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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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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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冰回电话,电话刚一通耳边就响起姐夫急火火的声音。
  “晓冰,知不知道你姐姐在哪里?她和丁丁一晚上没回来!”
  “你现在在哪里?”
  “在公司。”
  晓冰一下子火冒三丈。
  “我姐姐不见了你有心思上班?你找了没有?报警了没有?他们现在是死是活?看昨天的晚报了吗姐夫?有一家老小好好的坐在自己家里都被人杀了呢!”说完“咣”地摔了电话,摔完才想起电话是别人的。
  “对不起!”男人微笑摇头,晓冰低下头边收拾东西边说,“我走了。”
  “可以留下你的电话吗?”男人直视晓冰。
  漂亮的年轻女子闻此一扭身出了客厅。
  ……
  钟锐懵了,晓冰的话仿佛一只无情的手揭开了他一直不敢正视的画面,一幅一幅,无一不是鲜血淋淋。他一把扶住墙壁,借以镇定自己。涌在心里的头一个念头是,得赶快告诉岳母。
  接电话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夏主任在手术室。”
  “等等等等!……我有点急事能不能请你……”
  “你过会儿再打来!”
  钟锐失控地大叫:“告诉你们夏主任,她女儿失踪了!!”耳机里回答他的是嘟嘟的忙音。
  叫声使过往的人聚了过来,越聚越多,人们七嘴八舌,“嗡”声一片。
  “……我跟他说,你当总经理,我辅佐你,你会看到,文与理,政治与技术的结合将是最好的结合。”总经理室,方向平对王纯侃侃而谈。
  “您以诚意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方向平感到了有一个好的谈话对手的愉悦,他点点头,“于是他心甘情愿把大权交给了我。他们过分埋头于自己的业务,对行政管理一类的事没有兴趣,压根说,也没能力。我却有能力发现、利用他们的能力……”说到这他打住,没必要过多自夸。没说完的话是:所以才有了今天。今天的一切都是他才华和能力的外化。
  门被推开,一人探进头来,“方总,钟总家出事了!”
  方向平的出现使杂乱无章迅速变得头绪俨然。
  “不要着急,老钟。进屋,你先进屋,什么都不要管。”
  “王小东,你去派出所报案,打车去。”
  “刘卫,赵坚强,你们认识钟总的夫人,到所有可能的地方去找,开我的车。”
  “肖小娟,马上写一个寻人启事,打印一百份,然后全体出动,张贴出去!”
  ……
  王纯在不远的地方一声不响地看。
  报案的人打车走了。
  黑色“大宇”消失在车流中。
  一摞寻人启事印了出来,人们分作几份拿着,呼呼啦啦地涌了出去。“分开走!……贴得不要太密,尽可能把范围扩大……”方向平追在后面高声叮嘱。
  机房里只剩钟锐一人。他已经木了。一个人影投了进来,渐近,在钟锐对面定住。钟锐毫无察觉。
  “他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钟锐抬头,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叫王纯的女孩儿。他机械回答:“说不好。星期五下午进机房后,一直没跟家里联系……”
  “三天了。……这三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什么日子?”
  “特殊点的日子。比如生日啦什么的……”
  钟锐被提醒,“前天是我们结婚六年的纪念日,说好下班后一块儿出去吃晚饭!”
  “你了解她,你想想,问题会不会出在这里?”
  钟锐第一次认真看了王纯一眼。
  马路的车流中有一辆中型面包车,车里是一帮兴高采烈的妇女和孩子,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秀少妇例外,她始终没怎么说话,神情中有些疲惫。车在钟锐家楼前停住,少妇拉着身边的男孩儿下车,车上的人同她们挥手告别。
  “再见,晓雪!”
  “丁丁再见!”
