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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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大老爷-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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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斜眼睨着榻内那颗“肉球”,那颗“肉球”也斜眼瞅着他,突然,“肉球”滚将过来,挤到他身边,小手抓向他的襟口。
  游岩秀挑眉,按住自个儿的衣襟。“想干么?”
  “娘娘咂咂……”钻钻钻,爬爬爬,小圆屁干脆坐上亲爹的肚子。
  “不行!  这是我的。”游大爷紧拽着怀里的扁长朱木盒,那是禾良给他的,是他的,谁都不能拿。
  “阿滴啊阿滴啊……呜呜……呜呜呜……”大眼睛再度无比可怜地泛开水光。
  “不要给我使哭招!”压低声音,他说得咬牙切齿。
  “呜呜呜……”小小爷要哭便哭,不接受威胁。
  游大爷兀自不语,眯起美目瞪娃儿。
  “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唔……”加重力道,小小爷还没使出全力,亲爹的大掌已捂了过来,按住他的小嘴。
  “好啦好啦,给你看啦!  ”生气。
  他真后悔之前曾把装满糖的朱木盒拿出来对儿子显摆。
  取出扁盒,略迟疑地打开盒扣,游岩秀忽地出手极快,不知取走什么。
  “你看,里面什么也没有,空空的,这下子高兴了吧?”他大方摊开空盒。
  娃儿哪里也不看,眼线狐疑地晃动,最后停在他收握成拳的那只手上。
  榻内安静,爷儿俩又陷入无声的对峙,大眼瞪小眼。
  瞪瞪瞪,一直瞪到孩子那颗红红小鼻头又在抽动,似打算酝酿下一波猛烈的惨哭,游大爷终于咬牙切齿地让步了。
  “吼!  好啦!  ”头一甩,他极不甘愿地张开五指,有三颗小小的“蜜里菊花糖”躺在他掌心里。娃儿见糖眼开,小嘴顺顺两声,一条透明银涎竟然就从嘴角垂滴下来。
  ……还能如何?
  游岩秀认命低叹,拿了一颗菊花糖喂进孩子嘴里,自己也跟着吃了一颗,还剩下最后的一颗,娃儿很决地把嘴里的糖吃掉,胖手抓着他的指。
  “阿咂咂呀呀呀……”
  “你吃那么多,迟早牙会烂光光。”虽这么叨念,他还是把最后一颗糖送进孩子呀呀出声的小嘴里。“瞧,什么都没了,真的空空了,你还要,老子也生不出来。”
  “呵……”娃儿晃头晃脑尝着好滋味。
  游大爷继续嘀嘀咕咕、叨叨念念,最后抱着儿子起身,他倒了杯水喂他,原想给孩子漱漱口,但孩子哪晓得要把水吐出来,直接就吞进小肚里了。
  随便了,他没力气再与小小爷周旋,抓起衣袖揩揩孩子的嘴角和下巴,爷儿俩再度倒回榻上。
  这会儿,他把两边床帷放落,帷内幽幽暗暗,孩子滚了会儿,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叼出一条娘亲的帕子,抓着帕子咬啊咬,啃啊啃,边咬边啃边滚,一滚,又滚回亲爹身边,然后大眼睛变成眯眯小眼睛,眼皮沉沉,想睡了。
  睡吧……曜儿乖乖,娘疼疼,曜儿乖乖,娘惜惜……睡吧……
  禾良没来哄孩子,他来哄。
  可,他哄着孩子,有谁会来哄着他?
  有谁呢?
  有谁呢……
  秀爷想喜欢,就去喜欢,想在意谁,就去在意,而我……我会顾着你的。
  我顾着你,我说过的,一辈子都顾着你。
  我要和秀爷做一辈子顾来顾去的夫妻。
  禾良的脸,禾良的声音,甚至是禾良的气味,全追进他的梦境。
  他很喜欢,想紧攀着不放。
  能睡着,很好。
  能作梦,很好。
  梦到禾良回到他身边,很好很好。
  但,当梦里的颜色变淡,他心脏狂跳,蓦然记起这一切尽为虚幻,他不能睡,得醒,得醒啊!他要去找禾良,禾良下落不明,离家这么多天,禾良一定很害怕、很想家,想孩子、想他……
  梦中的那只柔荑放开他了,他一惊,长身陡震,杏目厉瞠。
  “别走!”翻袖去抓,好用力握住,他当真抓到妻子的手,戴着开心铜钱串的柔嫩手腕。他双目紧紧瞪着眼前人,瞳心精光乱窜。“禾良……”他薄唇掀动,下意识问道:“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我?”
