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仅是几秒钟后,罗文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那种手段,她还真有!
脚下的琉璃屋顶,就好像说谎之人的鼻子一样突兀地开始伸长,并飞快地压迫着街道的阴影,直到那条黑线,变得好像低矮的篱笆一样,等罗文定睛瞧时,却发现那里真的“篱笆”了――原来是脚下的屋顶,竟搭在了对面的屋脊上,而那所谓的篱笆,便是两个屋脊的高度差!而下便打算绕过来堵截的卫兵,更是吃惊地发现,原本记忆中的街道,居然消失了;就好像从未有过一般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两栋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独楼”!“这怎么可能?”第一个赶来此处的瓦利德修士,登时便傻了眼。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一身剑士打扮,在教堂门口徘徊的人十分可疑。因为在他看来,对方的年龄明明不大,却偏偏留了一部看上去就相当别扭的大胡子;而且当时英吉亚祭司当时的态度,似乎也有问题。
被迈克尔支开后,聪明的瓦利德修士就暗暗留上了心,因此在听到屋顶上传来的巨响时,他也是第一个跑出来的;结果,便看到了主塔外侧,靠一根古怪的绳索,吊在空中晃来荡去的两人。
只是在他发现对方行踪的同时,人就已经跳下来了,所以在出声示警之后,对大教堂内部的路线熟到不能再熟的他,便提议从下方绕路堵截。
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被堵住的,居然是他们自己。
“这里……应该是有条小巷子的,是吧?卡恩拉什队长?你也记得的对吧?”且不说只有二十一岁,却在教堂中生活了十五年的瓦利德,记忆上不可能出问题,就单说这两栋建筑本身,外墙的颜色都不一样呢,又怎么可能建在一起?
被瓦利德指名的卡恩拉什,也有点糊涂了。不过年近四十的他,这么多年的卫队长也不是白当的,至少在眼界上,要比瓦利德那样的毛头小子高明许多。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造成的效果,但很明显,是对方所做的手脚无疑,卡恩拉什没有任何犹豫,就转头向身后的手下发令道:“搬梯子!咱们上房追!”
“马上,头儿!”一个颌下刚刚冒出胡须的小伙子立正回答道。
不得不说神殿的动作,向来都比市政厅那帮老爷们要快许多,毕竟在圣辉的照耀下,没有人敢磨磨蹭蹭地出工不处力;而头顶上炽白的光芒,也会将一切敢于冒犯神明威严的宵小,照得是无所遁形。
因此刚爬上屋顶,一众修士和卫兵们,便看到了前方那仓皇奔逃的小黑点;但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便展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那奔逃之人,跑动的方向根本就是一条直线,好像在他前面,压根就不存在什么障碍,甚至连周围的景物,都反过来为他铺路似的――高不可攀的屋脊,为他倾倒;原本还在老远的树木,仿佛长腿般自己移了过来;甚至连那道用巨石累成的,离屋脊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院墙,也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拔地而起,在空中,滴溜溜地打了个转,变成了一条搭在屋脊上面的宽阔石桥!
而对方,就踩着这道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石桥,没入到圣光不及的黑暗里,估计,是跑到教堂外面去了。
“……到底是我眼花了还是在做梦?”吃惊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毫无关联的情绪,比如现在的瓦利德修士,就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滑稽,让他想要放声大笑,但冷汗,却先一步湿透了他后背的衣服。
“你是在做梦。”在看到自己追过去的手下,居然栽进一条看起来不过一两米宽,连他们要抓捕的那人,背着个人都能轻轻松松跨过的小沟,卡恩拉什队长也不得不承认,“我们大家,都在做梦。”
毕竟在没有其他答案之前,唯一的,就是正确的,哪怕它听起来再荒谬。
………【第六十三章 需要注意的事】………
和被这荒谬的现实,震惊到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做梦的追兵比起来,险险逃出大教堂的罗文,无疑要幸运得多,因为他脖子上,还挂着弗拉基米尔留给他的那枚“真实的窥镜”。
虽然这玩意,有可能会让人错把现实当成梦境,但至少,还不会把梦境错认为现实。
当然有弗拉基米尔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罗文也不敢太相信这种过于精密的“身外物”,毕竟越是精密的东西,就越容易出问题;只是先前那匪夷所思的一切,还是让他忍不住动用了窥镜。
看着窥镜中一长串交叠起来的图像,和图像尽头,那终于被自己甩得只剩下巴掌大小的教堂,罗文才算是松了口气。“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回过头来,问伏在背后的少女。
此时少女的脸色,明显比刚醒来时苍白得多,连那双亮愈晨星的眼睛,也仿佛蒙了尘,显得疲惫而又暗淡。
“靠想的。只要拼命地想……就行了。”她一边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和瘦弱的身躯相比,有些稍大的脑袋,一边不断地咽着唾沫,只是沉睡了几年,一直靠水系魔法阵和流质食品延续生命的她,实在又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可吐。
而且她说话的同时,一管鼻血,正缓缓从她那挺翘秀气的鼻子中流了出来。细细的,殷红殷红的,让人看着揪心。
但爱玛本人对此似乎并不在意,随手一抹,把自己抹了个大花脸;还带着点小得意地向罗文表功道:“在我的……梦里,怎么能让哥哥被他们……抓住呢?”
