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心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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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心锁-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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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交过手,称不上熟识。”他淡然说着,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们相识在八年前的武状元擂台比试,两人是龙争虎斗至最后一关的对手,武状元的荣耀就争持在两人手中。
  那时,他是个肩负振兴本家责任的黎民百姓,骏武已是个狂妄傲世的小王爷,同时也是呼声最高的武状元人选。最后一战时,骏武狂恣的笑容像是胜券在握,谅他打都不敢打赢他。
  但是,君设阳的武功硬是胜过他一筹,很快便分出高下。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很清楚,落败那一刻,骏武含恨怨毒的神情。
  君设阳望着睽违已久的他,冷漠的神情下,已经开始思索:此时此刻遇到这个人,是巧合抑或设计?
  然而,见他笃定执着的模样,君设阳已经可以确定,他是专程找来的。
  “噢,还有云泽公主。”骏武踱向酸枝木椅,转个身,像是耗尽力气似的猛然坐下,长吐一口气,“你也很久未见了吧?”
  云泽眨了眨双眼,乍然听闻他的名字时,因为久远的记忆而轻轻颤抖。
  当这个男人还是少年的时候,曾经做过血腥的事,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人,她悄悄地缩向君设阳的身后,小手绞着他的衣摆,想要隔绝视线。
  “公主,怎么不见我?不认得我了吗?”骏武阴恻恻地笑着。当他看到云泽畏怯又茫然的目光,得意的笑弧便勾了起来。
  看样子,他收到的消息不假,她的胆子特别小,连什么时候打过照面,都已经完完全全不记得。
  云泽全身抖瑟,无法回答,逃开他的目光,像是逃开随时会扑上来咬人喉咙的猛兽。
  和他的牵扯应该不只于十年前,这些战栗与恐惧,近得好像十天八天前才体验过,有着诡异的熟悉感,让人好不安。
  而且,当他乍然现身时,她几乎看不清楚他——和在书楼被袭那天一样,直到君设阳精准地叫出称号,她才感觉环绕着他的红雾散去,重新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
  她喘息着,不期然嗅入一阵阵兰麝之气。红雾与这特殊的香调,使她陡然忆起——潜到书楼去的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特征!
  她震骇地瞪住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骏武小王爷揉揉自己的左腿,像要揉散酸疼,表面上礼貌,其实讥诮损人。
  “真是抱歉,‘君大将军’定居到颢城,本小王爷却不曾过府拜候。”
  他的语调在提及君设阳的头衔时,十分不是滋味;维持着表面上的笑容,其实气势剑拔弩张,像是来讨债兼寻仇。
  气氛着实怪异,他像冲着君设阳而来;虽然不明白两人间有什么过节,云泽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好说。”以不变应万变,君设阳冷淡以对。
  “都怪我这条腿不管用,做不了主。”骏武小王爷笑着,摆明了要挖苦人。
  云泽惊诧地望着他的动作。他的腿瘸了?
  她记得闯入书楼的是个四肢健全、孔武有力的男子,那双进退自如的长腿可没有半点缺陷,难道雷同只是巧合,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伤吧?自从被你的掌风扫过之后,我的腿就废了。”
  君设阳不置可否,只是冷然地望着他唱作俱佳。
  “我常常在想一个有趣的问题。”他趋上前,低声地说道,“如果当年擂台比武,招考武状元是我胜出,今时今日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多想无益,事实是你输了。”君设阳淡淡地点出事实。
  而事实,永远比幻想更有力!
  表情扭曲了一下,骏武小王爷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夺魁,今日在皇上面前受重用的是我,在颢城大兴土木建造将军府的是我,娶了云泽公主、荣升驸马爷的人,也会是我!”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身边的美貌女子满是嫉恨地瞪了云泽一眼,像是不满她在骏武小王爷心中的地位。
  “如果我胜出,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该归我的。”他低吼,心中犹有不甘。
  结清前债的时候到了!
  电光石火间,君设阳霍然明白,原来闯进府里的人,真是他!
  他来挑衅,虽然没有挑明,但他是来丢战帖的!
  这些年来,他断断续续听过骏武小王爷的消息。八年前,他落败下擂台时,左腿已经微跛;而后不久,他便以伤重为由,隐居起来,不轻易见人。
  难道说这些年来,他并非修身养性,而是一直怨恨着他?一直以为他打下的军功本该归属于他?难不成他还认为,就算胜败角色互异,他也会立下同等或更好的功劳?
  君设阳不这样以为,他可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取代的男人!
  “技不如人,理当服输。”他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语,“活在幻想里的确很快乐,但时光无法回头。如果你要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当年就应该在擂台上打败我。”
  失败者!在君设阳的手下,他是个失败者!是君设阳让他这天之骄子前程尽毁,是君设阳让原本该稳稳抱走武状元头衔的他一无所有!
  他不能忍受失败!他已经置身在地狱间,但他发过誓,死也要君设阳垫背!
  骏武小王爷一咬牙,含笑于面,却暗恨在心里:“‘君大将军’好见解。”只可惜挡在他前头的、敢胜过他的,都要死!
  他指示身旁的女子:“青青,过来见过君大将军和云泽公主。”
  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前,盈盈一福。
  那姿态、那神韵,让云泽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曾经共度过一些时日,但她又十分肯定没见过这女子的模样。
  等等,她手腕上戴着什么?
