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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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烙-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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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千回看了看他,菱唇抿起倩笑,小鸟依人地偎进他怀里,一如以往的捉弄,“人家舍不得你弄脏脸尺,想想,你这张脸已经够乏善可陈、够不惹人注目了,要是又弄脏,那不就更惨了吗?人家是为你好,怕这一路上你顶着一身灰头土脸难看。”
  曲翔集听着她的嗲声娇嗔,心里却有另一层领悟。
  她在存心捉弄人还有想转移话题的时候,都会来上这么一招!
  从不知道人的外貌能被发挥到这等地步,但季千回让他见识到了。
  而究竟是什么事让她想瞒他,他真的很想知道。
  对于近在咫尺的这团谜雾,他暗暗立誓:非解开不可!
  沁风水榭,依旧景色潋渝,仍然拥有不属于人间的美景。
  可惜,重重杀气扼杀一片风光,一名身穿银线绣月白长衫的男子正悠哉地扬扇走在穿山游廊中,自得其乐。
  这是男子一年多来首度发自内心的真切怡然,神情愉悦得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一道浓浓杀气紧跟着。
  是没有察觉,还是故意不察觉?只有他自己知晓。
  一封短笺在手,读完后,俊美的脸上更是带着深切笑意,仿佛此刻世上已无何事能让他蹙眉不悦,想必这短笺上有令他欣喜的好消息吧!
  须臾,他开了口:“培,再不现身就别怪我将你当刺客看待。”
  话落,邢培的人也落在他眼前。“为什么这么做?”
  “怎么做?”他也会质问他了?
  凤骁阳抿起淡然浅笑看着一向忠心不贰的邢培,等着看一旦自诩忠心的人起了异心,会是怎生的面貌。
  “对冷焰,你让他失去心爱的女人;现在,你又利用季千回,要她到五台山取烙火玉,你应该知道五台山的武林大会根本就是——”
  “是什么?”狭长的黑眸有太多的深沉心机,无情地梭巡,足以教被看的人机伶伶的打颤。“培,这与你无关,别多事。”
  “我们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你以为你身边还有多少人甘心为你所用?”
  他担心也忧心,经过那事之后,他奉为主子的男人性情骤变,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凤骁阳。
  “你不也嫌季千回不够格进我沁风水榭?”真奇怪呵,他这么做不是替他挡去季千回,让他永远不会再看见她在水榭中进出,他还有什么怨言?“我替你解决麻烦了,不是吗?”
  邢培摇头,怎么都无法相信说这话的人是凤骁阳。“这不是你,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我又该如何?”凤骁阳收起短笺,重新扬扇。
  “别逼我离开,若你真把我当作朋友,收回成命让她回来。”
  “我不,你也别想去通风报信;更何况,不是我浇你冷水,当初也是有你帮忙,千回才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的,不是吗?”
  “你……”
  “人各有命,这该是千回的劫,无论你怎么阻止都没有用。”
  “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他想要的再单纯也不过,只可惜……“我要北武林,烙火玉是统驭北武林的证明,北武林各门各派莫不以它为尊为首,我要得到它,统驭北武林。”
  “但它根本不——”
  “千回会得到。”轻摇折扇走过邢培身旁,凤骁阳当真不怕他突然动了杀气动手伤他。
  “你怎么能如此笃定?”
  “天机不可泄露。”转进通往西厢房的月洞门,这是凤骁阳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究竟,对你忠心的人会得到什么下场?”邢培望着月洞门,喃喃自语。
  冷焰对他尽忠,得到的下场是永远失去心中所爱的女子,含悲带怨地离开沁风水榭并且不时前来偷袭他,尽管屡次失手却也从不死心。
  而季千回对他虽谈不上忠,但至少也将他的话视若圣旨般必遵无疑,可是她将得到的下场又会是怎生的凄惨?
  对凤骁阳而言,除了她,他们这伙人究竟算什么?难道只是一颗颗任由他摆布的棋子,伤了、死了都与他无关?
  “别逼我叛离,凤骁阳,千万别逼我!”邢培痛苦低语。
  自冷焰一事后,他对“忠心”二字已然生疑,如今疑虑只有更深,没有减少。
  “二、二哥!”
  朱门开启,窜出的俏丽女子看清门前站了啥人后兴奋地大叫一声,跑跳着冲进来人怀里。
  “哇呜!你这小猪仔还是跟以前一样重哩!”
  曲翔集状似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将益发俏丽的妹子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引她咯咯直笑。
  落地后,曲翔喜向门里高声喊叫:“是二哥!二哥回来了!”
  她这一吆喝,里头立即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可见来人为数不少。
  浩浩荡荡地冲出门迎接的景象教季千回看得瞠大双眸,而他会带她到陈绍府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转眼间,曲翔集已经被围在家人仆役里,与季千回之间隔了道人墙。
  季千回在一旁静静看着,脑中思忖着他带她到陈绍府的用意。
  他带她到这儿,足以知道他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得到结论。
  或许他防她,但也将她当朋友看,要不怎么会这么做?
