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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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下)-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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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色阴沉又盯住她好一会儿,定在她乳上的拇指恶劣地挲动。
  樊香实双肩忍不住瑟缩,上身却微拱,哼出细细申吟。
  轻易被撩拨,她有些懊恼想咬唇忍住,男人温热唇舌已探进,照样是吻得她天旋地转、目眩神迷。
  当他退开之时,她感觉舌下被渡进一颗药丸,口中略泛清苦,她盯巴着圆眸不明究理,欲启唇问,陆芳远修长五指一贴,按住她的嘴。
  “别说话,那是用参材炼制而成的大补药,含在舌下让它慢慢化开。”
  人参常用来吊命,他是恨她一口气缓不过来,小命被阎罗王收走吗?樊香实听话含着,让唾液融开药丸,神情怔然。
  他语气持平又道:“你想救李流玉,那就救,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望你记得之前许下的承诺,待这边的事到理过后,你卖身给我,跟我走。”
  她本能地嚅着唇要说话,湿湿软软的唇瓣挲着他的指腹,无法出声。
  她颊面染霞红,既然被下闭口令,只好点点头回应,跟着见他一脸似笑非笑,头顶上那片火似乎收敛了些。
  他又静静凝望她片刻,直到那颗参丸尽数在她口中化开,他撤开覆在她唇上的指,上身朝她倾下,宽袖掩着她。
  樊香实以为他又要吻她,双眸不禁轻合,却感觉他面颊轻贴她的,热气拂过,他的唇贴蹭在她耳畔。
  她听到他低嗄、一字字慢吞吞道:“阿实,我心中从来就无谁,直到你闯进来,于是我心里就住了人……”
  他、他说什么哪?!她瞠圆眸子,傻里傻气的,一时间分不清虚实。
  她的嘴再次被吻住,他竟也没合睫,嘴纠缠着她的,瞳心深幽幽的光迷惑她的神智。
  他在此时下手。
  扣在指间的钢针刺进她左乳上方那个旧痕。
  手段一样那么利落干净。
  樊香实仍痛到不行,眼泪一下子濡湿双颊,但奇诡的是,那痛仿佛是瞬间之事,迅速席卷而来,冲刷全身后,又迅速扬长而去……是因他专注缠绵的吻?还是他深邃如渊的注视?还是……还是……是了,是他最后说的话……
  她一直、一直想去听懂,神魂放在那个点上,rou体疼痛反倒减轻,但没办法啊,她还是听不明白……
  怎么这样?他为什么只说一遍?是怎能这样……欸,连问都没法子问,因他的舌一直、一直搅着她的小舌……
  她全身轻颤,气息渐浅,迷迷糊糊合上双眸,畏痛的泪依旧流不停,点点滴滴似都淌进陆芳远无情的内心。
  有情其实无情,当他以为真无情,偏又动了情。
  他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弹针取血,再封她胸前几到穴位,跟着拔针、止血、上药一气呵成。
  最后,他替她擦泪,俯身啄吻她的眉眸。
  他的唇在颤抖,手指在颤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无法克制地发颤。
  突然间又恨起来,他神情变得乖戾,凑在她耳边哑声道:“樊香实,等你醒来,立刻在卖身契上给本公子签名画押,听清楚了吗?”
  枕上那张秀颜宁静无语,唇色便如头一次取血那样渐转灰败,他胸中顿掀剧痛,又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感受。
  若真能无情到底,那该有多好?
  第15章(1)
  肯定是骗她的……
  肯定是!
  都说好不再骗人,怎又故态复萌?
  什么……她闯进去?
  又什么……什么他心里住了人?
  不信不信!明明就是故竟拿话诓骗她,故竟惹得她心有悬念,故竟要她连坠进梦境,神魂都没法子好生歇息。
  这一次不再是浓浓大雾,她两脚踩在绿草地上,起伏的丘陵不断延伸,她认得这个地方,是北冥十六峰的丘陵地,阿爹曾带着她在这儿垦地种田,他们种麦也种黍米……她又回到北冥了吗?
