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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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悠悠-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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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她似乎不该那么恨爹的,起码她也识了字。爹从没阻止过她去跟她那些兄弟们一块儿读书,她该知足了。
  “柴房到了,里头有热水,你先洗澡吧,待会我替你拿干净的衣裳来。”
  芸芸似乎也不怎么在乎知不知道妄自菲薄的意思,把人带到柴房之后,就很轻快的离开了。
  襄儿松了口气。在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柴房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涤净一身的疲惫。
  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衫,她转回客栈前头,就见一行人已经坐下,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所有人再度停下喝酒吃肉的动作盯着她瞧。
  卸下浓妆后的她无比清丽,乌黑柔顺的发丝披在胸前,小小的鹅蛋脸,尖尖细细的下巴,柳眉拥秀、神若秋水、娉婷灵秀。
  “坐啊,小姑娘。”莫镖头招呼她,伸脚踢踢那几个出神的年轻镖师,提醒他们回魂啦,不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襄儿脸蛋微微烫红,款步走近桌旁,九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连忙挪动身子及板凳,挤呀挤的,空出一个座位给她,恰恰就在骆无峻身边。
  她羞涩地坐下,因从没跟这么多男人一块儿吃饭过。
  莫镖头周到地替她张罗来一副干净的碗筷。
  “谢谢。”她鼓起勇气抬头对莫镖头一笑。颊生芙蓉,看得那些大男人又是一呆。
  “别谢了,你一定也饿坏了,快吃吧。”莫镖头很同情她。这姑娘跟他女儿大概一般大吧,可怜才当了一天新娘子就落得如此下场,想必心里极不好受。
  襄儿举筷,突然愣住。
  那些菜肴一大盘一大盘的,每块肉都切得很有分量,她一时傻眼,不知从何夹起。
  “楚姑娘,用菜!”
  瞬间,五六双筷子齐齐对着她的碗殷勤飞来,下一刻把鸡鸭鱼肉叠到她碗里快尖满出来。
  她倒抽了口气,自己哪吃得了这么多?
  她尴尬的不知从何吃起,白饭都给压在下头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骆无峻起身,临走把自己的空碗推到襄儿面前,冷淡说道:“吃不完不必勉强,这里荒郊野岭没有大夫,撑着就麻烦了。”
  说完,他转身往后头客房走。
  “你不要介意,我们少镖头是一片好意。”莫镖头连忙补充。
  “我知道。”她用力点头,把部分鱼肉拨到空碗置下,这才吃起饭来。
  庭院寂寂,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襄儿站在客栈庭院的梧桐树下,仰着脸看薄云向西飘移。
  折腾人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她没有顺利到达刘家,楚府现在一定闹得沸沸扬扬了吧?还有刘家,那下聘下了一百万两银子的刘大富肯定气得跳脚。
  不管如何,她是铁了心绝不回去,除非她那么不走运被找着了,否则她宁可饿死也不回去。
  可是不回楚家,她又可以去哪里?
  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十七年来,她虽被冷落忽略,至少有三餐温饱和一个住处,而现在,她该如何违逆她的命运?
  她仰望穹苍,渴望看到已逝娘亲的慈爱脸庞,心中感到彷徨无比。
  无星无月的夜空当然不可能给她任何答案,她叹了口气,一转身,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就立在她面前,让她吓了好大一跳。
  “骆、骆公子……”她抚着胸口,这人走路都没声音的吗?还是练武的人都这样?
  “睡不着?”骆无峻淡淡睨了她一眼。
  睡前将骆家剑法九十二式舞练一遍,是他自六岁习武开始的习惯,刚准备回房就撞见她在院子里对着暗黑的夜空叹气。
  她确实楚楚动人,一群大男人走镖总是死气沉沉,镖师们许久没这么振奋了,都是因为她的原故。
  他不由的挑了挑眉看着她。
  她自从摘下凤冠后,一头黑亮的乌丝就极其自然地任由其披垂在肩上,没做妇人的发式,上绾成髻。
  难道她不曾将自己当作是妇人身份吗?
  再怎么说,她坐上了花轿,就注定是某个男子的妻子了。可是她却对嫁不成这件事,一点难过的反应都没有,反而像是卸下了无比重担。
  只有一种可能,莫非她根本不想嫁?
  “我出来透口气。”襄儿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紧绷。
  奇怪,面对那些镖师时,她可没这么紧张过,可是一看到他那双锐利淡漠的双眸,她就感到分外发慌。
  楚家里头没有这样的男人。
  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或弟弟们,每一个都和她爹一样奢华靡淫,他们的双目总是混沌黄澄,身材不是太过痴肥就是过于瘦小,没有半个像骆无峻这般身形昂藏挺拔的男子。
  虽然只相处了半日,她看得出那些高头大马的镖师们都很尊重他,似乎他也不必多说些什么,一个抬眉或敛目的神情就足以让人施行他下达的指令。
  她实在难以想象他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他的阳刚和气势绝不是她那些弱不禁风的兄弟们可以仿效的。
  “约莫十日之后就会到达京城,希望到时候你已经知道自己要嫁到哪里,如果路程不太远,骆某或许还是可以送你一程。”
  骆无峻淡淡地开口,意旨很明显,他在下逐客令。不想多替骆家镖局惹麻烦,一个来历不明以及去向未知的新娘,怎么样都不会太单纯。
  襄儿低垂着螓首没有回答。
  她该何去何从,这也是她睡不着在这里叹息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跟着骆家镖局的人,就算死皮赖脸跟着他们到了京城,她又该以何为生?
  她识得字,也会弹琴作画,可是这些有用吗?京城里的私塾有可能请她这么一个毫无教书经验的女流之辈吗?