  粉唇抿起笑意,也许她太过防人、太过多疑,他是真的只想到五台山观看此次武林大会的盛况而已。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与他同行以便就近监视。垂下眼帘沉思的她,再抬起眼时,曲家府里上上下下欢迎曲翔集归来的热切令她明了自己并不属于这里,一抹惆怅突如其来地窜上心头。
  是一家人才会有这番等待与热烈欢迎的场面吧?她想,因为从来不曾有过所谓的家人,所以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有何涵义,只是看着看着,心会泛酸。
  是羡慕还是嫉妒,她不知道,但很清楚这与她无关。
  她是季千回,是有记忆以来便看尽人情冷淡、利欲薰心的季千回,是立誓要快意恩仇、惟我恣行的季千回,这种温情与她无关。
  悄悄离去,也省了道别的言语,与他……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普通女子,还是会对人动心便可,毋需再多。
  看着热切围起的人墙和被圈在中心的曲翔集,她且看且退,一步步,原以为可以退得干脆、退得漂亮,怎知道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感情已沉陷得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还深。每退一步,脚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难举,缓慢得像老牛拖车一般,仿佛内心在等待、在期盼他会发现她的离去,出声留住她。
  然而,留住又怎样?不留住又怎样?她自问,以往笑看素流斋里误陷情网的姑娘,如今这被笑的主角儿换成自己,才知道动情生爱的人是无法做到真正洒脱的。
  怎么回事?她抬手轻敲自己脑门,讪笑自己怎么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季千回摇头嗤笑,老天爷,她向来自视甚高,不觉得情爱之于她有何意义可言,但是意外遇见他,竟意外动心,意外识情知爱。
  这样该足够了吧?看多了素流斋里头的姑娘与寻芳客间,屡屡因身份、门第不符而使得无论再如何坚贞不移、定若磐石的情爱也不得善终,最好最好的不过被收纳为妾,那一场场、一出出的情戏,够她警惕了。
  转眼人间土一坯,无关风月无关情。
  她有太多事得做,情爱必须抛在脑后,更何况是尚未开始便知结果的情爱。
  退离人墙约莫二十尺多,几乎已看不见曲家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也看不见曲翔集到家时一脸愉悦的神情,她转身隐没在人来人往的大街里。
  心,像刚被人挖了洞似的直觉虚无。按着心口,莫名的,她竟有了这样的感觉;这样空洞的茫然之于她,陌生多于熟悉,错愕多过难受,她也是普通人,也会有噬人的感受哪!
  动了情爱的人便会如此吗?她不禁自问,也想找出答案,可惜无人可供解惑,只好自己告诉自己:是的,动了情爱的人就是这样。
  哪怕令她动心的人对她并无任何感觉。
  关乎情爱,先动心的那一方注定落败,她认栽了。
  或许他在武功修为不如她,但收拢人心的功夫绝对在她之上。
  要不,她怎么会被他收拢?
  八面玲珑——这个称号他当之无愧。
  而她,并不适合。
  “好了、好了,你们就饶了我吧!一路上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让我好好休息嘛!”在家人、府中仆役超乎常人所能想象的热烈招呼下,曲翔集赶紧讨饶:“我带了个朋友回来,让我先招呼招呼人家免得失礼嘛!”
  “还敢说!”曲家大公子,如今已揽下一家重担的曲翔龙狠狠槌了他一头包。“一出门就不晓得回来,连正经事儿都不做,还敢说辛苦!”不想活了他!
  “是、是、大哥,小弟知错,不过咱们曲家有您曲大公子在,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哪里还用得着小弟?翔集惟一会的就是吃喝玩乐,难不成您想让曲家一夕之间由北方巨富成为街上乞丐?要是有志于此,小弟倒是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去!你说那什么浑话!”最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二弟,油嘴滑舌,明明一张标准商贾的嘴,偏偏只会拿来谈天说地,只会拿来结交江湖中人,一点正事也不干。
  “二哥,你不是说带了朋友吗?在哪儿、在哪儿?”曲翔喜跎脚眺望。嘻,二哥很少带江湖朋友回家哩,她不能像二哥一样行走江湖、游遍五湖四海,至少能看看江湖中人也不错啊!“是武林高手吗?功夫很好,连你都败在他手上吗?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不打不相识,还是把酒论英雄,相谈甚欢?”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要我怎么答?”曲翔集捏紧三妹的嘴笑道:“是你一心想见的江湖侠女,人不但长得美、武艺高强,也很会做生意,更绝的是人家比你二哥我还会挥霍败家。”
  “真的?”曲翔喜眼前倏地一亮。“在哪儿?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她满心期待。
  曲翔集向人墙外“指,所指方向立刻让出一条路,可尽头却是空无一人。
  “二哥,你说的女侠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千回?”曲翔集走出人墙。她人呢?怎么不见了?“千回?”
  “二公子,您在找谁啊?”最外圈的家丁满脸疑惑地问。
  “刚才不是有个美艳动人的姑娘站在我身边吗?穿着玄王双色相衬襦裙的姑娘,你看见没?”
  玄玉双色的襦裙?姑娘?家丁偏头想了好一会儿。“啊!您是说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是,就是。你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啊!”
  “娇滴滴还用得着你说,她人在哪儿?”
  “不知道,一转眼就不见了。”家丁搔搔脑门。“是不是被咱们吓跑了?”静心想想,他们一伙人迎接二公子的阵仗挺骇人的,或许那姑娘被吓跑了也不一定。
  走了?曲翔集瞠大眼,不假思索地揪起家丁衣襟,吼出的声音大似春雷:“你看见她往哪儿走了吗?”她走了?一声不吭?
  “二、二公子……”
  “快说!”
  “二弟?”从没见他脸色如此骇人的曲翔龙疑惑地看着他。“放开他,你的朋友会离开与他无关。”
  曲翔集依言松手。大哥说的对,千回的离开与这家了无关,但是——
  她为什么连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他带她回府为的是什么她难道猜不出来?
  这段日子以来他想通、也决意顾全自己的本心,不论她是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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