  远远、远远的那一端,有抹熟悉身影。
  她迈开双腿奔过去,使劲地跑,看清那人模样后,她欢喜大唤——
  “爹!爹——爹啊——”
  她这到高壮黝黑的中年汉子面前,顾不得自个儿气喘吁吁,一手揪住他的袖。
  “阿实怎么来了?”他褐脸带笑,粗厚大手揉揉女儿头顶心。
  樊香实圆亮眸子都笑眯了,仿佛回到幼时,想也未想便道:“我来找爹啊!”
  “你来找我,有人要找不到你,怎么办?”
  她用力摇头。“没人找我的,我跟着爹种田,还要上山砍柴打猎。爹,我身手很好,我练功夫了,公子教我好多东西,公子还教我……他教我……公子……”突然记起什么,她眉心微扭,一脸迷惑。
  樊大叔再次摸摸她的头,温声道:“阿实,你的公子在找你。”
  她突然瘪嘴,眸里泛光,却又倔气道:“他只会骗我。”
  ——樊香实!
  ——给我回来!
  朗朗晴空突然爆开一记大雷,她听到那男人恶狠狠唤她,什么斯文俊气、什么温润如玉全都死了似的,他狠起来跟阎罗大王没两样。
  她双肩不禁缩了缩,将爹的衣袖抓得更紧。
  “我家阿实长大了,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樊大叔脸上有感慨有欢喜。“回去吧,爹在这儿挺好,你不能老跟着我,阿实还有自个儿的路要走,快回去,听话。”
  紧紧抓住的衣袖不知怎地已从她手中消失。
  “爹啊——”大雾眨眼即至,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爹消失前的笑脸。
  ——樊香实!
  那怒不可遏的唤声再次爆响,她脚下蓦地一空,整个人往底下直直坠落!
  “哇啊啊——”
  “唔……”梦境里中气十足的凄唇叫喊,在醒来后仅如猫儿的喵叫。
  樊香实只觉下颚微疼,口中发苦。
  她一直想把那苦透舌根的苦味吐出去,但有人不允她这么做,硬封住她的嘴,迦她的气息也要强占。
  眼皮沉得要命,吊着千斤重的石块似的,她费了好大劲力才掀开双睫。
  公子的脸近在咫尺,眼神……唔,有些凶恶,朗眉压得有些低,眉峰有些纠结。他的手扣着她的下巴,嘴黏着她的嘴……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他在喂她苦药,自己先含药汁,再一口一口喂她。
  见她睁开眼睛,瞳心迷蒙却有神,陆芳远缓缓拔开双唇,定定看她。
  “……真醒了?”他声音低哑沙嗄,几难听明。
  “嗯……”靠卧在他怀里,提不起半分力气。
  “很好。”他摸摸她泛凉的颊,道:“你若不醒,我会过去弄死李流玉。”
  “什、什么?”她没听错吧?!
  陆芳远坦荡荡地表明恶心。“没道理她活了,你却活不成。没道理江寒波痛快开怀了,我却伤心难过。”
  她傻了般怔怔望他,见他面庞清瘦,唇上与下颚原本光洁的肌肤竟冒出小胡渣,眼白的地方隐约布着血丝,而嘴角细纹略深……如此不修边幅的公子,她似是头一回瞧见。
  他说“伤心难过”说得那样理所当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好像她当真出事,把一条小命玩完了,他真会既伤心又难过。
  肉身疼痛,心中却微热,她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气若游丝问:“我睡了很久吗?上次……我记得……是、是十多日……这一次呢?”
