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城- 第4节

　　赵子虎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木哥，这几个月我好想你啊。”看着他，我有些好笑，他真像我的一个弟弟。

　　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赵子虎拉着我说：“走，木哥，我们去吃个饭。”

　　我被他拉到一个小饭馆，坐定，才问道：“虎子，跟我说，这几个月都干嘛去了。我们没一个人知道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赵子虎喝了一大口啤酒，擦了擦嘴，叹了口气说：“木哥，我被人坑了，跟人干了几个月的传销。”

　　我瞪大了眼珠，有些不信，不过转念一想，像赵子虎这样的人其实最好骗，也难怪。赵子虎又给我倒满了酒，接着说：“我这才逃出来没多久。”说着又低头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我其实都没什么脸见你们。”

　　我拍了拍他肩，说：“虎子，你说的是啥话。你干过传销又咋的，你也是被骗的。”

　　虎子被我这话说得有些激动，拿起酒杯便找我碰。我喝了一口酒道：“栽了多少？”

　　“从家里拿了不少钱。”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离开那里的时候是上个月，后来没钱偷东西吃又被关了几天。”虎子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这人我很了解，太诚实，对他相信的人从来不防备。

　　“没钱吃，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虎子没有说话，又拿起酒杯找我碰。我没说什么，只觉得胸头有些莫名的热，传销就是靠骗这些亲戚朋友去挣钱，而虎子到了那几个月居然都没有跟我打过一个电话。我看着这张纯朴得带些傻气的脸，真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才好。

　　“虎子，没事，回来就好。你先歇歇，我给你问问有什么工作，给你介绍。”

　　“木哥，我现在都上班了。跑业务。”虎子说话时我才注意到他居然还被了个小包。

　　我笑了笑说：“怎么跟我一样啊。把你电话留给我，以后有事记得跟我说。”

　　虎子点点笑了笑，把名片递给了我，我一看是家搞装修的公司。我放好的名片，跟他一边喝一边聊着。

　　“木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早有了。”

　　“那就好了，以前咱在宿舍可天天都说这事，其他人你还有联系吗？”

　　我摇了摇头，很多事我不是不想跟虎子说，只是他那单纯的心里不会明白。所以我便不再说什么。

　　酒喝了一个多小时，我都有些飘了起来。一看表，我头就大了，快五点了。

　　“虎子，我得回公司报个道了，下次再找你喝。”说着我便走向了柜台，虎子这时一把拦住我，把帐付了，我赶急没有多说什么，出门打了个车便往公司赶。

　　坐上车，我心中莫名的有种的感觉，看见虎子，看见他那张总是带着真诚的脸，让我觉得难过，也让我欢喜。当我在销售这行里看惯了各种虚伪的表情时，才真正的觉得虎子的可贵。他的真诚，让我感到那种久违的纯真。以前在宿舍我们总是一起笑他傻，笑他呆，拿他寻开心。我们这帮人才真的是最无耻的。

　　匆忙下了车，便看到那些跟我一样没有认真工作而丝毫不觉得内疚的同事，我们都心照不宣的谈笑着，而脸上却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情。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那满嘴的酒气，我的头又大了起来。　。。

第五节插曲，插曲
五、

　　晚风一吹我的精神又好了一些，满脑子还是严经理那横溢着口水的样子，慢慢的我也就明白为什么刚进公司的激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毫无斗志的沉默。刚进公司，你不会被经理这么多的口水灌溉。

　　我被酒精，被工作麻木的神经，总在看着这些陌生的路灯光时得以清醒。我有过很多疯狂的想法，比如喝个烂醉在街头睡一晚上之类的，但我总没有勇气去做。一如，我没有勇气让韩思彤嫁给我一样。责任，这种东西对于我而言，是一种负担，像瘟疫一样让我自由的身体为之逃避。

　　对于我而言，韩思彤就是一种责任。所以当我看到她时，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她站在路灯下，不时的看着自己的裤子和鞋子，头发散落在肩头，左手拿着一个小包，右手轻轻的放在胸前。远远望去，她真的挺迷人的。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她抬头看了看我，眼中满是埋怨，我立刻明白她已经见到了老鬼他们了。

　　我轻轻的拉了拉她的手，她挣脱掉了，嘟起嘴来不看我。我知道她这不是真的生气，笑了笑道：“他都没地方去了，我收留他而已。”

　　“那你也负责收留女人吗？”

　　我笑了笑，就知道问题出在这里。

　　“我敢吗？要收留也不会留在这里啊。”

　　“你说什么，你还真收留过？什么时候？”韩思彤瞪着我，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我笑了笑，道：“你还真是敏感，我逗你玩的。走吧，晚上一起吃个饭。我今天真累了，这在街上呢。”

　　韩思彤这才不甘心的被我拉着往回走。

　　“你喝酒了？”

　　“下午我看到了一个老朋友。”我看了看她，又补充道：“男的，以前一个宿舍的。”

　　韩思彤这才安心了，不再吱声。

　　一路不算长，挺安静的小巷，连路灯也没有，韩思彤突然紧紧的搂住我的手臂，我停下来看了看她道：“怎么了？”

　　她看着我，轻轻的说：“我们以后不要吵了好不好。我怕…”

　　我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只得随着她的眼神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老鬼和小绵羊居然不在。我松了口气，便一把抱住了韩思彤，老姑娘自是知道我的想法，挣脱了道：“他们一会回来了看见了不好。”