  丁丁四岁,正是最爱说话又具有一定表达能力的年龄。一进电梯,就急不可待地跟电梯员一一讲述令他惊讶的、令他高兴的、令他奇怪的所有事情。
  “……密云水库特大,比咱们这个楼加起来都大。还可以钓鱼,我们没有钓着,徐明明她们钓着了,其实是她妈妈钓的,她非说是她,其实不是她,对吧妈妈?”
  晓雪“嗯”了一声,对电梯员笑笑。
  “跟谁一块儿去的呢?”电梯员问。
  “好几个阿姨和阿姨家的小朋友。阿姨都是我妈妈的同学。对吧妈妈?”
  晓雪想起了什么,问电梯员:“丁丁爸爸回来了没有?”
  “上班去了。一大早就走了。”
  晓雪一震。
  家中一片凌乱,悄无声息,晓雪呆呆站在门口,手中的包滑落在地。忽然她想起什么,拿起电话呼晓冰。晓冰的回话使她从头直凉到脚底:他并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对他来说,她们等于是失踪了,他却照常上班,下班——无所谓!这个发现令她震惊。
  家中从没有过的壮观景象使丁丁兴奋不已。他挨屋跑着看,不断发出惊喜的叫声:“妈妈,快来看呀,妈妈!”
  晓雪放下电话,拖着疲惫的身心收拾房间。
  丁丁跑进厨房,一脚踩着了满地的面条汤,“哧溜”滑倒,滑倒时一只手去扶桌子,把桌上的碗带到了地上,晓雪闻声赶来拉起了丁丁,难以置信地看着厨房的满目狼藉。给丁丁换下了黏糊糊脏兮兮的衣服后,她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想起来,可这时丁丁又说饿了,她只有强迫自己起身,去做饭。丁丁请示先吃个巧克力派是否可以,她说只准吃一个就去了厨房。
  厨房根本插不进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晓雪返身去卫生间拿来拖把,简单把地面清理了一下,去卫生间送拖把时,看到丁丁又拿起了一个巧克力派。
  “放下。”
  “就一个。”
  “放、下。”
  毕竟是孩子,丁丁没有发现妈妈情绪已恶劣到了极点,自顾撕开包装,取出,试探送到嘴边,眼睛看着妈妈的眼睛。
  晓雪盯着丁丁的嘴。丁丁张嘴咬着了巧克力派。晓雪一把把巧克力派打开,转身就走,丁丁在身后“哇”地哭出了声,晓雪的泪水“刷”流下来了。
  钟锐是在丁丁吃饭的时候回来的。
  方向平亲自开车送钟锐回的家,一路上,钟锐木头人一般,车拐弯,停住,方向平打开车门,他一概没有反应。
  “老钟,到了。”
  钟锐这才“噢”了一声,机械地抬腿下车。
  “我送你上去!”钟锐摆摆手。方向平看了看表,想了想,道:“也好,我这就去派出所,找他们所长谈,趁现在还没下班。”
  钟锐只愣愣地向前走。方向平目送他走,看着那突然老迈了的背影、步子,充满担心。
  钟锐站在家门口久久不敢进去,生怕最后一线希望破灭。忽然,听到屋里似有响动,心在胸腔里“突突突”一阵狂跳。
  “妈妈,我吃不下了。”是丁丁!
  “饭可以剩下,菜要吃完。”
  钟锐开门进屋,丁丁听到声音跑了出来,欢叫。
  “爸爸爸爸!你去过密云水库吗?”钟锐愣愣地摇了摇头,“哎呀,你怎么连密云水库都没去过啊!好多人还游泳了呢,男的可以光身子,女的不可以,对吧妈妈?”
  晓雪没回答,不回头,只是背对着他们收拾屋子。
  原来她带孩子去了密云水库,说也不说一声就去了那么远的密云水库,一去几天,为什么?
  ——你了解她,你想想,问题会不会出在这里?