  “今天是第二十一天。”他声音听起来平静,目中戾气尚余,气她这么久才醒似的,又仿佛曾深进她的梦,知道她有意在那里逗留,不肯走。
  “好奇怪……没道理啊……我才跟我爹说了……说了一会儿话而已,我要跟他种田、上山砍柴,还要跟他……跟他……”
  “你哪里都不去。”陆芳远心头一凛,截断她的话。
  他将药碗凑近她嘴边,她不由得拧起眉,不太听话地抿起唇瓣。
  哪知他的眉拧得比她还纠结,一脸威胁。“张口。”
  ……唔,这男人只会仗着公子脾气凶她。
  以前他还会温柔哄她、诱她,如今他不良的底细全教她瞧清,所以也不遮不掩,火气来了就爆,不痛快就瞪人。
  但,这样才是真正的陆芳远吧……
  胡乱想着,自怜自艾地悄叹一口气,樊香实最后还是乖乖张嘴了。
  药碗轻抵着唇,她缩在他臂弯里小口、小口啜饮,跟只小猫儿没两样。
  药很苦,想到这四合院内没请仆役,那这碗药肯定是他亲手熬出来的,一这么想,她便也认命,不再叫苦,尽管喝得极慢,仍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喝完药,他依然将她搂着,如同抱着一个小娃娃那样。
  樊香实在他怀里努力、努力地呼息吐纳,但心房不太配合,即便她吸进再年空气,都觉不够,而每一下呼息都抽痛,这样的惨状她经历过,只是心头血一减,这次状况似乎更严重。
  一切都十分糟糕,却有一住极好、极好的事——
  公子抱着她,仿佛很为她担忧那样,很怜惜地抱着她。
  他的眼中不再冰冷漠然,有着火气和某些太复杂的情绪,那些情绪逼近表面,让她几能碰触到。
  只恨现下太过虚弱,好想进一步探究,好想看清,但rou体太沉重,拖累了她。
  她细细喘息,费劲嚅唇挤出声音,问:“流玉她……她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
  “唔……呵……那、那便好……”她恍惚扬唇,突然有股欲望想摸摸他清耀(月日日隹)面庞,但手臂好沉,怎么都举不起来。
  实在无法再保持清醒,她放弃对抗,让两片沉甸甸的眼皮垂下。
  “公子,我还是想睡……”喃出这一句的同时,她脑袋瓜一歪,再次睡去,那模样仿佛睡着后便不打算醒来。
  倘是当初任她冻死在那雪层底下,是否他此时就不用受这种苦?这些天,陆芳远常这么想。
  她把他害惨了,这几年来深进他的命中,深进他的血肉内,让他执着于她。
  而他也把她害惨了,让她连连受苦,可恨的是,她还受得心甘情愿……
  这几天他还想着一事,如果他未追来江北,抑或来得晚了,她最后是否牙一咬,当真自个儿动手,用那根钢针朝胸上旧伤直刺?
  他能想得出答案,正因猜测得出,才会泛出满额满背的冷汗,五脏六腑俱震。
  “阿实,你胆敢再睡到不愿醒,我真会弄死李流玉。”
  威肋之语徐缓低柔,幽幽如吟唱,睡去的人像是听见了,身子不禁轻颤了颤。
  他将她拥得更紧一些,让她的背心贴着他左胸,指按在她手脉上,搂着她行气,源源不绝的真气从手脉进入她心经。
  “阿实,快点好起来,你还要卖身给我,你不好,我可亏大了。”
  他的声音一路追进樊香实的黑梦中,听到他的威肋,她无奈又气恼,想回嘴,出口却无声。然后他说她若不好,他要亏大了……欸,她才想问他哪里亏大?顶多是……顶多只是她好不了而已……
  咦?脸上湿湿的……
  她在哭吗?
  不……不是的,她没哭,那、那里谁掉泪了?
  突然而生的一股渴望,渴望去看清,那股是气灌注在心魂里,被黑梦拉扯住的她几是使尽吃奶的力气,才让神魂挣开那层厚重黑云,勉强使役太破烂的rou体,细细掀启两道眼缝。
  头往后靠在男人的颈窝,她眸线缓缓往上挪,觑到有泪挂在他下颚。
  他没睁开眼睛,怀抱她却如入定一般,全身真气蒸腾。
  公子……哭了……
  有、有亏这么大吗?!
  她脑中千思万缕,有太多的不敢置信。
  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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