  坐在榻边的人儿眸中含泪,泪中带笑,道:“我没要走,没有秀爷,我哪里也不去。”
  是梦?非梦?
  游岩秀懵了,俊脸透白,无法言语。
  第10章(1)
  禾良在离家十天后,终于返回。
  花三一行人将她安全送抵游石珍手里,可惜当时小范已先行赶回永宁,没能及时带回好消息。
  于是乎,游家珍二爷连夜赶路,务必以最快之速将嫂子送回俊美兄长怀里,因为再迟些,恐有大变,俊美爷一旦变成疯魔,所有的事必定脱序,那腥风血雨的情状,非常人所能预想。
  禾良于子夜时抵达家门,德叔听到守门的家丁来报,从自个儿小院落冲出来时,袄衣盘扣来不及扣上也就算了,脚下的鞋还穿反了。
  当家主母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之事,在深夜里如野火燎原般传开,金绣和银屏也都跑出来相迎,但“渊霞院”仍旧安安静静,雪花谧谧轻落,灯笼淡淡摇曳,月光映出一院子清冷。禾良还没踏上回“渊霞院”的回廊,德叔和其他仆婢已跟她千叮咛、万交代,说了许多又许多——
  “少夫人,您心里最好先有个底,等会儿若见到秀爷啊,他这个……”
  “少夫人,您自个儿小心,秀爷他这些天有些……有些半疯,他那个……”
  “还有啊,少夫人,关于‘丈棱坡’鲁大广那桩命案,来阳县衙门前天已经破案,听说是这个……
  “少夫人,秀爷说他虎毒不食子,把一直哭不停的小少爷拎回内房去了,还有他、他手好像有伤,袖子沾着血,还在笑,少夫人得那个……”
  这个、那个的,禾良愈听,心悬得愈高。
  哪知一走进“渊霞院”寝房,她胸口跳得更厉害,几要燃尽的那盏小油灯闪着微光,尽管稀微,仍可让她瞧见桌上的一些些血迹、带血的小刀,还有那颗啃到一半的带血鸭梨。老天!他是削梨削到把手也削进去了吗?
  她连忙走到榻边,撩开床帷,榻内的景象让她双眸一下子湿润了。
  丈夫和衣而眠,连靴也没脱,孩子则裹着棉被、蜷在他腋窝处熟睡着,睡得圆颊红暖、小嘴微张,那只原先装满金色菊花糖的朱木盒摊开搁在床头,里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剩,然后……是丈夫的手,他的左手裹着巾子,血渗出来,虽止了,那红印子没再扩大,仍相当地触目惊心。
  她小心翼翼控制呼息,太重的话,胸口会痛。
  她小心翼翼捧起他的伤手,正苦恼着该怎么解开巾子才不会弄疼他,男人却在此时猛地睁开双眼!
  他低吼一声,紧扣她的右腕,然后……死死瞪着她,仿佛她是随夜风而返的一缕梦魂。“秀爷快放手啊!瞧,又渗血了……”禾良压低声量,不敢挣扎,他拿受伤的那手紧抓着她不放,害她心惊胆颤,痛得要命。“秀爷都不觉疼吗?”
  游岩秀陡然惊喘,刷白的脸色瞬间浮现虚红……痛吗?痛吗?
  他感觉得到疼痛啊!
  所以啊……所以,眼前的禾良是真的,不是梦,是真的,禾良从梦里走了出来,回到他身边了。是吗?
  游岩秀傻住了,傻得很严重,傻傻放开手,傻傻由着禾良帮他重新处理伤口。
  那条染血的巾子被解开,她手劲很轻,怕弄疼他。
  游大爷却什么都不在乎了,即便是痛觉,在他心里、脑海里全都自动演化成快意,无比的快意,难以言喻的快意,让他薄唇恍惚地拉开笑弧,久违的小梨涡轻漩而出,傻傻盯着她。
  清理过后,禾良赶紧从床头柜中取出一个常备小药箱,打开金创药,在他虎口处撒药粉,撒得满满的,确保药粉有深浸到口子里,接着再拿来干净的白色长巾,帮他把伤手重新包扎好。
  弄妥后,她淡淡吁出口气,抬睫,发现丈夫的目光仍痴痴锁住她的容颜。
  她心一痛,不禁轻语:“秀爷伤了手,流好多血,怎地不帮自己上药?”