  蓦地,王纯和王纯说过的话出现在脑子里。果然被那个小姑娘言中,就因为没能如约去吃那顿饭,夏晓雪居然如此大动干戈。想想一天里受到的所有惊吓、痛苦、绝望,钟锐不禁怒火万丈,他紧紧盯住晓雪给他的后背,那后背毫无表情,只有收拾东西时的起伏,钟锐呼吸渐渐急促,胸脯开始起伏,他是在即将发作的刹那间改变了战术的。
  钟锐对丁丁微微一笑,“就是说,你们玩得很高兴。……丁丁,知道爸爸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吗?”
  晓雪的后背定住了。钟锐瞥了一眼,心里冷冷一笑。
  “不知道。”丁丁说。
  “猜猜。”
  “打电脑。”钟锐使劲摇头。“看书!”
  钟锐更使劲地摇头,“不不不,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比我们还有意思?”
  钟锐重重点头,“有意思多了。”
  丁丁想不出来了。
  “我呀,睡、觉、了。”
  “嗨!睡觉有什么意思啊,我最烦睡觉了!”
  “我这个觉睡得可不一般。我长这么大就没睡过这么好的觉。躺下就着,美梦一个连着一个……”
  “什么梦?”
  “梦见我骑着航天飞机在天上飞,一飞飞到了天安门,往下一看,哇,天安门的人比蚂蚁还小……”
  “汽车呢?”
  “什么?噢,汽车。汽车嘛……像七星瓢虫!”
  “大公共汽车呢?”
  “大公共汽车……大公共汽车,你说呢?”
  “不知道,我又没看见。”
  “你怎么会没看见,你也在飞机上,就坐在我的前面,我一手搂着你,一手开飞机……”
  “妈妈呢,也在飞机上吗?”
  钟锐摇头,做了个表示遗憾的表情。
  晓雪慢慢回过头来,慢慢道:“钟锐,你不是人。”
  钟锐笑容可掬:“是吗。那么,你呢?”
  “我有眼无珠。”
  “噢,残疾人。”
  “小、丑!”晓雪的声音中充满厌恶。
  钟锐一下子收敛了笑。二人冷冷对视,再无话。
  冷战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小时里,晓雪始终在做事,不说话,对钟锐正眼不瞧。钟锐最怕的就是她这一手,她憋得住,他憋不住。当晚饭端上桌,他注意到桌上的碗筷是三副时,心里一阵轻松,忙不迭去招呼丁丁。
  “丁丁,吃饭了。妈妈给咱们做了糖醋排骨!”
  “我要拉屎!”
  “怎么一吃饭就拉屎?吃完饭再拉!”边说边用余光留心晓雪的反应。没反应。
  丁丁根据自身生活经验,知道无论爸爸怎么说、说什么都是不算数的,他看妈妈。
  晓雪拍拍儿子的小屁股,“快去!”
  丁丁跑去厕所。钟锐搭讪着在桌边坐下。
  “好香啊。……好几天没怎么正经吃饭了。……还是家里好啊。”
  晓雪只是忙进忙出,聋了瞎了一般,故而钟锐发出的一系列求和信号无人接收。无奈之下,他只有咬咬牙,直奔主题。
  “我说晓雪,为了顿饭,至于嘛。”
  晓雪拿碗盛米饭,看也不看钟锐。
  钟锐继续保持着低姿态、高风格。“改天,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咱们一定补上!……你想吃什么,去哪吃?”
  “我不缺吃的。”
  “那你到底为什么嘛!”
  “你我心里清楚。”
  “对,是,我忘了!我忘了你能不能提醒我一下呢?啊?”
  “不能。我对要来的东西不感兴趣。”
  “那就怪不着我了。”
  “谁怪你了?”
  钟锐被噎住,片刻,“好,好,很好。我看以后我们这样倒也不错,大家各干各的,谁也不必管谁。”
  “你管过谁吗?……钟锐,星期六下午四点,也就是约定吃饭时间的前两个小时我还打电话提醒过你,你满口答应。”
  “当时我太忙……”
  “是啊你太忙。你是重点,是中心,别人的那点儿需要、那点儿烦恼、那点俗事儿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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