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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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太阳-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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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别人不过,如果一个人会被一句话、一个经历、一个眼神改变的话,那么,王响亮这个红戈壁中队的个别人竟被那次演讲改变了。
  每当王响亮在中队的整容镜前面站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眼角的那抹青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沙漠中所特有的黄褐色,改变的还有眼神,还有以前不切实际的想法。王响亮想,只有在红戈壁中,才可以产生这样的故事。
  此时的王响亮作为红戈壁唯一的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虽然驻扎在方圆几十公里无人烟的地方,但他并不感到有一丝一毫的寂寞。
  那些他曾坐在门槛上抒发过的郁闷,思考,都渐渐地被淡忘了。他除了每天训练、上哨外,还要翻阅从市里带回来的关于治理水污染的各类书籍。甚至于,连那本贴着杨婷照片的散文集也被束之高阁。其他的书,如大堆的中外小说集,或者写作业务书籍等等都开始从视线中消失。
  王响亮忽然有了目标,这种感觉像是一个渐渐膨大又清晰的梦想,在王响亮的心中发酵,升温,继而变得炽热,变成灼烫人心的充实感。王响亮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凭自己的力量和坚持,一定要把“涝坝水”治好。
  在站哨、训练、学习之余,王响亮开始天天拿着一个小烧杯到炊事班、储水窖、“涝坝水”上游、“涝坝水”流到中队的各个支流中取水样,用自己中学所学的化学知识分析,且不间断,几乎完陷入痴迷状态。
  班长老赵一看不行,这新下来的学员刚下来没有几天,就给自己变傻了,成天拿着小玻璃瓶装水玩,这不行,得给领导汇报汇报。
  “队长,那新来的这两天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净搞一些妖蛾子出来。”
  “什么?他不会是敌特派来搞破坏的吧!”
  路十二见老赵如此紧张,有心吓一吓他。
  “队长,你一说,我感觉还真有这么回事。据,炊事班班长反映,这一周来,那小子没事的话老是在咱们中队的水缸前面晃悠,我估计,这是敌特要下毒了,下毒前先踩踩点。”
  “什么跟什么啊?乱弹琴,赵娃蛋同志,你的思想需要改造了,本队长就亲自告诉你,人家王响亮搞的可是科技活,是在调查取样,想办法给我们解决吃水问题呢!”
  “那他干嘛不直说,我每次问他的时候,他都遮遮掩掩的。”
  “那是因为他不想声张,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在专业方面,瞎指挥就会坏大事。不是我说你,你也应该多学学文化知识了。”
  “是,是,队长说得是!”
  老赵不敢再说,队长哪壶不开提哪壶,喜欢把人的丑事来个底朝天,谁都受不了,老赵也不例外。
  王响亮继续每天都拿着瓶瓶罐罐在红戈壁各个地点采取水样,老赵看着眼烦。虽说队长说过了,让王响亮放开手去搞,但是看着王响亮整天游手好闲,一副弱书生的没用样子,心里就来气。别人都在空闲的时间打扫一下班里啊,捏捏被子提提角啊,要不就是打个扑克,斗斗地主什么的,王响亮跟别人不一样,就是成天地晃悠,然后回来就是看书。这不行啊,和别的战士玩不到一块儿去的话,早晚思想得出问题,看来该给王响亮锄锄思想上长出来的草了。
  老赵选好了除草的时机——开班务会。在班务会上,老赵不点名批评了个别人,说个别人有纨绔子弟倾向,整天游手好闲,不关心班里的工作和班里正规化建设,老是搞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来破坏班里的内务建设。 。 想看书来

06 个别人(2)
王响亮听班长这么说,有心解释一下,但是嘴唇刚动一下,老赵的小喇叭又开始广播了。王响亮只好闭上嘴。枪杆子下出政权,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至理名言。老赵就是凭着手中掌握的班长的权力,开始对自己灌输他野路子班长层次的理论。
  “个别人不但不虚心接受批评,在我批评的时候,还满脸不服气,这,就是做人的问题。我常常教育大家,做人要谦虚、谨慎、老实、表里如一,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不要搞个人主义,成天一个人自己玩。”老赵说出来一句很精辟的话,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词不达意。
  这时候,指导员郭明一进来了。
  “我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不错嘛,赵娃蛋的文化水平可是见长啊,看来给你安排一个大学生的互补作用已经显示出来了。我随便转转,你们继续。”
  说着话,他没有接班长老赵递过来的大凳子,却一屁股坐到了王响亮的床上,眼睛瞄了一眼王响亮没有形状的豆腐块,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赵娃蛋同志明显地很恼火别人喊自己的“绰号”,或者说身份证上的名字,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赵娃蛋同志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再教育。
  郭明一插了一句话:
  “王响亮,你这几天不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天天往中队外面跑,虽说中队是没有院墙,但你也不能把整个红戈壁当成中队吧!”