  他想也未想便答:“禾良回来就会帮我上药。”
  禾良坠着泪,呼息窒了窒。“……你就是要我放不下心吗?”
  “你真的回来了……是吗?是吗?”他喃喃低语。“那天载你们去西郊的老马夫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们回来,正要进林子里一瞧,才见到金绣摇摇晃晃走出来,她被迷昏,你也被迷昏,那人把你带走了。禾良,我找不到你,把永宁城内外全都翻遍,就是找不到你……”顿了顿,喘息。“……二弟说,你被带远了,肯定出江北地界了,得直接跟‘飞霞楼’接头……我要去找你,不想继续等在这儿,没有我,‘太川行’还能活,没有你,我……我……”该怎么活?
  “秀爷……”
  他这些天的情况,德叔和府里仆婢适才全跟她提了,被人带走的是她,他却瘦了一大圈。禾良努力稳住声音,笑着,尝试放松语气。
  “没有我,秀爷上榻连靴子都忘了脱,怎么办才好?”
  游岩秀似乎还没完全回神,两眼绝不离开妻子容颜,呐呐道:“孩子上榻睡,我有帮他脱鞋,还帮他洗脚。我没有脱靴,等醒来,我要去找禾良,找到你,你就会帮我脱靴了。”热气再度在眸底聚集,禾良怜惜地摸摸他的脸,点点头,片刻才说:“好,等会儿我帮秀爷脱靴、帮秀爷洗脚,洗好脚才好上榻睡觉啊!”
  语毕,她倾身抱过孩子。
  娃儿好些天没睡好,今晚有半疯的爹陪着,分食那甜滋滋的菊花糖,又有娘亲的香帕任他啃咬吸吮,终于睡沉沉、沉沉睡,此时窝进娘亲怀里,他小嘴兀自顺了顺,眼皮动也没动,仍旧深眠着。
  禾良忍住心中激荡,怕搅了孩子安眠,仅轻轻吻着孩子的头,吻了又吻,然后,她这才起身将娃儿移到大摇篮里去,让他枕着他的小虎头枕,盖着小暖被。
  安置妥当后,她直起腰,甫转过身,就被拉进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性怀抱里。
  游大爷紧紧跟在她身后,疯到这当口,脑子里那条正常的筋终于接上。
  他发狠地搂紧她。
  禾良回来了。不是梦。
  禾良活生生、完好无缺地在他怀里,不是梦。
  等等!
  “秀爷,干什么?你的手有伤啊!”
  妻子的讶呼游岩秀恍若未闻,也不管手伤,直接将怀里人打横抱上榻。
  他神情紧张,目光炯炯,在她脸上、身上梭巡。
  “禾良,你有没有怎样?哪边受伤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她用力摇头。“没事、没事的。钟老板只是把我带走,我嗅了一些迷香,后来‘飞霞楼’的人帮我解了,我好好的,没事。”
  “迷香……‘飞霞楼’吗?”
  丈夫说得咬牙切齿,恶华的光在美目里闪烁,瞧得禾良不禁胆颤心惊。
  禾良确实该惊,因为游大爷此时项上那颗金贵脑袋瓜全面复活,恩怨交缠,情仇横生,欲报复对方以消心头大恨的计略正似雨后春笋般狂冒,又如锅中滚水的热泡,噗噗噗直翻腾。
  不愿他再掀事端,禾良拉拉他的袖,将他的心魂扯回。
  “禾良,别怕,我会跟他们讨公道,你——”
  “秀爷那时是不是很痛?”她忽地一问,眸光如泓。
  “什么?”
  “……我打秀爷的那一巴掌,很痛是吗?”抿抿唇,她吐气如兰又道:“方才德叔也跟我说了,'  丈棱坡‘那位鲁爷的事已经水落石出,跟’太川行‘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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