烛光却是碧油油的,映
得人面、头发都成绿色,好像传说中的魔鬼一般。三人对视一眼,六个眼睛里都
是疑问。

  秋风卷起地上干枯的榆树叶子,像飞蛾似地不住扑打纸糊的窗棂。屋中空无
一人,烛火忽长忽短,随风摇曳,说不出的鬼气森森。方学渐隐隐觉得有什么地
方不对,却一时难以捉摸,张口叫唤了两声,回音袅袅,四下寂静如旧,好像整
座院子都是空的。

  方学渐只觉脖颈后面凉飕飕的,头皮发麻,心中敲锣打鼓,鼓舞自己不要害
怕,两个有些发软的腿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房门方向挪去。寂静的夜里,连鞋掌
磨擦地面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啊!”里面的房间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像一只作恶多端的地
狱厉鬼被抛下滚沸的油锅。尖利的叫声凄厉无比,在屋子里回旋飘荡,很快穿破
厚厚的夜幕,远远传开去,让人不由得心胆俱裂。

  方学渐直直地站在门口,泥雕木塑一般,身子僵硬,双腿却在弹琵琶似地打
颤,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有鬼啊!”初荷吓得花容失色,一头扑入方学渐的怀中,把小脑袋挤进他
的臂弯,不敢转头去看。

  方学渐轻轻透出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一手圈住她腰,一手
抚摩她的背脊,强笑道:“荷儿别怕,有相公在,再凶恶的鬼也伤不到你的一根
头发。”

  “我……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老包在一旁小声的问,脸上的神色变幻不
定。

  “进去,为……为什么不进去?自……自然要进去看看。”方学渐很想就此
撒手不管,让那个青衫书生自生自灭,但血管里的液体好像火一样在腾腾燃烧,
身子一阵又一阵没来由地发热,心底下痒痒的,翻腾着一股探看究竟的冲动。

  三人战战兢兢地挪步过去,不约而同地停在门口,方学渐把初荷护在身后,
探头朝屋内望去,触鼻一股新鲜的血腥味。桌上一灯如豆,一张苍老的人脸机械
似地一点点转过来,绿油油的烛光抹在一道道沟坎似的皱纹上,说不出的狰狞恐
怖。

  他不住颤抖的右手握着一把黄澄澄的利刃,宽而薄的刀锋弯成一个奇异的弧
形,像一钩明亮的上弦月。微微上挑的刀尖上正有一粒水珠一样的黑色液体掉下
来,落在他斑斑点点的胸襟上,瞬间开放成一朵妖艳的小花,触目惊心。


  裘神医的脑袋依旧耷拉着,松树皮似的粗糙面孔好像得意地笑了笑,眯缝成
线的眼睛里慢慢流出一丝疯狂的光来。他颤抖着举起左臂,鸡爪一样的五个手指
抓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几条黑色的血液蚯蚓似地随着他的手臂爬下来,消失
在他的衣袖深处。

  方学渐头皮一阵发麻,背脊上凉飕飕的,惊恐的眼神顺着那只枯瘦的手臂一
点点抬高,离那两片水蛭般蠕动的嘴唇越来越近,突然听见两声低低的“咕噜”
响,裘神医突兀的喉结迅速地上下滚动了几次,然后吃力地张开嘴巴,露出孤零
零的一颗犬齿,手掌一送,把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塞了进去。

  方学渐膝盖一软,扑地跪倒在地,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酸苦,捧着肚子呕吐
起来。初荷往里张了一眼,看见一个地狱里的恶鬼正在舔着手指上的鲜血,尖叫
一声,晕了过去。裘神医毕竟年纪老迈,一惊之下,身子一仰,坐着的凳子往后
便倒。

  老包健步赶上,及时扶起他的身子,大笑道:“想不到当年号称‘大内第一
刀’的裘神刀,割起子孙根来还是这么利索,真是老当益壮,难能可贵。”

  方学渐好不容易才吐尽肠胃里的存货,一地腥臭。他现在才知道这个老包真
是混蛋,自己好歹也是一庄之主,居然被他耍得团团转。

  而所谓的“裘神医”,不过是皇宫“敬事房”管下一个负责阉割“净身者”
的刀手,那个青衫书生不是……

  “他奶奶地,你到底是什么人?”方学渐怒火攻心,咬牙切齿地看着老包,
破口大骂。

  “臭小子你找死,敢对包爷这么讲话,先吃我一脚。”不知什么时候,方学
渐的身后已站了两个灰衣汉子,一高一矮,手中的三股钢叉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前面一个汉子矮墩墩的十分壮实,话没说完,提起一条又粗又短的大腿,往
他的背心猛踹。方学渐急忙运起内力,丹田中却懒洋洋的不见丝毫动静,一口气
硬是提不上来,心道不妙,身子向前扑出,屁股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剧痛
入骨。

  他一下跌了个狗吃屎,脑袋撞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懒洋洋的感觉像燎原
的大火烧遍全身,一身精湛内力半点使不出来,一时头重脚轻,好不容易用双臂
撑起身子,背后又挨了重重一脚,又气恼又悲苦,真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

  “把他抬过来,让裘老爷子开第二刀,洛阳城里敢和龙帮主抢女人,你还算
第一个。”老包却偏偏要叫他生不如死。

  方学渐差点晕厥过去,想到那柄奇形怪状的锋利小刀,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他用力抬起下巴,哀求道:“包大哥……不,包大叔,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
怨,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今天下午你不是很出风头么?洛神园里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不敢开口
出价,你这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小臭虫,却一个劲地在后面叫嚣,让我们
龙帮主的面子往哪里搁?”