  王响亮答“到”,站了起来,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压抑很久的恼火。自己怎么了,不就是想要把红戈壁中队的水治好吗,这也有错,为什么从指导员到班长,都是一副看不到自己工作成绩的嘴脸。
  “指导员,我没有别的爱好,我这人爱看水,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喜欢到处转转,看一看流到我们中队的水,看一看水源上头蛛网密布的河道,看一看映在水中的鲜红的太阳。”
  然后,王响亮抬起头,看着班长和郭明一:
  “我天天都能在‘涝坝水’里看到又红又圆又大的太阳。”
  这句话,是王响亮的心里话。
  郭明一眉毛轻轻一挑:“你不就是想治水吗?你以为红戈壁的人只有你是这样想的?告诉你,多少年来这也是我们的希望。”
  郭明一的眼神跳过王响亮的肩膀,把目光抛远,表情复杂。
  “你不是救世主。你能够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不,指导员”,出人意料,王响亮接下去说,“我要的不仅仅是红戈壁的一块清凉地。我要摇醒整个大漠。”
  郭明一的脸色“唰”地变成铁青,他目光凄厉,愤怒地盯了王响亮一眼,紧接着站起来,掉头就走。
  刚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话:
  “赵娃蛋,这就是你带的兵,这就是你班长的水平,这个兵你要是教育不好的话,你就不要带兵了,整天给我讲以情带兵,早晚我在军人大会上会撤你的职,并让你做出做出深刻检查。”说完,摔门而去。
  王响亮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讲错了,指导员如此大的火气。我要摇醒整个大漠我有什么错?
  王响亮决定,冷战到底,理想是不应该屈服于任何压力的。
  “散会!”
  老赵冷冷地说完这句话,自己板着脸也出去了。班里其他人开始小声地议论。
  虽然不怕指导员,不怕班长,但是王响亮却发现自己很怕别人的背后议论,从小声的叽叽喳喳中,王响亮总结出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控制得刚刚好,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听到,但又偏偏为了勾引自己的好奇心,故意将声音压低到听清与听不清之间的界限上。
  有些如坐针毡的王响亮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里,自己已经当成了第二故乡,已经愿意却贡献自己青春的地方,忽然就变得孤立无援。
  现在,受到冷落与排斥的王响亮,坐在床沿上,摸着被指导员临走时摔了一下的书,心里泛起一种苦涩,莫非自己的选择真的是错误的。
  偶尔,冷嘲热讽也会飘到王响亮的耳中。
  “以队为家的意识树得不牢固,整天生活在诗情画意之中,一脑子的浪漫,整天游手好闲,这也是干部的话,那我也能当干部。”
  “这种人作风松散,没有自律意识,不能诚恳接受领导批评,根本就不配到我们的红戈壁来当兵。”
  “最讨厌这种人了,自己不整理内务,还破坏内务,一点都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
  王响亮假装不在意,但是骗不了自己的心。原来,“我真的很在意。”
  这些闲言碎语统统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空气,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无论王响亮走到哪里,都能听得到。
  我本来是抱着奉献自己的青春的目的入伍的,可是,现在回头去看,过去的自己真是太单纯了,以为奉献是一句话的事,可是我还能回到过去吗?他们对了?还是我错了?
  同意还是拒绝,这是一个问题,关乎生存和理想。
  在年复一年的静寂中
  我坚持不说话
  也不落泪
  终于有一天我累了
  醉死在空阔无人的大漠
  意外地化作一尊美丽的沙雕
  于是
  我笑了
   。。

07 驮水的日子(1)
水太阳这天,队长路十二把王响亮他们几个刚来中队的新兵送到了离连队十多公里远的保障点。
  驮水的日子在路上,车停下来。
  路十二说:“既然大家路过这里,这次就让大家下去见识一下真正的大漠吧。”
  新兵们很快下了车,一个个飞奔了过去。
  王响亮下车后,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就坐在一个沙丘上。他俯下身子一边使出浑身力气想用手把沙子捏成粉末,一边观察着它们的运动方向、速度、成色以及内部结构与组织。沙子的确太强大了,太有灵性了,简直就像成千上万只聚合的蚂蚁,再怎么把他们捏紧,他们最终跑得一个都不剩。
  王响亮望着无边无际的沙漠,他发现这沙漠是迷人的、丰饶的、强大的,正如自己的生活一般。
  阵阵尖利凉爽的漠风吹着他,他把眼睛往近处收了收,一阵疾风扫过之后,由于风向、风速、风力的转移和游移,也逼着沙丘、沙海、沙链呈船形、半月形、波涛形、细浪形或者忽大忽小忽紧忽慢形,而更多的是不规则形的。而沙丘里的小草、红柳、芦苇、骆驼刺等沙生植物都不甘寂寞,它们柔韧坚强,它们看准选好了一个方位和地形,就坚贞不屈,始终不渝地与细纱和黄沙站在一起坚守。
  沙丘长一分它们就长一分,沙丘长一寸它们就长一寸,始终站在沙丘的顶部,向人们昭示胜利的旗帜。
  王响亮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自己以后的军旅生涯该如何走,自己应该以怎么的一种态度去面对将来遇到的种种挫折,包括现在。
  这年夏天,整个红戈壁连同周边地区一个夏天都没有掉过一滴雨。农场的棉花地全部干死,棉花地里唯一的一点好土都被晒成了灰,大风一来就四处飞扬。
  为了增加炊事班的人手,解决运水问题,队长路十二把王响亮从一班抽调回来,去了炊事班,成了一名炊事员。
  那些天,中队支部委员在会议室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专门研究水的问题。大家首先研究的是寻找水源。
  指导员郭明一先发了话:“目前的水源无非两种,一种是打井获取地下水,大家都知道没有过先例。另一种就是到外面拉水,这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近的一个水源就是三十多公里外的一个水库,这个水库此时也没有多少水了,中队长昨天去看过,过不了半个月就要被太阳给蒸干了。”
  指导员、中队长最后定下三个决定:一是由王响亮和夏冬负责给中队拉水,而且要没日没夜地拉。拉来的水放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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