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悠的眼神里，坚定有，但是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她跟丁子航的婚姻走到尽头，她没有说出口的爱情也到了死期，所有的东西压在自己的心里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她想让他知道的人不知道。她无奈，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这份悲凉，让萧江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他头一次发现，原来他也可以有没那么自私得让人讨厌的时候。
顾悠悠站着没动，嘴里好像是在无意识地说：“我会离婚的，等他伤好了出院了，我就跟他说。离婚之后，我就什么牵绊都没有了，我会都放开。”
丁子航要是真的不要她了，她也只能放开。
顾悠悠收回眼神，看着萧江笑了笑：“那你就要考虑帮我找房子了呀。”
萧江觉得他的心里都跟着她的笑容一样一阵酸涩。
他伸手把顾悠悠抱在怀里，低声说：“那时候你都是我女朋友了，都别说找房子了，我什么都要管。你到时候只怕会嫌我烦。”
顾悠悠脸埋在他怀里，鼻腔里充斥着与脑子里那股熟悉的味道不一样的气息，闷闷地笑了笑：“我摊上你这么个大明星，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嫌弃你。”
她运气真是够好的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萧江这样的人就偏偏喜欢上她了，而且还这么委曲求全的，三番两次被她惹恼都还是愿意在她身边。
而萧江只是轻轻搂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最后顾悠悠跟萧江达成共识，在丁子航住院期间，他就不跟顾悠悠联系了，省得又出什么乱子，等顾悠悠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就会自己去找他。
她委屈了萧江这个好人这么久，也是应该对他好的时候了。
萧江当然没有异议，虽然有些不痛快，但是不敢轻易跟顾悠悠唱反调。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真的怕又把顾悠悠给逼急了。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他自己。
所以尽管不乐意，萧江还是答应了，千叮咛万嘱咐叫顾悠悠小心点别给丁子航欺负了，非等到顾悠悠直点头答应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顾悠悠看着他戴着口罩把帽子压在头上快步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她是不是也连出去买个菜都得戴墨镜了。
这么想完她又自嘲——他指不定都不会跟她公开呢，瞎操心什么。现在的明星不都是这样吗，暗地里恋爱，什么都不说。
她觉得好笑。跟丁子航结婚，是在外头做戏，私下里什么都不是。而跟萧江，就是外头装作什么都不是，所有话都得放在私下说。
这样的两种模式，她更受得了哪一种？
她怕自己哪一种都受不了。
顾悠悠自嘲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病房的方向走回去。
Chapter 42
其实顾悠悠现在并不想回丁子航病房去。她知道萧江这么一闹，她又急巴巴地追着萧江跑出来，丁子航绝对不知道猜测到哪个地步去了。她不想应付他那种冷冰冰怀疑的眼神，更不想应付他的问题。她其实很厌烦跟别人解释。跟萧江解释她就已经费了这么多的脑细胞，跟丁子航那个想得更多更难打发的人，她只怕要更加伤脑筋。
她现在真的是，萧江也不想见，丁子航更加不想见。这两个人搅得她心神不宁头疼不已，她是真的很想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待一会儿，能够自己想通一些东西。
只可惜萧江可以不见，丁子航却不能。
她现在，已经越来越不能招架跟丁子航独处时他那种根本不掩饰的眼神了。
顾悠悠拖着步子慢慢地走回病房，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她以为丁子航是坐在那儿冷冰冰地看着她，等着她进去就爆发，质问她的。结果她一进去，看到的却是丁子航躺在床上，侧身对着她的背影。
她就出去这么一会儿，他不会睡着了吧。而且刚才还是那么一副情绪，照着他的脾气怎么也不能睡着了啊。
顾悠悠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轻手轻脚地进去，轻轻带上门，然后绕到床前看了他一眼。
他真的闭着眼睛的。除了眉毛微微皱着，跟一般时候他的睡颜没什么区别。
顾悠悠稍微松了一口气，想在沙发上坐下来，没想到刚一转身，就听到丁子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你跟他，你们俩，说什么了？”
顾悠悠吓得背一下子挺得笔直，愣了两秒之后僵硬地转过身去，看着丁子航。
丁子航撑起了身子，想要坐起来。只是自己躺下去容易，要坐起来就比较困难。所以他动作停在了半路，没有继续下去，就那么僵在那里。
顾悠悠再傻愣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马上几步跨过去，伸手去帮他。
丁子航却是抿着嘴，推开她的手。
顾悠悠又是一愣，然后心里有点无奈。
他这是在跟她闹脾气呢。
她是没想到，丁子航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
顾悠悠不跟丁子航一个病人计较，又把手伸过去，而且是比他还要强硬地，直接从他腋下夹进去，使了劲把他扶起来，小心地让他靠在背后的枕头上，嘴里一边说：“你是小孩子呀，这么不乐意人家帮你一下。你要这么不乐意，刚才就别躺下去呀。”
丁子航没心情跟她一起开玩笑，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顾悠悠，你真要跟我离婚？”
顾悠悠本来就是强撑着要缓和一下气氛才故作轻松地跟他开玩笑，他这么不领情，直刺刺地这么扯到他自己的话题上去，她也就不能装傻了，只能回应。
