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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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人-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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媲司天监,官拜正四品。”
  端王踱了两步,朝窗外看了看后显得忧心忡忡,又说:“直至去年三月,司天监魏弦突然告老辞官,另一位少监也还乡守孝,此人便入主司天台成了主事,因为多次预料国之祸福,为百官所敬畏。此人从不参与朝堂政事,平素不下观星台,故而没多少人见过他的模样,我只知这人,唤名贺青。”
  “贺青。”她睫毛明显地颤抖一下,“那便是他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必来寻。’贺楼氏,与我同根。”
  再抬眼,她的眸子亮得惊人。“他是我的兄长。”
  听闻这后半句,他竟没来由松了一口气。“兄长?”
  “他虚长我几岁,我自然要唤他一声‘哥哥’。想不到……想不到他如今已是能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了,唉唉。”
  “原来如此……我虽从未与他相交,但听旁人描述是十分有天赋和才华的,像这等纵观国运天命之人,历朝历代得天子宠信而有别于六部实属常事……只是不知他的权利竟达到了如此巅峰,能使天子下那样的诏文!”
  听到“诏文”二字,笑笑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想来端王所说的“大麻烦”就是这件事了。
  果不其然,端王深看她一眼慢慢往下说,字字都令人心惊肉跳:“其中一句,‘天之炎火,或出西方,遁于地而游走于野,七年,渐行东方,降皇城生异祸、主鬼宿,乱乾坤而后诰天子命。’”这样的诏无疑平地惊雷,活脱脱佐证了江湖上对“炎景”的说法,将江湖之争端到朝堂之上而演变成了天下之争。
  “蓝州与‘炎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是谁都知道的,而上面这段话来看,‘炎景’又不可能只是件死物,所以我推测,应该是指一个人。而这百里城池之内,鬼宿星——正指我王府坐向!”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些细小且莫名的光芒在里面,似要直锁进她的灵魂深处去。“你的出现悉数吻合这些条件……我虽然不知背后具体情况如何,但他必然是要将全部的矛头指引到你的身上——我能想到这些,别人未必就想不到。你藏了怎样的秘密,我想这下所有人都好奇知道了。”
  笑笑的表情变得生冷,甚至有些嘲讽:“世人大多这样,遇不寻常之物就视之谓‘妖’,怎知道这所谓的‘妖’作何感想!”
  他听出话中的酸楚,摇了摇头:“‘炎景’之说流传已有百年,历朝历代都有不同的传言广布民间,具体到底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只说它的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不同程度的浩劫。既然是贯穿百年之久,我想……至少不可能都是你——除非世间真有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倒也未必没有……想到那地底之中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那算不算是一种长生不死?她咬着唇涩然地笑了下。
  “我不相信‘炎景’是凭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天换命的东西,除非有什么东西是藏在更深处的,而你……大概就充当的是开启这种东西的锁钥。”
  “真是精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附着的是个什么怪物,你却已经想来剥开它的皮囊看个清楚了?只可惜,你们抓了我也没用,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给你们开这把锁。”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所以才要一门心思替他们找齐地图,想方设法回到蓝州找出谜底。
  话到此处,她看他的眼神已经透出了警觉与讽刺:“如果你也信什么‘得炎景者,得天下’,那我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端王忍不住踏上一步抓住她肩膀,突然薄怒道:“你就这么来提防我?”
  “是你们在提防我!”她如一只全是炸起了毛的小兽,目光盈盈布满异色。
  谁说“炎景”一定要是某种东西,炎景,是一个人。
  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一个平白无故就替天下背了命运的人。
  世人皆为夺炎景,不惜杀父母、害兄弟,彼此反目成仇,只为得炎景、换天下,以为那便是幸福。可是天下,又岂是一人的天下?以为可以得到一切,以为可以坐拥一切,殊不知,本身就是不幸的她,断不可能给人以幸福。
  “是你们、一个个地提防我……”她喃喃重复两句。
  突然感觉手上一暖,他已经贴到近前,居然满脸说不出的气愤:“我要是提防你,怎么还会在这里同你说这些!你可知道本王身边有多少双眼时时刻刻盯着本王的一举一动?”
  她努力挣了一下没挣脱开,见他连自称都改了就知道这次他是真的发怒,同时感觉今夜说着这些话的他,似乎是换了一个人,比起以前那个泰山崩于面前仍不改色的端亲王来,多了几分情绪上脸,却也多了些几分真实。
  “李邺……”被他的呼吸逼近到眼前轻扫到面上,她有些心慌,又要有所动作时,整个人都已经被对方拉进了怀里。
  “别动。”
  她只觉得耳侧暖洋洋的,半晌才传来了低叹:“要是提防你,怎么还敢把你留下这么久……外头多的是急于摸清你我底细的人,打从我出了宫门起,那些人就没有跟停过,想来也该要到了。你这般不小心,教人拿你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书房外已经印证这话般地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来人通报:“殿下,陈亲王和齐郡王的人来了,说是有要事拜会殿下!”
  笑笑轻微颤了一下,他就已经感觉到,便拥得更紧了些,似乎要驱走她这些无妄的心悸才好。彼此低沉的呼吸渐渐稳了下来,融得成微醺的暖意。
  李邺啊李邺——
  你用你的方式包容着我,让我觉得,自己说不定是可以被人接受和信任的。这明明就是你的温柔啊,为什么偏偏让我觉得愧疚呢?一厢情愿地把你跟记忆中的他重叠在了一起,以为那是上天想到要补偿我了……我是不是很自私?