  云泽的眼神往下轻移,见到一只雕工精细的翠玉荷叶镯,环住青青的皓腕,玉光莹莹、鲜嫩映水,属难能一见的珍品,她记得她见过。
  然,何时见过?见谁戴过?她……还要再想想。
  而青青暗暗朝君设阳瞥去的眼神,含怒带怨也令他一怔,似乎曾在哪儿见过。
  “公主与青青可称得上是旧识,日后可以彼此往来。”骏武小王爷别具涵义地说着,眸中有着不为人知的诡计。
  是旧识吗?云泽的心里打了个大问号。
  “今天和‘君大将军’真是相谈甚欢。”骏武起身,青青搀扶着他,“但愿以后还能与‘君大将军’切磋琢磨。”
  “一定奉陪。”君设阳单刀直入,“但是动手请光明磊落,我向来不欣赏暗里放冷枪的对手。”
  “你这是在意指什么吗?”骏武小王爷故作惊诧,“我的双腿已经废去一半,这一生再难飞檐走壁,要偷偷摸摸,只怕不可能啊!”
  “是吗?”君设阳未置可否,只是撒开唇角,目送他跛着离去。
  到底骏武小王爷的腿是否真废了,大概只有天知、地知、骏武心知,与君设阳了然于胸了。
  自从骏武小王爷出现过后,云泽的神色便显得有些呆滞,回程的路没说上几句话,与之前兴奋出游的小麻雀模样判若两人。
  她频频深呼吸,像要抗拒什么压力,却始终不得效果。
  回到将军府,云泽几番看着君设阳,欲言又止。
  心里暗忖着,该不该告诉他,她已经想起了闯人书楼者的特征?该不该告诉他,那个人和骏武小王爷给人的印象十分类似,几乎是同一个人?
  只是,那名闯人者健步如飞,而骏武小王爷却连走在大平地上都要人搀扶,这令她无法那么肯定自己的判断力。
  她不自觉地缩了回去。话还是不要乱讲吧,万一说错,弄拧了场面,可能将演变成王爷府与将军府之间的对决……
  “想什么?”回到栖风阁,君设阳圈紧了她纤瘦的身子,让她坐在膝上。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咪,脸色差得可以,特别惹人怜。
  “没,没事。”云泽忙不迭地否认,深怕自己不小心,泄漏了什么。
  君设阳一语未发,定定地凝视着她。
  之前,调查谁到将军府捣鬼的行动早已展开,虽然闯入者的轻功高明,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不多,但是分析动机与原委,每个迹象都指向惟一有嫌疑的骏武小王爷。
  而今日他挑衅地来到跟前,只是让他更肯定了之前的揣测。
  当他、云泽、青青与骏武小王爷齐聚在一堂,感觉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四个人缠绕住。不只是他,君设阳甚至可以从云泽的反应,猜测到她与骏武小王爷有过交集。
  而他要知道,那个交集是什么——
  云泽摇着头,语气堪怜:“别问我,我一点都不愿再想起。”
  他坚定地抬起她的下巴,温柔也霸道地说道:“但是我要知道,关于你的每一件事。”
  “可不可以不说?”云泽苦苦地哀求着,“那件事已经过去良久,现在说它又有何益?”
  “只要还让你害怕的,就不曾过去。”他毫不退让,“说出来,可以帮助我更周全地保护你。”
  就是这句话,让云泽的心意软化。
  他总是有办法把话敲进她心灵最脆弱的一角,用他自己,填补了她心里的空洞。
  云泽叹了一口气,心知拗不过他,只好投降。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他。”她深吸一口气,闭目说道。
  君设阳微微一诧。温柔如云泽,竟也说得出情绪如此强烈的话语。
  “为什么?”他拧起眉,情知内情一定不单纯。
  云泽顿了顿,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十年前,我们一干皇亲到颖城避暑山庄。那时,边疆仍然战火连绵,有个庄稼汉因为没有粮食喂饱妻儿,硬是闯进避暑山庄里行乞。”
  “他一见着我和雪辉,就跪下来拼命磕头。这原本只是很单纯的求援,打点些粮食就能让他带走,但是骏武小王爷却闻风而来……”
  君设阳抚着她的长发,也不催促,让她顺口气才说话。
  “他一口咬定庄稼汉图谋不轨,甚至当场抽出带刀护卫的佩剑,不分青红皂白地解决了他。我当时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他一刀刀地刺着,嘴边有野蛮的笑容,将那尸首刺得面目全非,而他却放声大笑。”
  也许真如君设阳所说,这件事还没有成为过去吧,否则在她心里,为什么还会把那一日的情景记得如此清楚,每一幕都逼她战栗不已?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看到人性最残忍的一面。骏武小王爷笑得好开心,他尽了兴之后,若无其事地到池边洗净长剑,连一点点不安都没有。”
  君设阳恍然大悟:“所以从那天起,你对血、对带刀的武士,就有了恐惧?”
  “嗯。”她点点头,好脆弱、好无助,“你知道长剑捅进人体,人所发出既绝望又痛楚的叫声是什么样子吗?”云泽害怕地颤抖,“最可怕的是,骏武小王爷居然以此为乐,他草菅人命,甚至当父王问起,还以护驾为由,推挡一切罪行。”
  这就是皇上提起过、却不肯深谈的“那件事”?
  心中有着隐隐的怒气,枉皇上声称多么疼爱云泽,却查都不查、治都不治让她如此惊惶的人!
  “没事了。”君设阳拥她人怀,迭声安慰着,“有我保护你,我在这里。”
  “那是我所见过最血淋淋的一幕。”云泽软软地偎近他颈侧,因为害怕,想要汲取温暖,因而将他抱得紧紧的,“我以为所有的武夫都像他那样,酷爱血腥,所以只要想到必须嫁给你,心里就好怕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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