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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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殉葬-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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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有可能!”

  “那……你也处于危险之际了!可见这公子光非同小可,他之前恐怕一直意欲借你们之手除掉王僚?”

  “是的,在他请王赐我嫁给他时,想必已经知晓,笼我与府内,我猜测就是为了掌控,所以不得已……”

  “所以不得已,你杀了干伯,以求献忠自保?”

  “不,不是我杀的。——算了,是我杀的。”姜尹迟疑了一会儿,面含愠色,“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这些只能是我自己守护的秘密。可惜的是,公子光等不及,等不及我们下手,先行一步了!这样,我们这四个裸露在外的棋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你爱上他了?你对他还有幻想?你怎么可以这么想?男人,内心里充满了欲望的男人,是没有爱情的!你必须,——这个时候你必须得清醒!府内已经全部封锁了,公子光如若能趁着吴兵在楚作战的有利时机,在宫内顺利登基,那杀仇纳亲、除掉后顾之忧,是每个帝王必做之事,你们桃花四子恐怕无一能幸免。——不行!我们已经没有喘息机会了,今晚如若公子光回府,你务必使出浑身解数,让其不离你左右,我们从地窖入吴宫……”

  “等等,——地窖?你说通过地窖,你可知道这地窖的石门,没有三五人之力,仅凭你我女流是根本打不开的?”

  “地窖我早查看好了,公子光预谋篡位,修它藏兵之时,就预留了一条细密的暗道是直接通往吴宫的。至于打开石门,你放心好了,我这双手,可是出了名的力气,梅里城的人都知道我石手娘双手能扛鼎的。”

  “是吗?”

  姜尹走过去摸了摸她双手厚厚的皮肉,掐在掌心,纹丝不动,自己指甲却生生折断了。

  “果真是她,桃花坞里听过。”姜尹心里暗自揣度。

  此时的老仆妪却并不知晓姜尹在想些什么,她只是一味地焦急地说着自己日夜都在酝酿的这一场营救。

  “趁内乱之际,救出大鸾芙好,罪责我来担待。你杀了我丈夫,又救了我儿子,两相清欠,我概不追究了。……你们在我女婿要离的掩护下,去个世外山林里好生逃命吧。”

  “要离?是那个侏儒?”

  “是的,他已经取得伍子胥的足够信赖,能有机会救你们出去。”

  “那么说今日专诸刺杀王僚之事,也在这要离的猜测之下。”

  “岂止此事?包括你方才所讲的公子光早已知晓桃花四子之事,且你因此杀了干伯取悦公子光以求自保,他全猜得无误分毫。所以以一把鸣阔剑献于伍子胥,这才有我可以安插在府内。”

  “你这么信赖他?你就不怕依他是要你来监视我,而另有所图?”

  “这些已经不是我考虑的,只要能救我儿子,何所在惜?

  “而你救子心切,反过来将我一军?”

  姜尹睁着奇怪的眼睛看着对面的老仆妪,突然,她就笑了。

  “呵呵,你这老狐狸,多日以来我早看你非同一般,果真今日交代了。”姜尹呼喝一声,很快过来了几个随从,“这老女人混进府内意图行刺公子,给我拿下。”

  “夫人,您不能称呼公子,应是陛下才对!”

  姜尹一愣,旋即明白了。

  “对,此老妪混进宫内意图行刺陛下,给我拿下!”

  几个人冲了上来,架起了这个因愤怒而僵硬了腿脚一般的可怜女人。

  “姜尹,你这个毒妇,你这个叛徒,你还我的丈夫,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老仆妪被突如其来的陷阱打击到不能自已了,她表情痛苦而狰狞,两只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简直要把这四个高大的男人甩起来抡出去。

  “再来人!”

  “再骂就敲碎她的牙齿。”

  被八个人捆绑住手脚的老仆妪艰难地仰起脸注视着美若春风却心如毒蝎的姜尹,眼睛中不见求饶,却藏满了绝望后的亢奋。

  “我的儿啊!”她痛苦之极的高叫一声,激动地情绪使得她跺起了一个重脚,这个时候有人拿着重锤过来,一锤下去,她所剩无几的牙齿就全部“唰”地掉了下来,齐根,粘着牙龈上的血肉。

  “请你们告诉大鸾,他的母亲爱他!”

  她在一声梦呓一样的哀声中,倒了下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夜救(上)
当新皇登基的喧天鼓声从浑厚的宫墙内传出来时,一架车辇正从梅里城横冲直撞地往前奔去,城门的守卫看着烟尘滚滚而来,忙拿起长矛去拦截,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侏儒从车辇上跳下来,一只脚穿着丝屐,另一只脚光裸着,一路呼号一般地奔向守卫,他所持的令牌证明他的身份是伍子胥的人。

  “吴王加冕,眼看吉时已到,辇中之人,命带血光,如果不及时送往虎头山野祭,误了新君入国之大事,灭你们九族也恐不及。”

  守卫在含糊之际,侏儒又从怀内掏出的三只染红鹤羽给他们看,这是宫内秘密行祭的法令,是连吴王也得敬佩三分的卜人信谕,按以往规矩,逢此令一路畅行,但今天不同,是吴王登基的日子,可不能马虎。两个侍卫犹豫着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急于放入,而是又往那车辇望去。

  “时辰来不及了!”侏儒满头大汗,见他们疑虑,竟一改刚才耀武扬威的样子,作揖求情起来,这倒令两个侍卫更加起了疑心。

  “你这边看着他,我去查看下马车内是怎样的人。”

  一个对另一个说,说毕往那驾马车走去。

  “再看就误了时辰,你我都要杀头的。”

  那侏儒却在这时一声大喊,并且一个跃起,一脚踢在驾马的左臀,马匹受惊,竟然狂奔起来,两个守卫本能地侧身一躲,马匹冲开侧门,一下子跑了出去。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迅速将侏儒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

  “伍子胥门下之人。”

  “知道,我是问你的姓名官位,今日你冲撞守卫,私放马匹出去,要不是看你是伍子胥门下之人,早以捆绑你交差。——你的姓名官位?我们要记录在案,着实禀报。”

  “要离。”

  “啊?要离?”