  老包冷冷地回视他的目光,讥诮而淡漠,好像真的在看一条臭虫,他挥一挥
手,两个灰衣汉子抬起方学渐的身子,走到床沿。高个子提起长腿,把青衫书生
的身子踢到床的里侧。

  两人放下方学渐的身子,在床沿坦平摆好,矮个子松开他的脚脖子,动手来
拉他的裤带。

  方学渐一转眼看见裘神医亢奋而得意的目光,这是一种饥饿的野兽捕获猎物
时的目光,从眼角一个针眼大小的一丁点地方流出来,却比钢针还犀利,扎人生
疼。

  裘神医干瘪的嘴唇上还残留着一抹鲜红的血迹,他的喉结却又开始有规律的
上下滚动,咕噜、咕噜,低下头仔细注视方学渐的裆部,右手颤巍巍地提起那把
专门阉割男人生殖器的“圆月弯刀”,寒光夺目。

  方学渐吓得几欲晕去,全身剧烈颤抖,扭过脑袋,不敢观看自己的下体被人
切割、吞食,闭上眼睛等待人生最悲惨的一幕,口中狂念“南无阿弥陀佛”,忽
听旁边有人痛苦地呻吟两声,一个虚弱的声音道:“我这是在哪里?”

  他好奇地睁开眼睛,只见对面一张苍白无比的面孔,离自己不过一尺三寸,
正是那个和自己并头睡在床上的青衫书生,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步其后尘,心头一
阵发酸,叹了口气,道:“这里一班大鬼老鬼,矮鬼高鬼,自然是地狱了?”

  青衫书生艰涩地笑笑,道:“兄台真爱开玩笑,你喷出来的气都是热的,怎
么会是鬼呢?”

  方学渐哭丧着脸,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又叹了口气,道:“现在还不
是鬼,再过一会就要变成比鬼都不如的太监了。”


第四十九章  窃听

  男人最得意的两件事情,莫过于洞房花烛夜和金榜题名时。男人最不幸的两
件事情,莫过于老婆偷汉子和发现自己的分身突然不管用了。

  听到方学渐说起“太监”两字,青衫书生下意识地伸手到自己裆部一摸,身
子一个激灵,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孔突然涨得血红,口中呼呼喘气,两颗眼珠子死
鱼般一下子突出来,恶狠狠地瞪着方学渐,好像一头负伤的狼。

  黄豆大的汗珠挂满男子的额头、鼻尖、眉梢,一颗颗从他不住抽搐的面孔滚
下,青衫书生突然嘶声大叫起来:“我的鸡鸡呢?我的鸡鸡呢?我的鸡鸡到哪里
去了?求求你,快告诉我,我的鸡鸡到哪里去了?”疯狂的叫喊中带着悲切的哭
腔,在压抑的屋中来回飘荡,闻之让人落泪。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大叫大嚷的,吵死人了!”高个子恨恨地骂了一句,
右手松开方学渐的手臂,一抡胳膊,一记漂亮的摆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

  青衫书生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抬起半个上身,被迎面一记重拳狠狠击中,登
时一阵天旋地转,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淋了方学渐满头满脸。

  鲜血迎面飞来,方学渐想要扭头躲避,仓促之间哪来得及,何况此时全身无
力,动作缓慢得如同蜗牛,脑袋才动了动,头上脸上已被淋了个一塌糊涂。

  转头之际,方学渐的眼角猛地瞥见一道颤抖的金光凌空划过,贴着自己的肚
皮过去,直奔下身的致命要害,心中一个激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右臂伸出,
一记飞马流星似的“冲天炮”,“咯勒”一响,击中一个硬硬的实体,至少有一
块骨头在他的右拳下碎裂。

  “十全大补酒”加上配有“七虫软筋香”的蜡烛,再遇上新鲜的血液,任你
有通天的本领、入地的能耐,也非变成一条爬虫不可。四川唐门的独门迷药,百
试不爽,三万两银子只能买上小小的一包,小小的一包只够麻痹三十人。

  以前的燕铁心就是用这种奇妙的麻药制住其他七门的龙头,得以联盟成功,
重组黄河漕帮。在“百花节”的拍卖会场上,方学渐能够喊出五万两的天价,口
袋里的银票自然堆叠得满满的。

  为了这许多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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