于是罗文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少女身陷在那般恐怖,那般危险的梦境中,还能一睡不醒。毕竟那位屈死的织梦者弗拉基米尔就曾经说过,他们织梦者,都有在一定范围内修改梦境的本事――虽然这只是弗拉基米尔自说自话,怎么“修改”的罗文没看出来,但这一回,他却是真的看到了!
还看得是清清楚楚!
有这样的本事在身,别说梦里追爱玛的是什么“眼睛”而不是大腿,就算是“眼睛”下面长了腿,也不可能追得上她吧?
但问题他们所处的,并不是谁的“梦境”啊!“难道说修改梦境的能力,在现实中也一样管用……等等!这不是重点吧?别是这个叫爱玛的女孩,也和那个睡糊涂了的弗拉基米尔一样,错把现实给当成梦境了!”
想到老牌织梦者那悲惨的结局,罗文心中也不禁有些恻然――既然悲剧已经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了一次,难道还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第二次?
“绝不!”罗文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人虽然醒了,但心,却仍沉浸在梦境之中的少女彻底唤醒。
这和正义什么的无关。
“我明白了……爱玛你,也是一名‘织梦者’吧?”罗文小心翼翼地说,毕竟开导人这种事,他其实不怎么擅长,“你们织梦者,不是都有某种区分现实与梦境的手段吗?你为什么不……拿出来试试呢?”
“织梦者?那是什么?”
少女的回答,让罗文的呼吸都不由得为之一窒:“怎么你不知道?那你修改梦境的能力,都是谁教你的?”
“这个啊……”少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我想起来了,嘻嘻……是一个蓝蓝的胖子!”
“蓝蓝的胖子?”
“是呀!很胖很胖的。”提到这个似乎和她关系不错的胖子,少女显得十分兴奋,连原本苍白的面孔,也有了一点点血色,“他没有腿,也不肯告诉我他叫什么,不过他人,倒是很好很好的……”
在少女颠三倒四的叙述中,罗文终于拼凑出来了一个蓝蓝的没有腿,只有两条粗胳膊,四四方方的胖子形象――很明显敢长成这副德性的,肯定不会是人类了。“和夏尔洛先生曾经描述过的风元素挺像,不过虚空行者,似乎也差不多……”
罗文在心中暗暗地猜测着。
而就是这样一个不知道是风元素还是虚空行者的蓝胖子,不知为何竟跑到了爱玛的梦境之中(在这一点上,罗文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虚空行者,本就是能够穿梭位面的存在);帮爱玛躲过了入梦初期的追杀,也不知出于何种理由,教会了爱玛修改梦境的本事――从这一点看,貌似这位“蓝胖子先生”才是和弗拉基米尔一样的“织梦者”。
“那么,后来呢?”
“后来?他说是去旅行,就把爱玛一个人扔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啦……说好了来看爱玛的,最后也没来。”说到这里时,少女的表情有些黯然,让罗文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告诉她,那位蓝胖子先生八成不是不守承诺,而是来不了。
毕竟在各个位面中游历,可是比沉迷于梦境更为危险的事情,一旦身死,可没有在现实中重新醒过来的机会。
“那他临走前,嗯,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或者告诉你,某些应该注意的事?”罗文斟酌着语句,因为他不相信一个正牌的织梦者,会忘记教给后辈如何区分现实与梦境,这种最为关键的事情。
“应该注意的事吗?”爱玛偏着头,又努力地想了想――只不过这次她思考的时间,比上回还长了许多,“他只是说,每个人,都是自己梦境的主宰,所以……嗯,在别人的梦境中时,就不要改得太多,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弱,到后来竟然细如蚊蚋。不过听在罗文耳中,却如同钟鼓齐鸣一般――因为少女的这番话,已经让他意识到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既然在别人的梦境中,过度的修改都会惊动梦境的主宰,也就是做梦的人;那么“修改”了现实的话,惊动的,又会是谁?
天上的众神吗?
这不是不可能!而且刚才被“修改”的,本就是所谓的“众神驻足之地”。若罗文是天上的众神之一,只怕也不会轻易饶了这个,敢于在自家门前动土的小女孩吧?
再说了,越是强大的技能,所受的限制就越多,而事后所受的“惩罚”也就越重――要知道他罗文现在,还因为狂化的后遗症而全身隐隐作痛呢,何况是“修改现实”这种看起来,声势就比狂化浩大了百倍不止的逆天技能。虽然不清楚少女此时,在承受何种痛苦,但显然,不会是光流点鼻血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罗文心中不禁涌起了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或者说,是一种莫名奇妙的恐惧;让他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丢开背上的少女,一个人,逃到某个谁都找不到他的地方去。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你到底在害怕什么,罗文?”他有些自嘲地问自己,“别忘了人家,可是为了帮你才搞成这个样子的……做人,又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第六十四章 蝰蛇】………
人,自然是不能扔下不管的,至少在还没有“醒来”之前不能。
也不知是因为“惩罚”,还是适才那一连串的修改让她消耗过大,反正在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后,爱玛终于是熬不住眩晕和疲倦的交替侵袭,又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如今,细弱蚊蚋的呼吸就贴在罗文耳边,让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女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这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让人心头沉甸甸的,仿佛背上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但心跳,却又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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