只是眼睛还是不敢看他。
“没有。”
顾悠悠心虚又心慌，声音低得跟蚊子在叫似的。
以她对丁子航的了解，他现在正在发作边缘，身体又是这个样子，她绝对只能安抚他，不能刺激他。就算是骗人也好，总之不能让他生气。
虽然这样的做法是在欺骗他，对他不公平，看起来是她的错，但是眼下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的好。潜意识里就否认了，其他的等接下来再说。
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丁子航还是看着顾悠悠，看着她瞬间僵硬的脸，还有垂着的眼神。
在他的记忆里，顾悠悠不对他说谎。除了她不告诉他的事情，她是不会当着他说谎的。
虽然现在，她的样子，她的行为都给他不好的预感，他还是愿意相信，或者说愿意说服自己，顾悠悠是不会对他说谎的。
她说没有要跟他离婚，他就让自己安心吧。
尽管那种要失去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也只愿意姑且地相信她不会离开。
丁子航缓了缓呼吸，然后说：“那你刚才追出去，跟萧江说了什么？你要跟他在一起吗？”
顾悠悠本来就心虚，此刻更是心慌，张嘴就结结巴巴地：“没，也没有，我现在，没跟他在一起。我，我就说，叫他，叫他以后不要来了，省得，省得打扰你。”
丁子航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像是在验证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顾悠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觉得自己像是个犯人一样过。
在她眼里，丁子航从来都不是盏省油的灯。她看见过他笑着跟人在饭桌上谈生意的样子，有些时候几乎把人家脸都谈变了，他也还是那副神情，叫人看着就有点心慌。他说话的技巧是有的，想让别人说实话的技巧也是有的。就那么盯着别人，就能让人心里不安起来，然后就扛不住缴械投降。
所以顾悠悠只能拼命忍着，让自己镇定。
离婚，或者是要跟萧江在一起，承认哪一项，她都不敢想自己的后果。
顾悠悠秉承“真话不全说”的策略，说话都只说了一半，但是那一半都是实话，所以她说的时候即便是结巴，但是还是不会像纯粹说谎一样露出马脚来。
所以很庆幸地，丁子航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就没有再为难她，赌气似的靠在枕头上，闷声说：“我要吃饭。”
顾悠悠看了看手表，果然早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她起身，想着丁子航这种挑剔的人肯定不会愿意吃外卖的东西，准备回家去做饭，结果听到他说：“不用跑回家去了，叫个外卖吧。你也不用出去了，在这里等着。”
顾悠悠突然觉得，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会越来越了解对方。
她是在最近才发现，很多时候，丁子航能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然后在她行动之前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这样的感觉很好。只可惜时间并不久了。
顾悠悠再偷偷看了一眼丁子航闭上眼睛养神的脸，才确定他是真的把刚才的话题结束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去打电话叫外卖。
是不是人生病的时候，智商就会下降。不然，那么狡猾的丁子航，怎么被她那几句话就这么轻易地糊弄过去了呢。
顾悠悠不知道的是，对于丁子航来说，智商下降与生病与否无关。是因为摊上她了，所以他选择性地，主动地让自己的智商下降了。
爱一个人，相信那个人，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如同她不知道丁子航叫她别回家做饭叫外卖不是因为他肚子饿等得急，而是不想她来来回回跑心疼她一样。
丁子航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在等外卖的时候，顾悠悠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很尴尬，但是没过多久就想到自己还有手机，就拿出来无聊地上网。
想当初大学的时候每个女生都拿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就她一个跟土包子似的，一只手机出了打电话发短信几乎就没什么别的用了。还是刚跟丁子航结婚的时候，他带着她出去吃饭，不为饭局就是吃个饭，有时候订了位子等餐，她不好意思跟他说话，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就下意识地拿着手机出来看图片。他看见了，就问她怎么不玩点别的，她很羞窘地说她很少玩手机。他就把她的手机拿过去，手指翻飞地动了几下，然后还给她：“给你下了几个软件，你平时可以玩玩。有快捷方式，可以直接上网玩。”
天可见的，她连微博都是他给装了软件之后才开始玩的。
这么想来，有些事情，还真的是他教的。
顾悠悠的回忆过去没坚持多久，外卖就送来了。她付了钱，拿进来，装到碗里，坐到丁子航床前去，拿了勺子喂到他面前。
他偏偏就伤到了右手右脚，她怎么都得伺候他。
她有点坏地想怎么丁子航不是左撇子。那她就不至于连饭都要喂到他嘴边去。这样真是比较尴尬的事情。
丁子航丝毫不觉得尴尬，该张嘴就张嘴，吃得不紧不慢，几乎是慢条斯理。
顾悠悠突然郁闷，怎么他刚才叫她先吃的时候，她干吗要顺口说她现在还不饿呢。
她有一种他在故意耍她的感觉。不仅仅因为他咀嚼的速度，也因为他一直盯着她看的眼神。她向来对他的目光没有抵抗力，现在这么被他一看，又不能转过身去不鸟他了，所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奈何还得看着他以防自己把勺子塞到他鼻孔里去，差点连勺子都拿不稳了。
怎么以前就没觉得，丁子航是这么古怪的几乎是不害臊的人呢。
顾悠悠坚持到要把最后一口喂给丁子航的时候才稍微有种要松口气的感觉。
只是她还没完全把满勺子的饭送到丁子航嘴边，就被自己的手机吓了一跳。
丁子航本来微张着的嘴巴合上了，皱着眉看