  想到这里,她清澈的大眼蒙上一层阴影。
  顷刻间,她竟然有个天真的愿望,希望这十天的路程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第二章
  昨日积的阴云到今日全变成了雨,雨势滂沱,从白天下到黑夜,一发不可收拾。
  骆氏镖局一行人被困在小客栈中不得动弹,风势夹杂着大雨,天边暴响巨雷,天际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银白闪电,山脚下奔腾咆哮的河水,看得叫人触目惊心。
  “这真是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大雨,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哟……”
  掌柜喃喃念着。雨势大,过路投宿的人多,客栈里座无虚席,连一间空房都没有,他与女儿两个人替几十个客官张罗这个、张罗那个,忙得人仰马翻。
  “哇——”
  一阵轰隆巨响,闪电又劈倒一株大树,一桌正在喝酒闲聊,打发时间的粗壮男子个个目瞪口呆。
  “少镖头,看来我们要延后回京的行程了。”
  顾大海与骆无峻站在客栈门栏前观看雨势,幸而他们早来了一天,占了几个房间,要不然,就得和那些没房间的人一块挤了。
  骆无峻皱着眉心,盘算着下一趟镖的时间。若明后天还不能起程,定然会影响下一笔生意。
  “骆公子、顾大爷,这个……给你们当消夜。”
  芸芸娇羞地端来茶水,还附着一盘她亲手捏的芝麻小馒头,才一搁下托盘,不等回应就跑得不见人影。
  “这小姑娘喜欢你呢,少镖头。”两人坐下,顾大海笑咪咪地说。
  他们少镖头今年也有一十九了,生得俊俏又是英雄出少年,名满京城,所以上门谈亲事的媒婆不少,但可惜至今他未曾看中过哪家的姑娘,让他们总镖头和总镖头夫人急得很。
  骆无峻淡淡地啜了口茶,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镖头,我对儿女私情没有兴趣,现只想把骆氏镖局好好经营,不负我爹的期望。”
  “少镖头,你已经把镖局经营得很好啦。”顾大海连忙晓以大义。“再说婚姻大事和事业并无冲突,所谓成家立业,有了妻儿,打拼起事业来也才有意义啊。”
  他可以说是看着骆无峻长大的,若不是自己的女儿太平凡,他还真想攀这门亲事。
  “我爹娘派你来做说客的?”他根本不必猜测就直接有了答案。
  爹娘对他逼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骆家只有他一名独子,只要他人在京城里,整天来往的对象就只有管宣棠和花劲磊两名未婚的年轻男子,莫怪他爹娘会干着急了。
  一下子被看穿,顾大海搔搔头。“其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镖头和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骆无峻皱着眉,不耐地说:“顾镖头不必再劝了,我心中自有打算。”
  “你心中已经有了成亲的打算,真的吗?”顾大海眼睛一亮。“那么你看锦绣庄的柳二千金如何?柳小姐秀外慧中、贤淑温良,柳骆两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了。”
  骆无峻冷眼飘出一道冷光。“我所谓的打算是,这五年内都不谈亲事。”
  顾大海倒抽了口气。“五年——”
  老天!看来他们总镖头和夫人短期内是不必指望抱孙子了。
  正在替骆家两老烦恼之际,就见一颗小小头颅微微探出来,模样有点窘迫。
  “咦?楚姑娘,这边坐。”顾大海对襄儿招招手。他挺喜欢这个话不多又懂分寸的可人小姑娘。“肚子饿了睡不着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襄儿连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不饿。”
  为了不辜负那些替她夹菜的好心镖师,每餐她都很努力的把碗里的食物吃完才离桌,因此都是吃得好饱。
  “不饿?那你怎么了?”顾大海问。
  “是这样子的。”她小小声地说:“我房里漏水,想找掌柜借个水桶接水。”
  要不是房里真的漏水漏得不能睡,她也不会出来找水桶。
  骆无峻起身。他刚好不想再跟顾镖头谈婚事,这个话题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我跟你换房间吧,跟我来。”
  这里只有他和她是单独一个人一间房,男人让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襄儿闻言又连忙摇头摆手,十分惶恐。“不必、不必,我只要借个水桶就行了。”
  他收留她,又供她吃住,已经够恩重如山了,她怎么可以得寸进尺,还霸占恩公的房间呢?
  顾大海笑道:“楚姑娘,我们少镖头说跟你换就是跟你换,不必推辞啦。”
  “这样——”她脸红了红,福身行礼。“谢谢公子。”
  骆无峻率先踅往客房,襄儿连忙跟上去。他的步伐好大,一步可抵她三步,她要小跑步才跟得上。
  真看不出五官这样斯文优雅的男子会行步如风。两人到了她房门口,她已经气喘吁吁,扶着门框喘息了。
  “怎么了?”骆无峻扬起眉,丝毫没有察觉她的累。
  “没什么。”襄儿很快的摇摇头。
  推开房门,骆无峻立即皱起了眉头。
  她真是客气了,这能叫漏水吗?房间里简直就在下雨。
  “这里不能睡人。”他简单地说。“把东西收拾收拾到我房里,我今晚跟顾镖头、莫镖头睡就行了。”
  “好。”
  她柔顺地动手收拾包袱,相处了两天,她隐约明白他的个性。
  他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也不喜欢旁人置喙他的决定,他说什么,最好是照着他的话做就对了。
  这一点又跟她惟一认识最久的男子她爹,大大的不同。
  她爹总是听听大娘的话,又禁不起二娘、三娘、四娘、五娘的鼓吹软语,一个主意一改再改,早上说的话到晚上就不算数了,完全拿不定主意。
  “好了吗?”他就站在门外,没有跨进她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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