　　我看了看她，又一把拉到了怀里，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这时的我多希望时间就这么的停下来，让一切都这么的美好。不用管那些扯蛋的油盐柴米，不用管他妈的房子、车子。但我却不能不管，我想让老姑娘以后过得更好些，我想让老姑娘能幸福些。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我羡慕老鬼，或者也可以说我恨他，他对什么事都那么的不深刻，他的爱情大多都只停留在肉体上，他的生活都停留在那一刻的疯狂上。他从来没有对没有错，他从来没有后悔，他从来都没有痛苦。

　　韩思彤轻轻的说：“高木，我们一起好好的努力吧。再过两三年我们就能结婚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看了看她，我对未来太没有把握了，我害怕一切我所期盼的未来破碎，所以我再也不给自己什么美好的计划。

　　韩思彤叹了口气，道：“我去做饭吧，你也应该饿了。”

　　我轻轻的松开了她，换做以往我很可能会骗骗她，跟他说我会多努力多认真的挣钱，然后娶她，让她开心。但今天我看到了虎子，我突然没有勇气说一句骗她的话，我只有沉默。她会明白我的沉默吗？或者说她希望我沉默吗？

　　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虎子：“木哥，你住在哪里啊，我到你那来行不？”

　　我笑了笑，给他说了个地址，挂了电话，我跟韩思彤又沉默了。屋子里只有炒菜的声音。

　　“你不怪我了？”把那些沉重的思考扔一边去了，我就这么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我也不会得到解脱，所以我还是做个实实在在的我轻松些。

　　“怪你什么，你一直不都是这德性吗？”

　　“我今天去你们那儿，才知道，原来你们那儿，有钱的主还挺多的。”

　　“这你倒说对了，去我们那儿的随便捡个出来也比你强。”

　　我心里一乐，这才是我跟韩思彤平常的样子，刚才那一幕像个冷笑话一般。

　　“对啊，有没有看上你的呢？说吧，我这放得开着呢。”

　　韩思彤回头瞪了我一眼，说：“有，多的是呢。要不我找个时间领你看看。”

　　我乐了，又说：“那好，不过咱也得有个标准，车子嘛起码也得是个奥迪的吧，房子要在三、四楼，至少120平米，要是家中独子，学历嘛至少硕士，海归也行。身高要在180米以上，长相不能像韩国人那样阴柔，得有点阳刚气。身上就别穿那么多名牌了…”我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锅铲的打架声。

　　韩思彤死死的盯着我，我给她看得害怕了起来。半晌，那双眼睛慢慢的流出了泪了，我一惊，知道她又犯毛病了，连忙找张纸巾递给她，她一把拍开我的手，哭道：“高木，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女人吗？我就那么不值钱吗？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要真是那样的人，我还下了班跑你这来给你做饭吗？”

　　我给她这一说也难过了起来了，忙擦了她的眼泪，一把抱住了她。过了一会，她才慢慢的推开我，又自己擦了擦眼泪，对我说道：“你是不是又跟别的女人好了？”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回答。

　　“高木，你要敢背着我跟别的人好，我绝对饶不了你。”韩思彤拿着铲子在我面前晃了晃又在我裤裆前晃了晃。我给她吓了一大跳，忙说：“没有的事，你乱想啥呢。这菜都胡了，要是再不起锅就不能吃了。”

　　韩思彤闻言一惊，忙把菜都盛了起来。看着被自己炒胡的菜又不禁的笑了起来，看着她那纯真的笑，我发现我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这时我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便又看到虎子那张真诚得带些傻气的脸。“木哥，我来了，速度够快吧。”说着便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下了，见了韩思彤，一愣忙回头看了看我，我知道他这是在向我确认是不是，免得他叫错了。我点了点头。

　　于是这小子便嫂子长嫂子短叫个没完，韩思彤这可乐了，将刚才的菜倒了，说什么也要给虎子做她的拿手好菜。

　　我和虎子点了只烟，坐在了一起，看了看变黑了些的虎子，我问：“工作干得怎样？”

　　虎子傻呼呼的笑了笑说：“还好啊，学到不少。”

　　我的些惭愧，说：“当初要不是我们领着你胡玩，你也不会混成这样。”

　　虎子笑了笑说：“木哥，你说的哪里话啊，当初就你最照顾我了。我赵子虎一辈子都忘不了。”

　　虎了接着又问：“李成他们还好吗？”

　　“别提他们了。”

　　“怎么了？”

　　“他们现在都混得人模狗样了，不理我们这些人了。”

　　“怎么会呢，大家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宿舍出来的，当初有裤子一起穿，有女孩一起追的呀。”

　　我摇着头没回答虎子。

　　“什么有女孩一起追啊？”韩思彤的本事挺大的，一边炒菜一边偷听我们说话，还两不误。

　　虎子这小子没什么心眼，我怕他给我乱捅些事出来，刚想给他使个眼色，这小子接着便说：“嫂子，没什么，就是以前我们大家一起追女孩的事。”

　　韩思彤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接着问道：“都追的是谁啊，高木有没有一起啊。”

　　我一惊，忙给虎子使眼色，哪知这小子还真的实在，张嘴便说：“有啊，当初不是木哥我们哪知道那些消息啊。我们一起追过好几个，时间久了只记得当初有个叫王语芬的，可是让木哥伤碎了心啊。”说完这小子还扭头看了看我问：“木哥，我没记错吧，是王语芬吧。你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