  拿过去框定着别人,以为这就是一往无前的爱了,我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我懂了,你跟他完全不同,你是真实地活在现在的,在我身边触手可及。他要我死去,你却要我好好的活着……我,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你拯救了啊。
  眼眶中湿气渐重,门外的人又急切叫了声,这次她却置若罔闻。
  “笑笑……”他轻揉着她脑袋,终于似是而非地笑,“怎么听也不是正经名字,复姓贺楼,那你到底叫什么?”
  她闷头低低抽泣一下,吸了吸鼻子,最终老大不情愿地闷声道:“蓝儿。”
  贺楼蓝,本来是再也不愿意提起的名字,却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
  这时,屋顶上响起几个细碎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端王终于直起身放开她,轻道:“来了!”
  她侧耳一听,五个人,果然明的暗的都来了。轻道:“就凭他们还追不上我。”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你从后门走。”说着将她推进阴影处,自己则拉开门迎了出去。
  本来那诰文传出后他就不该回来此处,免得无端坐实别人揣测,千思百转也理不清的零星线索终于被串联起来,却得出了她身藏“炎景”的结论。起初他也不是不惊讶,也一度犹豫该怎样面对这局势……但现在,只想让她离这漩涡越远越好!
  “李邺。”她在背后叫他。
  他转过头来英挺的眉习惯性往上轻扬,只是在那肃穆的蟒袍之下,恍惚突生了一股不可抵挡的傲然之气,激得她一个瑟缩。她沉吟一番,说:“你只消告诉我,此事,即便是到了以后……会不会连累你?”眸中含的似乎是股隐忧,令人觉得不像她这个年纪会有的神情。
  他的眉峰终是松了松,声音低沉而平稳:“我说过以后会护着你,就不会食言。”
  “你……会后悔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笑。“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炎景

  一跃出了王府,笑笑就往西市方向狂奔而去。屋顶的五人发现有异立马就紧跟了上来,他们的身手并不比她慢多少,单从轻功上来看就是一等一的好手。
  笑笑见没办法将他们甩掉,只好七弯八拐地尽挑些隐蔽的弄堂跑,刚拐过一个转角,唐突冒出一只手将她逮住了。
  她惊得要抽身,却被人大力拉进阴影里。“别出声!是我。”
  “陆随?”她皱了眉死死瞪住对方,见他也是一身官服未褪,冲她做了个噤声。
  两人刚敛下气息,那五人已经逼了上来,见她突然消失了身影,其中一人飞快打了个手势,五人便四散了分别朝前追出去。确定对方都走远了,笑笑一肘顶在陆随胸口,气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啧!你个该死的丫头……”他疼得龇牙咧嘴,“我得了殿下嘱咐,一出宫门就赶过来接应你,你瞒骗得大家好苦!”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我?”她一时之间若有所思,若有所遗。
  “嘁!”他揉着胸口飞过来一眼,“无非就是冲地图来的。如今朝中大乱,厉王的人都快跟羽林军打起来了,你要是被他们逮到就难保不掉层皮那么简单,废话不多说,快点走吧!”原来他以为此番追杀是因为她与地图的下落有关。
  笑笑却杵着迟疑了,说:“你在这里,李邺那里一个人怎么办?”
  陆随狭促地笑起来:“几天不见你倒是生出点良心来,学会担心殿下了?放心吧,几个亲王大臣他暂且能打发的,昨夜公叔荐也已经从洛阳回来了,总之你先关心好自己再说吧。”
  这次陆随来得仓促,却是有备而来,带她避开了几个有暗探蛰伏的点,稍后两人便改装混进了西市。今次虽是鬼节,但西市的人依旧不少,毕竟这里外乡人占去大半,他们之中很多是不避讳这种中原节日的。
  陆随一路走得飞快,时而警觉地同路边几个不起眼小贩打了个秘语,对方一个眼色便让出摊后最稳妥的小弄,待两人进去后又毫无声息地挪回原位,任凭谁都瞧不出端倪来。单单这样,他们就在半个时辰里穿过了大半个市集。
  笑笑觉得奇了,问道:“你一早料到我们要逃?”
  “端亲王府势踞天下,不说谁都该有个自家的情报网,这有几个秘密人手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
  她又问:“那咱们这是去哪?”
  陆随突然有些得意,从前都是她跑在前头卖关子,这还是头一回见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东问西,倒让人心头畅快起来了。于是嗤一声:“问那么多做什么,只管跟来就是了。”
  原来到的是个茶庄。
  这茶庄唤名“由子问”,名字取得叫人不明所以,却是个香山人远山远水跑来置办的,出于什么原因各有分说,有说是主人当年结识京中权贵为招待官员所用,但更多人愿意相信什么曾有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入住此处的传言。
  不管怎么说,等笑笑进到这里,就觉得这些定是别人唠嗑出来的废话。茶庄十分的寻常,规格甚至有些过小了,前后穿廊不过六间屋,布置倒是简洁雅致,对外开一间铺正临小街,后门则落在别家挤挤攘攘的不起眼弄堂里,若是不留心,一个轻功翻过就进了别人家的院子里也未可知。
  陆随到了此处却似落下心中大石,直接唤来庄上的老管家,吩咐了声就拎着笑笑说要住下。等下人收拾客房的辰光里,他已经嚷着饿了要吃宵夜。
  月色凄凄,两人的兴致却颇好,干脆端了酒具坐在屋顶上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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