  “可是那名噪一时的勇士要离?”

  两个侍卫顿时眼睛露出了惊异的光彩。其中一个甚至仰起脸注视着他。

  “人们传言你身高不足两尺,头却如方斗之大,眼如铜铃,笑如虎豹,今日看,怎么好似讹传?”

  要离担心那辇马车此刻正无人架车,心如火焚,却还得强装镇静应对。

  “那马惊厥,我须得跟上,误了大事,别说你们,就是我要离被讹传成神仙降临,也将命之不保。”

  “那岂不是更好!既然是野祭,出了梅里城就是虎头山,惊厥之马正好带他们上路,也省得你看到污秽之气,沾染血光,回头带回宫里,你说呢?再说,你放心,今日这事情我们不对外传,你只需展露两下你的勇士之力,我们瞧瞧却是要离即可。” 

  两个人耳语了一番,一个高大一些的突然抽出刀剑来,一把扔与要离,一把自己持着。

  两个守卫似乎好奇这个侏儒甚过其他,他们不太确信这人就是真正的要离,于是提出了剑斗三招的馊主意。兴许他们聪明地以为:如果真是要离,那么就没有放错人,但如果此侏儒假冒要离,那么他们手到擒来,将功补过。城门外护城河连日暴雪,已经结冰上冻,所有船只停运,而不沿河走,出城不足三里,就只剩下有一条崎岖小道,且这小道栉临虎头山,两边尽是险破要岭,那惊厥之马出城,无论往左还是往右疾驰,都会带领车内之人摔坡掉岭,想不死都不可能,所以他们根本不用担心私放贼人。

  他们错了。

  他们只知晓要离以勇盛名,却不知晓要离祖上以来都是习剑之人。两个侍卫脸上闪着红晕,舞得剑光凛凛,而要离犹豫片刻,只是后退阻挡,持剑却并不还击。

  要离知道,此刻万万不能意气用事,眼看着对方出剑凶猛快捷,简直如梅花落瓣,招招只取要害,已经退无可退,突然,要离大喊一声。

  “与你们对剑,胜之不武,要离以勇盛名,怎肯与你们争勇斗强?”言毕,竟然一剑斩向自己的臂膀。

  在两个侍卫振聋发聩的惊呼之下,那把利剑砍向了生动咸湿的皮肉,有轻微脆响,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两个侍卫惊愕的脸庞。

  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个身形无比弱小却气势直贯长虹的男人,两相对视,竟然久久无语,直到要离手捂臂膀奔出城门,他们才缓过神来。

  “真的侠士!这才是真正的侠士!”一个吁着长气。

  “我等有此见识,即使误了守门之务,也当值得!”另一个还在唏嘘。

  结冰的护城河不见往日船渡上下穿梭的模样,梅里城很少降雪,然而这个冬季却漫长而充满了奇迹。

  要离奔走在虎头山下,四下空旷,只有暮雪过后,突然而起的、陈皮一样打着皱纹的太阳悬亘着,冷眼看着这个充满了战争杀戮、鲜血暧昧、繁华落寞的奇怪国家,一边登基的鼓声直响云端,一边流浪街头的乞儿流民面目苍凉。

  “他们就这样死了吗?滚下这陡峭的山坡?”

  “绝不能,绝不能让这半年多的绸缪就此断送。”

  要离捂着断臂,疼痛袭来,冷汗簌簌而下。

  “不行,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向伍子胥交代。”

  在虎头山下逡巡了几个时辰,天已黑的不见五指,一无所获的要离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回到梅里城。

  他是从西门走的,怕那两个守卫再次认出他,只好又绕路经过干工泾。他其实很不愿意来到这个地方,因为他不愿意见到一个人——石瓯子。

  对于一个男人来讲,见到另一个敌人,定是要血流五步的,尽管他知道他完全可以一剑使得石瓯子毙命,但他不能。

  大丈夫要做大事,为儿女私情断送前程不要紧,要落得轻薄之名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要离可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断臂流血都在所不惜,但决不可为女人好勇斗狠,这是他简单而粗暴的人生逻辑。

  “就是他们有私情又能怎样?都是曾经的事情,大丈夫眼目所及,盖出功名二字,可贪名,且不可贪情也。”

  要离在内心安慰着自己,三两下就到了干工泾。

  露天的铁器农具一堆一堆放着,同前几日的积雪凝固在一起,插在门楣上的火把,照耀着,一座座明亮的小雪山。

  作坊里,即使隆冬天气,锻铁的工人依旧赤着上身,在火边忙碌。正在一旁聚精会神淬火的是石瓯子。

  要离在门口略看了一眼,想要转身就走,但是又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

  石瓯子略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扔下火钳屈身拜见。

  “声名赫赫的勇士要离来此,莫不是想要一柄快刀利剑?正好近日得了几块上好的铁英,正所谓宝剑配英雄,我禀过师父,即可亲自为勇士锻造。”

  作坊里的伙计们闻听异人要离来了,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拥至过来。

  “这是大名鼎鼎的要离?”

  “对,是他,你看,个头很小,但眼露强勇,可不敢小觑。”

  “可是,他怎么一条胳膊?”

  “咦,果真是断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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